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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暗流涌动东京城

“枢相,赵元昊在保安军吃了亏,看来夏军也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犬,不堪一击。”王鬷拿着军报左看右看,似乎是在欣赏一件百年难得的画作。

“如此看来,咱们应该催促杨宗保进兵才是。”张观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盛度,“枢相以为如何?”

刚过古稀之年的盛度是枢密院的首脑,他历仕太宗、真宗、仁宗三朝。长年的宰、执经历让他变得异常圆滑。“王守忠在杨宗保军中,我等远离前线,不便下令,还是让他看着办吧。”

“盛老,杨宗保麾下的万胜军是跟着曹武穆打出来的精兵猛将。晏相和夏子乔都叫了几次苦了,三司都没钱了。总不能让圣上把左藏库”

“我等不如仿效太宗,授平戎万全阵图给杨宗保,让他依阵图行事。”

陈执中的建议打动了盛度,他眼前一亮,点头表示赞同。“平戎万全阵是太宗结合历代名将用兵所绘之阵图。我朝步兵对阵骑兵,必须依靠结阵。步兵分为三个方阵,每五十人配一架床子弩。”

“施展平戎万全阵至少要十四万兵力,陕西凑得出那么多兵马吗?”王鬷小心地提出疑惑。毕竟兵戎之事,谁都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那就得看杨宗保的运筹帷幄了。太宗皇帝呕心沥血研究出的临敌致胜之阵法,难道到了第二个人手里就无用了吗?”盛度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吱声。

深冬的开封城不改往日的喧哗,大街小巷间到处可见穿梭的人影。一片叫卖声中,几个家人簇拥着一顶轿子跟着人群挤。轿夫们没有一个敢抬头,只顾看着脚下,如中了魔咒一样向前走。最前头引路的人已经有三十好几了,可偏偏颌下连一根胡须都没有。街上的行人们议论纷纷,“看,又不知是哪个高官出来了。装什么,就差没黄土垫道了。”

“我看那个领头的就是个宫里人,趁着主家官人办事,出去找乐子!”

街头巷尾的议论自然躲不过轿中人的耳朵。百姓们猜想得不错,轿中坐着的正是宋仁宗,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宫。引路的是蓝元震,代替张惟吉伺候仁宗的的大内官。

轿子在一处气势非凡的府邸前停下了,蓝元震摘下腰间的象牙牌,走上前去敲门。

“谁啊?不知道这是荆王府的门吗?敲掉一块漆皮,要你的脑袋!”

蓝元震眉目挑起,从腰间摘下一块金牌,两个门子连忙跪倒磕头。轿帘掀起,仁宗披着貂裘斗篷,黑纱罩面,快步走入王府。门人们都已见怪不怪,御驾行到何处,仆人们便相继磕头行礼。

“臣拜见圣上!”赵元俨早已知道,换了一身公服来见驾,头上戴一顶二龙抢珠黄玉冠配碧玉簪,未曾戴幞头。

“皇叔请起。”仁宗示意他平身,二人直入后花园。仆人们纷纷知趣地退下,只留两个丫鬟伺候茶水,蓝元震手摁刀把,带着御龙直侍卫守在周围,背对着君臣。

“自古君不入臣宅,朕来得唐突了。”仁宗端起茶盏,里面是刚点好的日照茶,呷了一口,微微皱眉。“好浓烈的香,这是日照秋茶吧?”

