躲在房檐上的成千染听不真切这一对父女说了些什么,俯身要凑近一些的时候,脚下的瓦片突然松动,发出了声响来。
徐程警觉地抬头看去,只瞧见了房顶上有一块瓦片不见了,抬眼便是星空的一角。
“来人!”
徐琦惊诧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群护卫,回头询问道:“父亲,这是出了何事?”
徐程的眼睛眯了眯,并没有与她解释,“府里进了老鼠快去找!寻不到的话拿你们治罪。”
“什么老鼠?”徐琦越听越糊涂。
一刹那安静的城主府内瞬间灯火通明起来,四处都在寻找偷跑的小贼下落。
此时的成千染已经回到了客房内,将夜行衣换下藏到了床底,灯也未点,躺在床上合衣而卧。
“钱姑娘。”徐琦叩响了客房的门,话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见成千染迟迟没有开门,便忍不住推门而入,“钱姑娘你可在?”
成千染揉了揉眼眶,眼神迷离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看着徐琦。
“徐小姐如此慌张,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徐琦见成千染刚刚被惊醒的模样,便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暂时都出去。
灯放置在桌上,徐琦娴熟地点燃了烛芯。
灯火迷离,她的眼角还微微发红,泪还未完全擦去。
“钱姑娘一直都呆在这屋子里。”
“是。”成千染披了一件外套起身走至桌前。
徐琦借着烛光先是打量了一圈成千染,又看了一圈客房,“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
“没有。”成千染笃定道。
“城主府里进了贼,都乱糟糟的一片,钱姑娘可还睡得下去。”徐琦细细地看着成千染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成千染面色淡定,能够预想到的她都预想过了。
反正她现在住的这处客房,可以说是人迹罕至,她躺在床上浅眠这段时间,可是没听到什么大的声响。
“竟有这样的事情,可丢了什么贵重财物。”
徐琦听到她如此发问,眼中的疑色消散了几分,神情也自然了几分,“倒是没有,只是其他的地方都查问过了,我忽而想起来,钱姑娘这里还未来问一问,说不定知晓那小贼的下落呢。”
“不曾见过,”成千染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连城主府都这般容易进贼。”
“所以父亲也说了,很可能是府内之人所为。”徐琦微微垂眸说道,“时候不早了,钱姑娘好生歇息,我便不打搅了。”
成千染点了点头,将桌上的灯拿起递给了徐琦。
徐琦踏出门槛时,还不忘叮嘱道:“若是钱姑娘看到了什么可疑之人,务必要告知我一声。”
人离去后,成千染合上了门,这次是她失策了。
非但没有探听到半分的消息,反倒是打草惊蛇。
看徐琦的模样,也不是对她完全放下戒备心。
楚国。
“郡主,都这么晚了,你要去何处?”品香被门内叮叮咚咚砸物品的声音惊醒,急忙走进了屋内,入眼便是一片狼藉。
屋内点着一盏明灯,东方郡若的身子却隐于黑暗之下,看不清她的容貌,也不知晓她什么样的神情。
品香有些害怕,想要出去叫人。
“站住。”东方郡若声音平静,如水无痕。
见东方郡若如此模样,品香心中愈发恐惧,就像是暴风雨前夕一般。
品香急忙跪在了东方郡若的面前,不敢抬头道:“郡主,你若是不肯原谅奴婢的话,奴婢愿意领罚。”
“罚你?”东方郡若扶着冰冷的地面摇摇晃晃想要站起身来,手下不稳却按在了破碎的瓷片上,刹那便是一股钻心的疼痛。
东方郡若看不清她的手上是不是出了血,只是觉得很痛。
“罚你,你再与循老告状,显得我更像是个疯子。”东方郡若笑出了声来,“其实你们一个个,比我更像是疯子。”
“郡主……”品香依旧不敢乱动。
东方郡若背靠在墙边,身后是彻骨的寒冷,如今天气已经寒凉一片,她衣着单薄,冻得脸色苍白,却像是感觉不到一丝寒冷一般。
“我要出城,你去跟他说。”
语气依旧平静,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要求。
品香面露诧异,慌乱的抬起头看着东方郡若,“郡主,循老先生让你待在这房内。”
“我说我要出城,你听不懂吗?”东方郡若冷笑一声,“难不成我说的话,你都当做听不见了,还是说,你现在根本就没有将我放在眼里,瞧着我落魄了,便想踩我一脚。”
“你可别忘了,再如何,我都是郡主,你们这群下等贱民竟敢囚禁我堂堂的郡主,就不怕我入宫请示皇上,治你们的罪名吗?”
