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住手!”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院中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纷纷看向来人的方向。
杨坚大步走上前,用手指着众人,“清净之所,尔等安敢在此械斗,还不住手!”
“随公,这帮人擅闯府邸还撞破大门。”一家丁指着前方的官军,眼中流露出怒气,“我们……”
“好,这些我都知道了。”杨坚沉声道,他看了一眼家丁,“你先退下。”
“是,随公。”家丁欠身道。
“杨领,”杨坚看着被杨领高举在半空的宇文鹏,“放他下来。”
“随公,他……”杨领瞪大眼睛,看了看头顶的宇文鹏,又看向杨坚,“我……”
“放他下来。”杨坚的语气威严,不容质疑。
“是。”杨领不情愿地把宇文鹏往地上一扔,双手叉腰站立原地。
“哎呦!”宇文鹏痛叫一声,“摔死我了。”
数名官兵赶忙过去扶住宇文鹏,“将军,您没事罢?”
“那个小子劲可真大,”宇文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扶正盔缨。他在官兵的搀扶下摇晃着站起身形,用手指着杨领和周围众人,叫道:“你们全都得死!”
黄廷迥悄无声息得的来到杨坚身边,低声耳语。杨坚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宇文鹏,缓缓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好,廷迥,我知道了。”
“这位将军。”杨坚迈步上前,双手抱拳,“贵姓高名?”
“宇文鹏!”宇文鹏高叫道,他打量着面前一身常服的中年男人,狂妄略有收敛,“你就是杨坚?”
“正是。”杨坚道。
“杨坚,你来得正好。”宇文鹏亮出铜符,“可知这是何物?”
“兵权虎符。”杨坚道。
“皇帝亲授,凭此可征调长安及各县府兵。”宇文鹏高声道,“我奉皇命捉拿叛贼严宗盛,追至此府,不料府中人竟悍然阻拦。”宇文鹏的眼神犀利,“杨坚,莫不是你私通叛党,谋图我大周江山!”
“宇文将军此言何出!”杨坚道。他后退数步,朝着苍天拜了三拜,接着起身,一振袍袖,拱手向南。他正色道:“我杨家世为人臣,代代忠良。世祖杨震,汉时重臣,忠耿而不慕,世人皆知;祖父杨祯,时虽避乱,然不负帝王,战死于阵前;先父杨忠,追随文帝,始末辅佐大周,战功卓卓,北拒突厥,东压北齐,领兵于异土,时不忘忠心。我杨坚蒙天子恩赐,秉先祖遗训,报国之志犹未可成,焉敢窃怀二心?将军如此言说,岂不辱我杨门忠良!”
“这……”宇文鹏语塞。
“将军既受圣命,本当循规做事,出具凭证,我等亦会极力配合。然将军不予通告,径直率军闯入私宅,我府家人尽不知情,只以贼寇误入而加以阻拦。众人行其本职,保家护院,何来叛逆之罪?”杨坚看着宇文鹏,语气威严道。
“哈哈!”杨领在一旁大笑,他指着宇文鹏的鼻尖,大声道:“闯入的强盗,你说,我们怎么就是叛党!”
“你们……你们敢羞辱本将军。”宇文鹏恼羞成怒,他从卫兵手中夺过钢刀,叫道:“违抗皇命,你们都得死!”说着,抡刀直奔杨坚砍来。
“住手。”门口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一人大步走入府邸。这人身披紫袍,手拄镶金的花梨拐杖,他迈步跨过门槛时,两旁的随从躬身托起他的袍底。
“晋公!”宇文鹏急忙收手,转身拜倒在地,“参见晋公。”
“这是怎么回事?”宇文护看了看大开的府门及持械的官军,低头瞧着宇文鹏。
“我们按您的吩咐,持皇帝所赐兵符捉拿严宗盛,不料在此受到随府众人阻拦。他们不仅违抗皇命,还用言语羞辱……”宇文鹏低声辩解。
“够了。”宇文护低斥,抬手给了宇文鹏一记耳光,“混账。”
“您……”宇文鹏一手捂脸,扬头慌张地看向宇文护。
“擅闯随公府上竟有理不成?”宇文护骂道,“还不向随公请罪!”