赵元俨笑道,“皇上明察秋毫,这正是秋茶。臣府中的春茶不足点,不得已,拿秋茶凑数了。”

“秋茶能点到如此地步,也是不易了。不过,秋茶始终是秋茶,虽然比夏茶要好,却浓烈过盛。朕还是喜欢春茶,香醇正好,也不夺了山泉的清冽。”

赵元俨点点头,“皇上明鉴。这日照茶不同别的,只有谷雨过后的茶叶值得一点。行家呷一口就可辨别良莠,有的人喝了三四盏还是品不出区别。不过臣以为,春茶就当在春、夏季品,到了秋、冬季还是品秋茶吧,图个新鲜。”

“难道夏茶就不当饮吗?”仁宗知道赵元俨已经看破了自己的心事,索性就把哑谜打到底。

“夏茶的茶叶焦黄粗大,不耐冲泡。臣听说在茶市上,一斤春茶就可换五斤夏茶。不过也正是它卖得贱,坊里百姓才能喝到日照茶。坊间有言:殿阁从来点春茶,坊间计较夏叶少。”赵元俨也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放下后往前一推。“春茶是贵人的茶,夏茶虽不足品,可真到口渴难耐、囊中羞涩时,也不失是救急之茶。”

“皇叔言之有理,朕明白了。”仁宗揖让一礼,赵元俨也赶忙还礼。“臣敢以此躯报天下。”

“让你的门人跟朕去御驾上取龙凤团茶吧,朕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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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辛巳,败秦师于肴,获百里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以归。”天章阁中,贾昌朝正在陪着赵宗实读书,正讲到秦晋崤山之战,发现后者的眼中有些呆滞。

“殿下有何不适?”贾昌朝放下书卷,赵宗实也回过神来,“哦,没什么……先生,这秦国乘丧出兵,可谓大谬。孤想起雍熙三年时,太宗先帝兴兵北伐,也落得折戟沉沙。难怪孟子云:天时不如地利。用兵者须通晓天时、地利、人和,不可轻易用兵。”

贾昌朝颇为惊喜,“殿下聪慧!不过本朝与前朝不可一概而论,秦以晋侯初薨,遣骄兵欺晋人,败于无义。我朝北征,乃为收拾祖宗之故土。”

“如今赵元昊寇边,是战是和,朝臣们争执不休。先生可有主意?”

“殿下,臣只负责讲经,不该议论国事。”贾昌朝打算推辞,没想到赵宗实不依不饶,“先生是打算做一辈子经学博士吗?我大宋厚养士人,难道就是为了咬文嚼字吗?”

“殿下,此话臣万万当不起。”贾昌朝连退几步,恭身作揖。“自赵元昊进兵以来,朝廷战非战、和非和,进不进、退不退。这本身就是临敌大忌。陕西经略安抚使和都转运使的人选迟迟不能敲定,杨宗保提兵十万而无用武之地;范雍忝居延州,与虎谋皮,无力号令陕西。为今之计,只有速遣一人为经略安抚使,再定都转运使,则陕西可安。”

“先生请起。”赵宗实示意他免礼,嘴角微微上扬,“既如此,孤来日便廷奏圣上。”

“殿下不可!”贾昌朝干脆跪下了,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昨日圣上驾幸荆王府,与荆王以日照茶论国事。荆王直言说,春茶虽好,却是贵人的茶;夏茶虽次,却是民间的好茶。荆王的意思就是用户部尚书夏竦为经略安抚使,而把都转运使的位子留给范仲淹。”

“夏子乔工于心计,急功近利,他怎能为帅?”赵宗实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的表情逐渐焦灼。贾昌朝继续说,“殿下,臣细细想来也无甚不好,陕西四路的吏治早已腐败不堪,不加以整顿,必成大患。若非锐意进取之人,只怕是治不了这个痼疾啊。”

“那孤到底要不要上奏呢?”

贾昌朝看看起身,走到赵宗实耳边轻声说道:“殿下,究竟谁当经略安抚使、谁当都转运使,此乃天子之事,殿下要做的是臣子的事。”

赵宗实一怔,对上贾昌朝的眼神,知道后者没有在给自己挖坑。坐下想了一会儿,猛然起身道:“不管范仲淹能不能当转运使,这经略副使非他和韩琦莫属!”

陕西的战事犹未震醒朝中的士大夫们,却已经让边关众将坐立不安。身在河中府的杨宗保,在升帐议兵的一个时辰內就接获了斥候探来的三条军报……

“野利遇乞围困保安军,我军坚守不战!”

