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我军已经驻扎十几日了,周蛮子还是不肯出战。”李讹是铁鹞子队长中的老八,被派来助野利旺荣攻取金明寨。
“各营反应如何?”野利旺荣已经有些麻木了,自从南征以来,他屡屡败绩,而且在金明寨、承平寨接连兵败。赵元昊对他也愈加冷淡,这次让他攻打金明寨,也只给了两万老弱。而周美却有八千精兵……
周美是在拖延……眼看就要接近雨季了,而且一下就是连着好几场暴雨……黄土高原土质疏松,被雨水这么一冲,铁骑的战斗力将大打折扣。他愈加怀疑派自己来金明寨,是不是赵元昊想借刀杀人……
“大王,周蛮子要是再不出战,我军的粮草可耗不起!”李讹何尝不知,他也在金明寨几次受挫,回去还得被米勒他们嘲笑说是铁鹞子的耻辱……
“国主说得不错,小范老子胸中自有百万兵。”野利旺荣苦笑着,李士彬镇守金明寨时,暴虐无道,好好一处险要被他折腾得千疮百孔。铁壁相公最终成了野利遇乞的刀下鬼。可现在的周美简直是天生的名将,他成功洞穿了每一次夏军进攻的弱点,似乎金明寨就是为他建功立业而设计的。
“报!有一队宋军往金明寨而来!”斥候突然来报,让帐中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野利旺荣双手据案,“何人领兵?”
“将旗上有一种字!”
种?野利旺荣愣了一下,陕西这些宋将里没有姓种的……难道是他?青涧城的种世衡!
“报!种崇班到!”
话音刚落,种世衡带着种谔、种朴走进大帐,周美连忙起身相迎,“哎呀,仲平兄,多谢多谢!”
“之纯,我初到此地,你怎么就谢上了?”
周美苦笑一声“我这兵荒马乱,各路俱是按兵不动,唯有仲平兄不避险阻率军前来,美感激不尽。”说着,低头一眼看见了比种谔还矮一头、脸庞稚嫩的种朴,“小子,跟着你爷爷和你爹一起来的?”
种朴赶忙朝周美深施一礼,“小子种朴拜见周都监!”
种谔解释道:“都监,此乃末将犬子,自幼不肯读书。听说金明寨遇敌,偏要前来。”
“读书的自然是好男儿。”周美欠下身子,拍了拍种朴的肩膀,“小子想做大宋的霍去病,将来也能图像凌烟阁!”
“哎,我种氏世代为儒家弟子,到了我这儿却成了耍刀的武夫。”种世衡一托自己的花白长髯,“真不知日后如何去见祖宗。”
种朴听了不服道:“爷爷为将,御敌于国门之外,攘除奸凶,何愁无颜见祖宗?”
“好,有志气!”周美大喜,拉起种朴走到沙盘前,“小子,眼下野利旺荣率三万大军连成一字长蛇阵,三面包围金明寨,你想想,怎么破敌?”
种朴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敢问都监,寨中存粮有多少?”
周美一怔,上来就问军粮,可见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比许多大将都要成熟。
种世衡却呵斥道:“军机大事何须小子多嘴?”又对周美说道:“之纯,野利遇乞不过三万兵马,我带来的五千蕃兵都是青涧城的精锐,加上你这儿的八千人马,足以破敌。”
种谔也说:“一字长蛇阵无甚可怕,必须遣人守住头、身、尾三处。听说杨守赟在三松岭歼灭五千余人,铁鹞子的两名队长都丧命了。野利旺荣急于进攻,必把重兵安排在蛇头处。”
“我已命仲容他们几个分兵据守,可几次出兵看来,这次的一字长蛇阵并不好打。”周美想起之前张忠、贾逵和杨文广同时出兵,都被野利旺荣挡回。因此自己也断了出兵破贼的念想,就等着野利旺荣粮草耗尽,自己再设计用伏兵截杀一阵也就是了。
“爷爷怎么就肯定野利旺荣在蛇头呢?”种朴并不着急,拿起兵棋在沙盘上摆起来,“如果野利旺荣连日攻寨不止,那他必在蛇头。可他现在坐拥大军,连日搦战却不敢攻寨,可见他底气不足。长蛇阵最忌被拦腰斩断,因此野利旺荣必亲自坐镇七寸。”
“对啊……”周美静下心来想了一会儿,“小子说得有理,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赵元昊所依仗的无非是铁鹞子、步跋子和泼喜军。步跋子在城桥子谷被狄汉臣杀得大败,连伍须丰都阵亡了。铁鹞子虽然连战连捷,却也折损不少。野利旺荣参战以来更是连吃败仗,赵元昊早就对他不信任了,碍着国舅的面子才让他领兵来取金明寨。”种朴突然一笑,“周都监若是抓住机会,以全部兵力攻击七寸,此战可一举生擒此贼。”
“一派胡言!”种谔瞪了儿子一眼,“看了几本兵书就当自己是名将了吗?让你来军前历练,不是来指挥三军的!”
