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平静的脸色也有几分讶异,“呀!”了一声,拍了桌子:“皇帝的心腹,身后有一个白袍小哥,看起来十一二岁。穿着比她还华贵,莫非那是曦皇。”
齐修摇了摇头:“曦皇年纪尚幼,李太傅从来不让她出宫。不过此刻不是叙旧的时候,你我二人的先前去见一见。”
“他说让我放心,明日会来接我。”杨婉平摇了摇头,拍了拍儿子的胳膊说:“看来我走在了别人的棋盘上。也许到最后吃亏的并不是我们,只要准备好一切,就听天由命吧!”
齐修自然看出了她心中的担忧:“我可想死娘亲了。”
杨婉平忍了忍,想勾起嘴角终究还是笑不出来毕竟刚刚死了亲夫。一身素白无不扎心!“修儿!”
“只是娘亲这么做,不怕把杨家……国公府也牵连进去吗?这样一来,娘亲在娘家也讨不了好。”
“纵使山雨欲来。杨国公府何惧之有!”杨婉平咬了咬牙,稳如泰山的说。
“是,毕竟国公府里出来的白丁,也是照别的国公府里,高上那么一头的。更何况娘亲可是国公府里出来的名门嫡女。”齐修眯了眯眼睛,看着自家娘亲半刻。
杨婉平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摇摇头:“我知道你还在怪当年的事。是他的错。有些事情实属无奈,落得如今,田地也是咎由自取。但是某些事情既蒙了冤就要申诉,此次我来并不是为了你父亲一人之事,而是为了生民请命。”
“他是怎么走的?”齐修扫了她一眼,语言有些冷淡。
“他本来是带了证物,等着候审,本来我们已经预料到了,定会有刺客杀手过来。可谁知道还没等我们找的镖局到场他们就把人给毒死了。第一天就发现了他的尸体,七孔流血,嘴唇发黑应是中了砒霜。”杨婉平说这话时,语言平淡,齐修却能看出她浮肿的眼睛,心里到底藏着多少狼狈。“只是可怜我们来这里定是连累了你的仕途。”
“天下人又不是傻子。先帝爷新设六部,吏部尚书司列太常伯,如今六部体系越见完善。齐修百尺竿,只是不愿再进一步而已。若真是想给我定罪,那得拿出百万分的证据。否则就是曦皇也奈何不了我。只是,吏部与大理寺中丞主审尹文卿的关系实在是一般。”
“我记得我出京都时。尹文卿还是御史大夫啊!”
“被弹劾了,他十天有八天被弹劾。反正他天天弹劾别人。”
“他竟然还是老样子。一个又犟又脾气臭的酸老头。”
“据说二十年里被弹劾了数百次。在大理寺这两个职位算是被他包揽了。摄政王为了平息自己的怒气,强纳的宝贝女儿为摄政王妃。”
尹文卿竟然流露出同情的神色:“半年前,带着皇上进青楼,竟然被摄政王给撞到了。这半年倒是消停了不少,只是摄政王府时常被炸。若是将门虎女我倒可以理解。但是尹大人的掌上明珠……似乎解释的也通。难怪尹大人向来看我们不顺眼,想必时治家不顺吧。”
杨婉平倒是有些疑惑的说:“摄政王妃倒是十分合我的胃口。可惜线下我们可没有心情去操心别人家的事。我们自会证明跟你毫无关系!实际上那个人早就预感这件事会来,特意在你逐出家门之后,还留下了字据!”