“范知州遣人求救,延州万急!”

“野利旺荣攻打承平寨甚急,钤辖许怀德告急!”

军报一个比一个急,可杨宗保只能面对着桌上的公文苦笑。自从和葛怀敏等分兵之后,河中府剩下不足一万人,如果这个时候赵元昊派一支奇兵突袭,就能迅速攻破河中府,切断鄜延路和环庆路的联系,进而分割包围。刘平、石元孙率一万精锐孤悬在外,他连他们的具体位置都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土门?还是已经前往延州救援了?一切都是未知数。

“畋儿,军中还有何将可用?”

杨畋转过身道:“禀大帅,还有龙猛军指挥使张忠尚在,此人善用一条金枪,作战尚且勇猛。”

“天哪,怎么又是个配军?”杨宗保简直哭笑不得,龙猛军虽然隶属禁军,招募的多是各地的响马、流贼。堂堂大宋,难道要靠这些人来上阵作战吗?真是可笑。

“听说他曾在金枪班做教头,后来因一怒之下打死了一个恶贼,被刺配鼎州。”杨畋看着杨宗保,“要不要叫他来见大帅?”

“算了。保安军怎么样了?文广他们没出什么事吧?”

“六叔趁夜劫营,本来要被野利遇乞反扑成功的,幸亏持正叔及时赶到,无甚大碍。大抵是折损些兵马,坚守不战。昨日中书省发来批文,进孙节为右侍禁,张玉为左班殿直,狄青为右班殿直,卢守勤为左骐骥使兼陕西钤辖。”杨畋说完也愣了一下,“不对啊,怎么没有六叔的告身?”

“被我扣下了。”杨宗保从一堆公文中取出一纸军报,“保安军的报功文书就在我这儿,卢守勤也不知是用谁的捉笔,恨不得写成汉赋。”

“伯父为何隐匿六叔的功劳?”杨畋确实有些不明白了,同样是浴血奋战,更何况是自己兄弟。杨宗保的回答更让他大吃一惊:

“就因为他是杨家将,是我杨宗保的兄弟。”杨宗保提笔沾墨,“不说他了。你和张忠速带两千兵马驰援承平砦,告诉许怀德,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总之寨在人在,寨丢人亡。另外,立刻传令刘平、石元孙,让他们回师保安军休整,再寻战机。”

杨畋接过军令,有些担心杨宗保的处境。“伯父,如果我再调走两千兵马,这河中府不是更危险了吗?”

“现在赌的就是时间。我料赵元昊不敢进犯河中府。他在保安军吃了亏,差点被端了大营,这个面子他一定要找回来。金明砦、承平寨,这两处必须得手一处,他才敢举兵攻取延州。”

“可万一赵元昊真的来了呢?”杨畋听完杨宗保的话,才明白这简直是一场豪赌。“伯父,还是调刘平、石元孙回来拱卫河中府吧。”

“不,让他们直趋保安军。”杨宗保只犹豫了一会儿,就坚决反对。“河中府只要有本帅在,不会出事。”

杨宗保命人把告身连同军令同时送往保安军,同时叮嘱卢守勤一定要给刘平的大军补充足军械和兵员。那支军队是他和曹玮多年镇守西北训练出的精锐之师,是和夏军决战的利剑,绝不能出任何闪失。然而,和这份军令同时到达的还有斥候探回的消息:夏将米勒率军攻陷金明砦!

“刘平、石元孙的一万人再过几日就到我们保安军了。可是金明砦这一失,夏军士气大增,延州之北又添威胁……”

狄青对边将不甚了解,“六哥,持正兄,这刘平、石元孙为将如何?”

“刘平是太宗朝名将刘汉凝的儿子,石元孙是石守信的孙子。”

“原来都是名将之后。”狄青感慨了一句,似乎放松了点,“有他们在,咱们也能安心了。”

“可不能这么说。”张昭远看了狄青一眼,“汉臣可知赵元昊现在最想干什么?”

“自然是攻取延州。”

“那他为什么不攻呢?”