“可……”宇文鹏仍试图申辩,却对上了宇文护森严的目光。他猛地打了个寒颤,慌忙站起身,面向杨坚一躬到地,“随公,我错了,不该做出这等蠢事,我该死,我该死。”
“随公。”宇文护走上前来,向杨坚深施一礼,“我管教不严,给您添麻烦了。这个宇文鹏交付给您,或罚或杀,任您处理。”
杨坚的眼底暗暗划过一丝锐利,却连忙还礼,道:“晋公言重了,小事而已,不至于如此计较。”
“听见了没有?”宇文护看了宇文鹏一眼,斥道:“随公开恩,饶你不死,还不拜谢随公?”
“谢随公不杀之恩。”宇文鹏闻言慌忙倒身下拜。
“宇文将军请起。”杨坚双手相搀,接着转向宇文护,低问道:“晋公,我听说官军是在捉拿一个名为严宗盛的贼人,而且,这人似已逃到我家中?”
宇文护叹了口气,道:“没错,严宗盛蓄意谋反,我奉旨捉拿,其党皆获,他走投无路逃至此地,现已被府外的官兵生擒。”
宇文护扭头看了看宇文鹏,道:“把人押回去,不得惊扰百姓。若再有此般情况发生,我要你项上人头。”
“是、是。”宇文鹏连连拜道,接着转身出府,带着众官兵扬长而去。
“晋公既至,请厅中待茶。”杨坚比了个“请”的手势。
“我正有此意。”宇文护笑道,“请。”
“请。”
香茶沏满,两人厅中分宾主落座,言说的尽是客套的话语。
“近来并不很顺心。”宇文护道。
杨坚心底微微一颤,故作诧异的笑,道:“晋公还有为难的事?”
“不,我是说随公。”宇文护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杨坚。
“我?”杨坚一惊,脸上却如平常。他陪笑道:“朝廷内外安宁,我能有什么不顺心。”
“随公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宇文护站起身形,在厅中缓缓踱步,他停在墙上挂着的一幅《四季常青》前,用手指着画中的古松,“鸟飞林散。”
杨坚的心狠狠地一颤,这四个字对林的遭遇一针见血。他却仍装作毫不知情,面带疑惑道:“我没有明白您的意思。”
“随公可真谨慎呐。我很欣赏您这种性格,不愿说的话一句也不会讲。”宇文护叹道,“跟您直说,您的一切我都清楚,我们之间不必再隐瞒。”
杨坚默默地喝着茶,却不答话。
“随公早已怀疑到我,曾经的一天夜里,我在窗外发现了偷听之人,正是随公麾下的黄廷迥黄将军。”宇文护道,“但我并未追究,反而一再向您表示心意,您却总是与我为难。”
“你果然是奚朝的人。”杨坚面无表情地道,真相大白,一切不再有隐瞒的必要了。
“没错。”宇文护看着杨坚,低声道:“奚朝之所以没有对您动手,完全是因为我在其中的制衡。”
“你的制衡?”杨坚道。
“我在奚朝中握有半壁江山,失去了我,他们寸步难行。”宇文护道,“随公的所为在奚朝的洞察下一览无余,奚朝从未对任何一个异己的秘党如此视而不见,除了随公的‘林’。”
“林已经被毁了。”杨坚道,“这里现在什么都没有,奚朝何必再与我纠缠?”
“随公手中还有一样东西。”宇文护看着杨坚的双眼,缓缓地道:“孩子,天下秘党都在找寻的那个孩子。”
“这里只有我子,没有你们要的人。”杨坚不动声色道。
“是么?”宇文护的脸上笑意冰凉,“我知道,有一个孩子,落在了您的手中。他叫杨奂,被伪装成您的儿子。”
“你的意思?”杨坚与宇文护对视,眼中暗藏锋芒。
“我要您手中的这个杨奂。”宇文护一字一顿道。
“如果我拒绝呢?”杨坚轻轻的道,他的语气平淡,却如万把钢刀出鞘。
“随公不会做如此不明智的选择。”宇文护的笑容似刀,“让奚朝失望的话,我不知道这帮恶徒会做出什么事。”他顿了顿,接着道:“随公也看见了,刚才那些官军,全部归我调遣。朝中的兵权掌握在我手中,没有我的文书,皇帝一兵一卒都发不出来。权力倾向谁您固然清楚,有朝一日我登上皇位,虽仍怀有赏识随公之心,却无奈众口杂论随公与我无为,到那时,即使我为一国之君,也无法与您保全。”
杨坚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他心中暗道:宇文护啊宇文护,你这一招好歹毒!刚才那宇文鹏闯进我府抓人,分明就是你事先谋划,在我面前炫耀兵力,欲图震慑于我。你这般威逼的手段,我怎能看不出!