“娘,原来你们早就。”齐修脸色变了,变一时之间不好说什么。
“父母早就知道形式不好,迟早会东窗事发的,可是就被圈到这种事情来了,这活生生的是在杀我家的前程。”
齐修:“你们不会打算?……”惊心动魄的话,始终还是说不出来。
杨婉平点了点头,平静地望着周围的景色:“知道你好好的活着,就好了。有些事当初错了,但不得不做,谁家还没有过私心呢?此案一开之后,定会有你以权谋私的留言,而这世间最有力的澄清就是以贞洁烈妇的生命为代价。我带着你的妹妹来,就想一家人痛痛快快的上路。”
“娘,若是爹,有你一分胆气定不会为他们所迫。”齐修忽然伸出了双手,握在杨婉平手上,他自是知道自家娘亲是何等的气量,却万万没想到那些侯爵勋買士大夫们(齐量)在气节和操守方面,竟是远远不及杨婉平这小小后宅女子的。
太和之气,鼓荡宣畅!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机关组成三法司,会审重大案件;遇有特大案件,则由三法司会同各部尚书、通政使进行“九卿圆审”。形式上是汉代的三法司的升级版,主审是刑部廷尉沈令、大理寺御史中丞尹文卿和司隶校尉纪铮(掌察举百官以下,及京师近郡犯法者。)
众人进来之后,方才知道这是哪种制度。想来这妇人竟是特大案件的苦主。
三司官员从后门进来,齐修在旁听官席的一个座位上坐下,他是一位体面人物,年约三十穿着黑色的朝服,稍微有点宽松。
再看尹文卿端坐大堂之上,嘴角微微冷笑,仍是胸有成竹的模样。惊堂木响起,头顶明镜高悬匾额
“回禀大人,人已带到!”
“好,带上堂来!”
“是!”
两个官府衙役领命,当即带杨婉平母女二人上堂。另外一边早就跪下王婴岚,而定远候因为有功爵官身可以私下在天子面前不下跪。公堂之上,他只是站着!东张西望似乎在找椅子。
正在这时,齐修回来竟然跪在杨婉平身边。
这人穿着斯文,目光中却透着阴沉。尹文卿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个老对头,这么有大理寺的味道。
“齐修兄你你……你怎么来了!”
刚才还百般抵赖高呼冤枉的王婴岚,看到这人之后,瞬间脸色煞白。
“堂下何人!”尹文卿高声大喝。杨婉平摇着头,此刻泪水止不住的往出溢。“你不该,你不该来的。”
尹文卿含笑摇摇头:“娘亲又说笑了,大好前程固然重要,但骨肉亲情才是更重要的。”
众人的目光都有些仰视的味道。齐修年轻有为,正是飞黄腾达,如日中天的时候,若是旁人出现这种状况肯定会视这对母女为他的绊脚石。齐修却重情重义,义无反顾。
尹文卿再次高喝:“堂下所跪何人,因何击鼓鸣冤!”
“臣乃齐量之子齐修!此乃家母杨氏和小妹齐济,长妹齐霁月现在被关押在大理寺。欲告定远侯府贪墨朝廷的军饷、粮草、还有赈灾款项。谋杀朝廷官员。”齐修虽然跪着,但是声音舒朗,丝毫不折半分骨气。
尹文卿着实怔了一下,不少人嘴角抽搐,曦皇陛下身后的尹清茗大吃一惊,嘴巴都合不拢了!半晌,才缓过神来,惊讶地望着王曦!
王曦视她为空气好吧,再看一下自己的儿子。又看了一眼,浑身是伤的齐霁月表情都是木的!尹清茗暗自叹了口气:这家人和爹一样,梗直的很呢!
突然身后的婢女过来递上一封信。尹清茗拿着信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齐修跪在堂下,百姓簇拥在衙门口,尹文卿端坐大堂之上两侧是纪铮和沈令,此三人的位置为三独坐。尹文卿先将这诉状仔细审阅一遍。然后交给二人传阅。
尹文卿:“既然是官身。可不必下跪。撤去钉板吧。”世上也不乏闲人,有的人甚至远道而来,从早到晚蹲在衙门口,就等着朝庭升堂审案。民告官是要过钉板的。齐修此刻挺身而出,更多的是不愿家人遭受皮肉之苦。也不免让在场的官员包括尹文卿十分感动。
“瓜子一文一包,花生六文一袋,鲜花三文一支。”
还有人混在里面,售卖零食,也真是个人才。
啪
不管这些好事者,惊堂木再次响起,尹文卿沉声大喝:“可有证据?”