见品香身子依旧未动,东方郡若突然便抬高了音调,“还不快去!”
品香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便要急急忙忙冲出去禀报,刚一出门,便瞧见了循老。
他站在月光下,今夜的月光皎洁,打在他苍白的胡须上,人扶着拐杖,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
“郡主想去哪里。”循老缓缓走进屋内,后背有些驼。
他的目光锐利,那双眼睛仿佛能够看穿人心一般,只是简简单单一句问话,就让屋内的空气凝滞了下来。
“我要去庄城。”东方郡若撑着身子站起身来说道。
“去那里做什么,”循老好笑地看着她,“莫非郡主还想着挽回感情。”
“我要杀了楚凤璃,亲手杀了他!”东方郡若信誓旦旦地说道,“一开始就是他毁了我的人生,还有你们,一个个都在我的人生里践踏。”
循老淡定地坐在了桌前,自顾自地倒了一杯凉透的茶水,递到了东方郡若的面前。
“郡主毫无武功,如何得手,手下的人也损耗了大半,莫非郡主以为自己是三军的士气,郡主亲自到场,那劣势便会转成优势了,一军抵三军。”
东方郡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循老,语气里带着命令道:“你派人给我。”
“为何?”循老看着茶碗里的茶水,本是淡青色的茶色,如今是在烛灯的掩映下,翻起了一圈圈暗黄色的涟漪。
“因为我不甘心,”东方郡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不甘心就这么入宫了。”
“看来郡主是有些想明白了,也有些没想明白。”循老语气平静地分析道,“那我又能得到些什么。”
“得到利用我的机会,这还不够吗?”东方郡若带着鲜血的手拿过了一碗已经凉透了的茶水。
那鲜血已经将她白色的衣裳染红了一片,她却像是没瞧见一般,抬头便将茶水一饮而尽。
“你想要些什么,是要楚国覆灭,想要那个狗皇帝为我母亲偿命,我都可以帮你实现,这还不够吗?”东方郡若目光灼灼地问道。
循老愣了一瞬后,突然掩面笑出了声来。
“如此看来,你倒不是没有继承你母亲半分的脑子。”
“换还是不换。”东方郡若咬牙问道。
循老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块牌子,然后丢在了东方郡若的面前,“东西给你了,但我也是有期限的,速战速决,若是刺杀不成功,便早些回来吧。”
“不会的,我一定会成功。”东方郡若握紧了牌子说道。
不成功的话,她就没有半分与循老谈条件的资格了,她想要活着,踩着楚凤璃的人头活下去。
循老没有回应她这番话,转头又朝着品香看去,“你这一路要好好看护着郡主。”
品香心中不甘愿地应道:“是。”
“明日一大早便能出发了,小心些,可别让人瞧见了。”循老说罢,便撑着拐杖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朝着门外走去。
品香拿着纱布欲要帮着东方郡若包扎,却被后者冷漠地拒绝了。
“郡主,若是不包扎的话,恐怕会留下伤疤。”品香一心为她着想道。
东方郡若嗤笑一声,“我不是不包扎,只是不想让你包扎罢了,若是你要与我一同出去,我劝你最好老实一些,不要逼我动手。”
话音里是满满地警告之意。
品香感觉到一股凉意从心头窜起,只是她不愿也没法子不去。
夜深窗外秋风瑟瑟,将发黄的树叶吹落在地。
似乎又有连夜的雨下个不停,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成千染第二日一大早便起来了,四处逛了一圈,用了早膳后,便听着惠婆子与她说昨晚闹得沸沸扬扬进贼的事情。
“姑娘,你没被吓到吧,昨日那阵仗可真是吓人得很,倒不像是进小毛贼的样子。”惠婆子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我住在这处,昨晚小姐来了一趟,其余倒是没什么,都不知晓到底闹了什么样的阵仗。”成千染不解地说道。
惠婆子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成千染的手背,“幸好是没瞧见,不然胆子小一些,晚上都要睡不着觉。”
“是吗?”成千染呵呵的笑着。
“这些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都是主人家该担忧的事情,”惠婆子说着话,便起身想要活动活动,突然便‘哎呦’了一声。
成千染急忙放下了筷子,“嬷嬷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