杨坚却不能跟宇文护翻脸,他深知宇文护其人心狠手辣,得罪了这个人,就如同给自己甚至整个家族判了死刑。杨坚想到此心生一计,暗暗说道:宇文护,我暂且答应你,数月之后,我不仅要你丢失奚朝,还要丢失自己的脑袋!
“随公,想明白了么?”宇文护看着杨坚,低声道。
“如果我交出这个孩子,你们又会怎样?”杨坚道。
“奚朝不会再找来,一切成为过往。”宇文护道。
“此言为真?”杨坚道。
“为真。”宇文护的声音低沉有力。
“好,下月朔日,我亲自将杨奂送与晋公府上。”杨坚缓缓地道。
枫林作晚。
深秋残阳的光透过林叶的间隙,斑斑点点洒在地面和树干上。西斜的落日染红了地平线,微凉的秋风下,漫山红叶如海潮般此起彼伏。
身穿龙袍的男人带着青衣仆从,沿着青石铺成的道路缓缓向前走,他们身后的护卫紧按佩刀,仪仗兵举着的金瓜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你们先留在这里。”男人回头,对身后的队伍道。
“是,陛下。”将军和士兵们一齐躬身。
“李卿,你随朕走一走。”宇文邕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孩。
风渐渐大了起来,红叶在头顶沙沙作响。宇文邕揽了揽袍袖,腰间的玉佩随风轻轻摇摆。
“宫中何有此般景致。”宇文邕观望满山叶浪,叹道。
“各地有各景,宫中却别有一番风味。”李卿微微欠身道。
“是啊,但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也就厌烦了。”宇文邕道,“李卿,你总能给朕一个满意的回答。”
“陛下过奖了。”李卿道。
“对了,朕一直有件事想询问你的看法。”宇文邕扭头看着李卿。
“陛下言重,臣也不过是不着边际的浅谈而已。”李卿道。
宇文邕笑笑,道:“你觉得当今皇后,如何?”
李卿微微一怔,随即答道:“皇后贤淑典雅,母仪天下,众人皆知。”
宇文邕笑着摇头,道:“你不肯说实话。”
“陛下此言何意?”李卿面露疑惑。
“你只是不肯直说。”宇文邕道,“你与朕都清楚,北虏之女,怎能现大周风骨。”
李卿默默地听着,不敢回答。
宇文邕叹了口气,道:“时势不昌,为人所制,大业未成,唯曲身得以保全。册封阿史那氏为后,尽为时局所困之果。”
“陛下对皇后宠爱有嘉,恩爱绝伦,又何出此般话语?”李卿道。
“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宇文邕惨淡的笑,“朕曾惧怕陷于突厥之手,而疏远皇后,神武公之女却对朕说:‘今四海未平,而突厥势大,舅父当以民生为计,对皇后施以恩宠,方可联突厥而抑齐、陈⑴’那是个只有六七岁的孩子,说出的这番话语却让朕如梦方醒,突厥是不能得罪的,一旦他们发兵南下,生灵涂炭,便是朕的罪孽。”
“陛下为了百姓,不得不隐忍呐。”李卿躬身道。
远方的山中似乎有人在唱着什么戏腔,声音混杂在风中,若隐若现。
“有乐声。”宇文邕眯起眼睛,侧耳细听。
李卿看着皇上,却见皇上有些发呆。他竖起耳朵,竟听清了那悲凉的唱词。
“泣今朝,
宗室无情,乱臣当道,
我大汉,
江山何保?
莽贼篡帝阴朝政,
鸿门凶宴图君王,
鸩酒杯中晃,
刀林身后藏。
我意怒,竟无言于口,
我欲哭,然泪安敢流。
罢!罢!罢!
贼子!你要大汉江山,孤便给你!