除了其中状告各地官员贪污,单说谋杀案本事,还有一个极大的问题,那就是死因!
由于齐量死的突然,也有仵作进行验尸,但奇怪的是,没有找到外伤,有毒杀的迹象,而且十分明显。
折腾半天,仵作给了个畏罪自尽的结论。
正常情况下,听到这些死无对证说辞,定然会逼问还有其他证据吗?若是证据不足,定会驳回上诉。
尹文卿偏偏不是个正常人。起码其他官位上坐的人都不认为他是正常人。今日就偏偏地偏袒了一次齐修。
王婴岚立马出头否认:“大人容禀。正是因为畏罪自杀。所以谋害之说也就无法成立!这些证据都只是齐量死后才出现的。焉知是否是杨婉平怀恨在心,蓄意报复。故此捏造证据。还请大人详细审查,证我定远侯府清白。”
尹文卿冷冷看向,平静地开口:“王婴岚你可是仵作!这么多证词可不会因为你空口白牙。就可以一笔勾销。”
“来人。带证据。”
尹文卿御史中丞这个头衔可不是白交的。单单正二品的官帽,就比普通郡府衙门高出几等,有尹文卿令签在,各地官员哪敢违逆,极力配合他。
刑部廷尉沈令和司隶校尉纪铮看到这景象,也不禁神色一变。
“杨氏,让你拿出证据,为何要带上棺材?”尹文卿一声大喝!
“罪妇的证据就是先夫!还望大人开关详查。”
“开棺!”
沈令:“纪校尉,劳烦您的人了。”
纪铮一挥手。众人一起动手,很快将棺材启出。没有丝毫犹豫,一声大喝,棺钉取下,将棺材盖打开。
“呼!好臭!”
听说奉命开棺验尸,周围早已聚集满了百姓。此时棺木一打开,当即就是一股恶臭散发。
已经死了一个多月,尸体早已开始腐臭,棺材当然积满了恶臭。就算是买了很多香料保存尸体。又让当地最大的镖局送到京城。但是经过了一个月早就已经腐败不成人形了。
“尹大人,开棺了。”好事者说出的效果,就好像知道了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唯恐在场凡人,不知道!不仅百姓,就连周围衙役,也忍不住一阵后退。王婴岚跪在旁边,险些晕倒。
沈令见状,连忙指出一人。让她先去。而此人正是,沈丘乃尹文卿手下的刑官。
“让开一下。”
众人皆是退开,唯恐不及。唯独沈丘,以面巾捂住口鼻,施展闭气的功夫,拨开众人上前。
“这是……原来如此!”
只是往棺木里看了一眼,尹文卿接着面露喜色,死亡原因已经知晓!
棺木之中,齐量尸体只剩一副枯容。只见四足三寸长的钢刺板,早已锈迹斑斑,就钉在齐量颅骨上!
原来,凶手是将灌醉,再用钢刺入他的脑袋齐量头发浓密,成年男子又束冠梳着发髻,钢板钉隐藏其中,验尸仵作也是糊涂,所以没有发现。
此时尸体将腐化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沈丘:“把尸体抬出来。”
为查明死因,沈丘取了钢钉为物证。
“爹!”
“老爷!”
尹文卿直接亲身亲自验尸。
与此同时,在不远的府衙长廊来了几个浑身披着黑色的铠甲的男子,随着一声惊呼的,尹清茗终于恢复清明。而此时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半年前,目睹自己差点被带回去的那一刻。
“闭嘴。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夫君临阵脱逃的话。”
“好。”尹清茗掩下心中的惊讶淡定的说。
看到尹清茗恢复平静,王采枫面带满意,微微点头。
“你说给我收了个儿子。把他叫出来给我看看。”王梵烟
“你见过的,我们刚见面那次那个陛下身边的小跟班。‘‘
尹清茗顿时面露欣喜:“你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