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苇子沟解放以前的事了。
当时,老黑在苇子沟一带是有名的杀手。老黑是专吃杀手这碗饭的,苇子沟的人谁和谁之间有了私怨,只要你把银子甩给老黑,老黑就认钱不认人,保证能把和你结怨那个人的人头给你提来。
老黑杀人神不知鬼不觉,来无影去无踪。因此,官府几次查杀人凶手,查到他头上时,却都因证据不足,而动他不得。
苇子沟临街有两家药行,一家是“朱药行”,另一家是“刘药王”。
两家药行经营方针不一。
朱药行人称朱爷,在苇子沟是富户。朱爷原是盐商,做盐商发了财。后觉做盐商这生意吃苦还折腾人,便眼珠子一转,想:“人食五谷杂粮,岂有不生病之理。于是,便更换门面,请来墨手,泼了三个”朱药行大字,弄些假药和真药,就干起药行生意来。
刘药王是父业子承,以家祖遗传的药方,给人治病,对症出方抓药。
每天“刘药王”的门前,前来讨方治病的人络绎不绝。
“朱药行”的门前,却是“门庭冷落鞍马稀”。
这样,两家药行明显形成对鼎之势,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
最终,朱爷觉得竞争不过刘药王。
一天夜里,朱爷失眠。翻来覆去之时,朱爷突然想起了杀手老黑。
翌日晚,杀手老黑便被请到朱爷的饭桌上来。喝酒时,杀手老黑知道自己是吃什么饭的,便爽快地问:“朱爷,要谁的脑袋?”
朱爷也更爽快:“刘—药—王!”
杀手老黑和朱爷开了价,朱爷点了头。
朱爷说:“后天早晨,你提着刘药王的人头拿银子。”
杀手老黑一口干了一杯酒,说:“好!”
说完,杀手老黑就走出朱家的门宅。
杀手老黑在朱爷家喝完酒的第二天夜里,便潜伏在刘药王家院的暗处。
刘药王走进了里屋的卧室,老黑刚要起身行事。这时,从外面走进了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径奔到药王的卧室,老黑便轻轻地贴到刘药王的窗前。
老黑听到屋里有这样的对话:
老太太:“他大叔,你救了俺儿子一命,这点钱你买点喜欢吃的东西吧!”
刘药王:“大嫂,这钱我不能收,拿回去给你儿子买点补品吧!”
一推一让,一让一推,最终刘药王也没有收老太太的钱。
老太太刚走,又进来一个小伙子。小伙子进屋就给刘药王叩头,说:“大叔,俺爹的腿能走路了!”
刘药王微笑着扶起小伙子,说:“好!好!”
小伙子刚走,又进来一个年轻俊美的媳妇,媳妇一进屋,就给刘药王做一揖,说:“大叔,俺男人会说话了!”
刘药王又微笑着对年轻俊美的媳妇说:“好!好!”
年轻的媳妇又说:“大叔,那治病的药钱俺年底给你还上。”
刘药王说:“那钱不要了……”
窗外的杀手老黑听着听着,眼睛就开始潮湿了。
杀手老黑翻墙而走。
老黑来到朱爷家,要了一杯酒,一口干尽后,说:“朱爷,刘药王的脑袋你就甭要了!干杀手多年,我这是第一次破戒:认人不认钱了!”
朱爷问:“怎么你没有拿到刘药王的人头?”杀手老黑点点头。
朱爷就很凶地训老黑:“你不拿他的脑袋,就不怕我雇人要你的脑袋吗?”
老黑抬起头,双眼凝视了朱爷一会儿,就走了出去。
几天以后,朱爷的脑袋不翼而飞。
有人把此消息告诉老黑时,老黑正喝着酒。杀手老黑放下酒杯骂道:“妈个巴子,他朱爷是自己拿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
骂完,杀手老黑就哈哈大笑起来。
从此,杀手老黑金盆洗手,再不做杀手这行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