来人,取酒!
却别我那母后,我那妃啊。
哎!
未央凄凄鱼水寒,
旧木楹花泪澜干,
一曲断肠难断念,
明朝勿与帝王传。”
这唱词唱得正是王莽篡朝。殿中弑主的情景。年仅十四岁的汉成帝悲悲凄凄立于金殿之上,众人皆逼他饮鸩自尽,唯有下大夫柴文俊与皇后王贵英二人舍身护主。汉成帝悲愤交加,却无力回天,只得饮下毒酒,把大汉两百余年的江山拱手让与王莽。
唱词以汉成帝的口吻谱成,字句间透着浓厚的悲意。山中那歌唱的声音时而高亢激昂,时而低回婉转,把汉成帝的怒火与愤恨、无助与悲婉演绎的淋漓尽致,让人恍然间置身那金殿之上亲身感受大汉将亡的悲愤与凄凉。
宇文邕听着,竟然落下泪来。
“陛下。”李卿慌忙迎上前。
宇文邕用袖子揩去泪水,道:“李卿,你可听见那唱词?”
“臣听见了。”李卿欠身道,“陛下何故如此悲伤?”
“贼子谋朝,乱臣当道,朕岂不是效那汉成帝?”宇文邕看着地上翻滚的枫叶,眼中似乎燃着烈火。
“陛下何出此言?”李卿慌忙叩首,“臣等尽心竭力辅佐陛下左右,赤胆可鉴,岂有二心!”
“你先起来。”宇文邕低头看了一眼跪拜在地的李卿。
“臣不敢。”李卿拜道。
宇文邕叹了口气,转过身形,他仰面望天,低声道:“李卿,朕来问你,大周朝纲法纪,你以为如何?”
“大周政治清明,立法完善,纲纪繁而不琐,严而不苛。”李卿道。
“好。”宇文邕点点头,“既如此,朕的朝中可有乱纲纪者?”
“这……”李卿伏身在地,“臣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宇文邕道。
李卿僵在了原地,这话他不得不讲,但一语言错,便会丢掉脑袋。可他同那个人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却从无力寻仇。⑵罢了!今日之机正当时,他便在皇帝面前告那人一状,身死又何妨!
“那便是陛下的亲兄长,当朝大司马、晋国公宇文护。”李卿的声音颤抖。
宇文邕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沉默无语。
“臣胡言,望陛下恕罪。”李卿叩头如捣蒜。
“好了,李卿。”宇文邕的语气缓和,他双手搀起李卿,“起来罢。”
“谢陛下。”李卿已然泪流满面。
“你的事情朕都知道。”宇文邕轻轻摇头,“朕又何尝不是如此,怎奈当初时机未果,安敢现于言行?”
宇文邕接着道:“那宇文护专横跋扈,恣意妄为,私结党羽,谋害朕两位兄长,与王莽又有何别!他受太祖⑶之托孤,燕公⑷之重信,如今却挟帝令政,暗图帝王江山。”
“当年魏末,武帝稚幼,才有太祖辅政。及大周新立,宇文护以托孤之名执掌大权,帝王之位形同虚设,如此多年,竟为常规。还有人说法度就应该这样,真是荒诞至极!然时宇文护势强,帝势弱,朕只得表面恭敬,暗恨于心。但如今,朕已年过三十,哪有如此年纪之人还被当作儿皇帝挟制的道理!”⑸
“此般逆贼,朕若不除,岂不愧对列祖列宗,毁朕大周江山!”宇文邕说着,解下腰中的玉佩,摔在地上,粉碎。他厉声道:“杀不掉宇文护,朕便如此玉碎!”
“誓死追随陛下左右!”李卿拜倒在地。
房间里有些昏暗,只点着一盏孤灯,墙壁上竟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装饰。屋中阴冷,透着浓重的湿气,上身赤裸的小男孩蹲在凳子上,呆呆地看着烛台的火苗。
房间外传来锁链晃动的声响,伴随着锁头打开的“咔吧”声,沉重的铁门吱呀呀打开。小男孩抬头看向门口,脸上竟流露出喜悦。
“阿摩!”小男孩跳下板凳,冲上前同进门的男孩拥抱在一起。
“杨奂阿兄,我给你带了牛肉。”杨广声音带笑。
“你自己怎么来到这里?”杨奂松开双手看着杨广,“父亲同意你过来?”