狄青一愣,他没想到张昭远会这样回答。难道延州城下的党项铁骑都是摆设?

“仲容猜得出来吗?”

杨文广稍加思索,“他是想围城打援!”

“正是!”张昭远起身走到沙盘前,“你们看,夏军自入土门以来,本该绕开塞门砦、安塞砦,遣劲旅直袭延州。可他们顾忌鄜州的杨家军,又想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想出了假意谈和、蚕食鄜延路的计划。现在,守赟被朝廷调到了河中府,赵元昊还不敢进攻延州,是因为他知道就算攻下延州也守不住。更何况夏军不善攻城,一旦延州城攻不下,招来了大军合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因此,他索性不攻,是在逼我军野战。”

张玉点头道:“明白了,赵元昊是在等援军,只要击败了刘平和石元孙的大军,鄜延路就将无兵可用,无将敢战,他意在诛心!”

“就算是平原野战,咱们也不惧他。难道就许他是英雄,把我们都当孬种吗?”杨文广双眼微合,拉起张昭远直奔刘平的大帐。一撩帐帘,只见大帐中坐着好几员大将。看他们身上的沙土和脸上的疲惫,似乎已经奔走了好几天。桌上放着几碗热汤面,除了一个文官在那里捧着碗“唰唰”地吸着,根本没人动筷子。

坐在大帐中间的人正是刘平,看见杨文广和张昭远进来,立刻提高了警惕。周围的武将也纷纷扭头看着二人。

“华州刺史张昭远与三班奉职杨文广特来拜见部署。”

“六弟来得正好,来说说,你对战事怎么看?”先锋郭遵常年跟随杨宗保,对杨文广也很熟悉。反倒是后者不认得他,“恕末将失礼,请教将军名讳。”

“哦,在下是延州西路都巡检使郭遵。”郭遵拉着杨文广和张昭远到桌子边坐下,一一给他们介绍:延州金明县都监张异、鄜延巡检王信、庆州东路都巡检使万俟政、延州都监孟方、鄜延路指挥使高守忠、张达以及刘平之子刘宜孙。那个在吃面的文官就是鄜延都监、中官黄德和。

等都坐下之后,刘平说:“好了,大家都别想太多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我的意思,大军休整一日后,立刻去就延州。”

“部署,还是让踏白军先侦查一下吧……”郭遵想劝他不要着急,再等等,没想到刘平只是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义士赴人之急,蹈汤火若平地,况国事乎。”

郭遵明白了,刘平的意思是不顾一切也要救下延州,哪怕对面是十倍于己的兵力……

“听令:郭遵、王信率两千五百人为先锋,黄德和督本部两千人为后军,高守忠、张达都督两百强弩手为左军,万俟政、孟方都督两百长枪兵为右军,张异、刘宜孙随本帅亲统中军。各位将军,切记遇敌即战,战必胜!”

“领命!”

刘平又问道:“仲容、持正,不知保安军中可有什么猛将可供我驱使?承平砦有许钤辖镇守,虽然前日取胜,但毕竟面对野利旺荣的三万大军。我想派人先去救承平砦,最好再点一将随我同赴三川口。”

张昭远请令道:“部署如信得过末将,末将愿和仲容去救承平砦。另外,我有几个结义兄弟,武艺甚是高强,可随元帅前去。”

“好!”刘平想了想,“这样,保安军万不容失。你们去救承平砦,你那几个兄弟划归我麾下。”

“谨遵将令!”

刘平派完令便散去了众将,独自一人留在帐中,日头落下了变点起火烛,目光在地理图和沙盘上来回游走,却始终不肯离开一个点……三川口!不知怎么的,越看越觉得烧心。是不是换一条路走?他现在已经来到了黄土高原,这里到处是山川、峡谷纵横,三川口三面环山,如果夏军居高临下,那这一万宋军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进出延州的路不止这一条,金明砦虽然没了,但还可以走西边……伏龙山!

对,伏龙山!这个名字听上去可比三川口有气势多了。就在刘平准备改变计划时,帐帘一挑,狄青带着孙节、张玉走进来。

“拜见部署!”

“啊……三位请起!”

刘平在恍惚中又被三人拉回到现实,循声望去,和狄青四目相对,他吃了一惊,在看了看其他身后的两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中贵人劳乏了,小将此间没有炭火……”

刘平话音未落,孙节大怒道:“刘部署怎么说话呢?我二哥是堂堂正正的英雄好汉,何时成了内官了?”

狄青脸色微愠:“小人乃右班殿直狄青,字汉臣,不是内官。”

场面极为尴尬,刘平这才注意到狄青脸上的金印。“原来是狄殿直……”又打量了几眼狄青,不由叹道:“殿直仪容秀丽,如周郎、兰陵在世。之前守赟兄给我去信,说他在军中发现一个奇才就是你吧。飞凤还巢,连我们常年从军的都做不到……你小子行啊!”

说罢,拉着三人坐到沙盘旁,把刚才的计划据实相告,又说了打算改走伏龙山的想法。

“如果改走伏龙山,就一定不会遇到元昊的伏兵吗?”狄青说道,“部署,我们现在退无可退。与其在这儿琢磨赵元昊会在哪里布置伏兵,倒不如直接杀过去。狭路相逢勇者胜,管他什么伏兵不伏兵?”

“说得好!”刘平激动地一拍大腿,“好长时间没听到这样的话了,汉臣,你可愿和我一起出征?”

“愿随部署左右!”

“二位将军呢?”

孙节嘿嘿笑道:“刘部署,咱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兵法。跟着宗保大哥这么多年,上阵只知道抡两把斧子。但只要用得着咱,咱一定上!”

“部署既然担心元昊在三川口设伏,不如给我们兄弟五百人,从两面攻上山去。赵元昊的伏兵无非是弓弩,那怕抢不下山头,让那些伏兵和我们纠缠,大军迅速通过。只要渡过延河,我们就能立住脚跟。”张玉说道。

刘平听完啧啧称赞,“好啊……都说西北汉蕃混杂,粗鄙无知。我看你们个个都比京城里那群整天扯皮的文官们强!汉臣刚才说得好,怕个甚嘛!你们回去休整三日后随我出征。汉臣跟我在中军,二位就点五百兵马去抢占山头!”

商议完了军机,刘平觉得刚才的担心一扫而光,突然有心想和狄青比较一下武功。

“汉臣,你平日使什么兵器啊?”

“马上能用一口屈刀,步下使两根钢鞭。”

“用屈刀?!”刘平肃然起敬,自己走到兵器架上取下一杆长枪,“汉臣,守赟兄和你比过箭法,我还没见识过,拿上你的兵器比试比试。”

这一句话正中狄青下怀,抽出随身的钢鞭摆开架势,雌鞭护体,雄鞭仙人指路,“告罪了!”脚下一蹬,双鞭打来,刘平连忙横枪招架。“当!当!”两鞭,都打在枪杆上。刘平嘴角微微上扬,“有力气,再来!”

长矛搪出双鞭,二人在帐中你来我往,各显身手。打了五六个回合,刘平这才明白自己是小看了狄青。这哪里是什么初入军队的小兵,即便是沙场宿将的武功也不过如此。自己出身将门,一身武功自不必提,一交手便能知道对方的底细。狄青鞭沉力猛,只头两鞭刘平便感觉出来了:那对钢鞭比一般大将用的少说要重五斤!难怪他敢用短兵器来克制自己的长兵器!偏偏狄青的步法非常稳当,转体轻盈。打到十几回合,狄青左右双臂一晃,钢鞭带着风声,一招双龙戏珠,直取刘平的二目。后者双脚踏地,左手握到枪纂上三寸处,右臂握到枪缨下,两臂迅速朝左右晃动。“当当!”两声,长枪搪住了双鞭。二人对视一笑,各自收去兵器,重又坐下。

刘平传命:“来啊,把酒肉都端上来!”又说:“汉臣果然好武艺,不知师从何人?”