“我瞒着他,偷偷拿到了钥匙,他才管不住我。”杨广面带得意,“阿兄,厨房里做的牛肉,还是热的,你先吃。”
杨奂从杨广手中接过这个热乎乎的纸包,摊开在桌上,牛肉的香气扑面而来。他迫不急待地伸手抓起一块牛腱,大啃大嚼起来。
杨广坐在杨奂对面,笑着看着他狼吞虎咽,“阿兄,好吃么?”
“好吃。”杨奂用力点头,含糊不清地道。
“我等你,你慢慢吃。”杨广道。
三斤多牛肉转眼间被一扫而光,很难相信一个年幼的孩子竟能吃下这么多东西。杨奂用手背抹了抹嘴,满足的拍着肚皮,“我吃饱了。”
“你饭量真大。”杨广竖起大拇指,他看着杨奂,忽然指向杨奂的胸口,“阿兄,这是什么?”
杨奂低头,他的胸前竟浮现出淡红色的纹理,似是某种怪异的图腾。杨奂愣住了,道:“我也不知道,昨天好像还没有。”
杨广转到杨奂身后,仔细观察着杨奂的脊背,“阿兄,你的背上也有,但形状和前面的不太一样。”
“画的什么?”
“好像是凤凰。”杨广轻声道。
“我说今天感觉不太对劲,浑身发热,血管里好像翻腾着岩浆。”杨奂道,“脱了衣服才好受一些。”
杨广伸手触摸杨奂的脊背,微凉,“阿兄,一点也不烫。”
“你感觉不到。”杨奂摇了摇头。
“阿兄,我对你很好奇。”杨广偏头瞧着杨奂,“你总说有人在你耳边不住地喃呢,夜晚会做乱七八糟的梦。还对我说你很恐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疯,那种自己完全抑制不住的狂躁,你整个人都跟别人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杨奂愣愣地看着墙上一个个深陷的拳印,“但这可能就是我为什么要被关在这里。”
“你说自己很危险,父亲也说你很危险,可我不这么觉得,只是感觉阿兄对我很好。”杨广看着杨奂。
“因为只有你不嫌弃我。”杨奂低声道,“他们都把我当成怪物对待,包括父亲在内。”
“可你不是怪物,你是我的阿兄。”杨广道,“我想让你有和我一样的生活。”
“我出不去的,我只能呆在这里。”杨奂笑了笑。
“我会想办法。”杨广的语气坚定。
“父亲不会允许的。”杨奂的目光低垂,“阿摩,你快回去罢,不能让父亲知道你来过这里。”
“嗯。”杨广点点头,犹豫着道:“阿兄,我一直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为什么外面还会有一个杨奂,而且父亲母亲都对他很好。”杨广疑惑地看向杨奂。
“还有一个我?”杨奂愣住了。
“阿兄,你不认识他?”杨广的语气透着惊讶,“我看他与你长得好像。”
“可……那个人在梦中告诉我,我的双胞胎兄弟已经死了……”杨奂幽幽地道,他的眼神空洞,魂魄似飘回到从前。
“阿兄?”杨广试探性的问。
“你先走罢。”杨奂的声音冰凉。
杨广只得离开,在带上铁门的那一瞬,他似乎看到杨奂的双瞳闪着暗红色的光,在昏暗中似淌动的熔岩。
注释:
⑴神武公窦毅,娶襄阳公主为妻,其女窦氏(太穆皇后)后为李渊之妻。窦氏年幼时,秘密对其舅父宇文邕道:“今齐、陈鼎立,突厥方强,愿舅抑情慰抚,以民生为念!”宇文邕深纳之。
⑵李卿伯父阳平公李远,因反对宇文护秉政,被逼自尽。
⑶指宇文泰。
⑷指燕国公于谨。宇文护辅政之初威望较低,声威极高的于谨为报答宇文泰之恩而帮助宇文护,宇文护才得以聚拢人心。
⑸出自《资治通鉴》卷一百七十一陈纪五,高宗宣皇帝上之下,太建四年。
另注:若无特殊注明,文中诗篇或词句皆为作者撰写,并非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