狄青据实而答:“在下幼年曾逢水灾,淹没村庄,在水中抢了一块木板,飘飘荡荡三天三夜,被五台山的一位老和尚救起,从此就在他门下习武三年。”

刘平一怔,五台山的老和尚?他突然想起来,杨宗保的五伯父,也就是杨延昭的同胞兄弟杨延德正是在五台山出家为僧,难道狄青是他的徒弟?他本想问问清楚,可转念一想又把话咽下去了。杨延德出家为僧的事除了杨家人自己知道,就只有这些将军们知道。当年雍熙北伐失利,杨家军死、走、逃、亡,活下来的只有杨延德和杨延昭。杨延德心灰意冷,不愿出山。杨延昭只好谎称五哥已经战死,而外人根本不知道。

亲兵早已端上酒来,张玉、孙节早已几杯酒下肚。孙节咂咂嘴,笑道:“刘部署没亲眼看到真是可惜,二哥之前在校军场翻空射箭,射落百步之外的金钱。我在西北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神射手!”

张玉也说,“要说武功,我敢说除了守赟哥哥,谁也入不了狄二哥的法眼。”

狄青苦笑道:“我朝猛将如云,若是真的武功天下第一,也不会在这儿了。”

“嗳,汉臣此言差矣!”刘平喝了口酒,咂咂嘴,“气凌三军,志轻强虏,怯于小战,勇于大敌,猛将也。见贤若不及,从谏如顺流,宽而能刚,勇而多计,这才是大将。罢了,这事日后再说。等打完这仗,我就让守赟兄把你调到我身边。咱们兄弟联手,做大宋的卫青、霍去病,哈哈哈!”

几个人在刘平帐中喝酒吃肉,大醉一场。第二天,刘平来找卢守勤。卢守勤正忙着点茶,两旁有侍女抱着紫砂壶,桌上摆着几只金瓯。听说刘平要出兵,还要调走杨文广、狄青等将,顿时变了脸色。

“刘部署,你要出兵没问题。可狄青等人现在咱家的麾下,你一声招呼不打就要调走,这合规矩吗?”

“卢都监,本将没空理你的什么规矩。”刘平简直无语,“延州城被十万夏军围得水泄不通,我要是不去救,一旦延州陷落,保安军也别想免灾!”

“刘士衡!”卢守勤“啪”地一拍桌子,“你这是在威胁咱家吗?咱家出身内官,只知有祖宗成法。你敢乱来,咱家立刻禀报官家,治你谋逆之罪!”

“那你就去上奏!”刘平大为恼火,拔出佩刀,一刀劈碎了桌案。“去啊!上疏说我刘平大闹署衙,让枢密院削了我的兵权!在此之前,我仍然是环庆路副都部署。祖宗成法?呵……要是祖宗管用,你赶紧去祠堂里告求几遍,让祖宗显灵退敌吧!”

不等卢守勤说话,扭头就走。刚走出没两步又冲回来,一把抢过侍女手中的紫砂壶。

“卢大人,羊角山的?”

卢守勤“嗯”了一下,撇嘴道:“这是蔡君谟进上的上品,官家隆恩,赏给我了。”

“哦,官家赏的……好东西啊!”刘平故作惊异地端详了半天,猛地朝地上一摔。

“啪!”一声脆响,侍女们吓得尖叫,迅速躲到角落里。卢守勤又惊又怒,“刘士衡,你疯了!”

“大敌当前,你还有心思附庸风雅?信不信我找言官弹劾你?拿着紫砂壶喝茶,亏你想得出!”刘平越说越气,抬手抄起一只金瓯,把茶水朝卢守勤脸上泼去,扔到地上一脚踏遍。”点茶用金银器,以为现在还是大唐朝呢?“佩刀还鞘,扬长而去。卢守勤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两旁侍女被刘平刚才的举动吓得呆在原地,不敢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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