种朴迎上父亲的眼神,“爹爹若不信,那就是坐失良机,后患无穷!”
“逆子!”种谔大怒,刚要发作却被种世衡拦下,“罢了,军前各抒己见,何必动辄打骂?”
“爷爷……”
“朴儿,你刚才所言毕竟是推理,可打仗不能全靠猜。”种世衡走到孙子身边,拿起一枚兵棋放在蛇头上。“你看,如果野利旺荣坐镇七寸,那蛇头就像被拔掉了毒牙。我军三面围攻,破阵的时候还能抓获主将。”
“爷爷!”种朴满怀希望地看向种世衡,本以为爷爷会支持自己,没想到后面一句话无疑是当头一盆冷水。
“可如果野利旺荣就在蛇头,那你进攻七寸,首、尾两处兵马就会扑上来,一卷一咬,这样我们还有胜算吗?”
“野利旺荣一定会在七寸!要是他不在,我就回家去读书!”种朴发了发狠,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能和爹爹、爷爷讨论兵法,他可不愿轻易放弃。
“再要多言,斩!”种谔已经失去了耐心,把儿子推到一边,问周美道:“都监,下令吧!”
周美双手撑在沙盘上,静静地看着上面的兵棋。刚才种家父子争论时,他在脑海中已经推演了好几遍。攻七寸,风险最大,战果也最大。如果真的生擒了野利旺荣,对赵元昊乃至整个党项族都是个打击,甚至可能扭转陕西的战局。可一旦失手,非但野利旺荣擒不住,连金明寨也会毁于一旦……按照种世衡的方略,把重兵集中在蛇头,同时切断身、尾的联系,这样无疑能破敌,也能把风险降到最低。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兵力分配的问题,三路中无论谁压不住,战局也会失控……
看看种朴,又看看种谔和种世衡,周美知道自己必须决定:来一场豪赌还是稳扎稳打?
斥候突然进帐:“报!野利旺荣分兵三千,命大将李讹投东而去!”
野利旺荣还有心思分兵?这下替周美下了决心:“来人,传命杨文广、张玉、孙节、贾逵,明日引本部三千人进攻蛇尾。仲平兄引兵攻七寸,我自引兵攻蛇头。”
“之纯,咱们还是换一下吧。”种世衡轻轻摆手,“计策是我提的,不能让你去冒险。明日我攻蛇头,你打七寸!”
种朴见周美也不愿信他,一跺脚转身便走。种谔拦不住,只得陪笑道:“周都监莫见怪,犬子生性倨傲,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五公子,令郎峥嵘乍露,卓尔不群。日后若统兵御将,非有令郎这般魄力方可。”周美虽然是第一次见种朴,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与生俱来的大将气质。只可惜孩子还太小,将来只要好好磨砺,必定是一方大帅。
金明寨做足了准备,不到天明种世衡就带着子、孙二人和青涧城五千多蕃、汉步兵进攻东营,也就是蛇头所在。本来种朴吵着要做先锋,被种谔强压下,和种世衡统帅后军,自己率五百人做先锋。同时,杨文广命张忠为先锋,孙节为策先锋,张玉断后,自己和贾逵领中军攻打蛇尾。
“报!种世衡父子突袭东营!”
“报!杨文广率军攻打西营!”
“西营是粮草所在,我这就去!”李讹闻言,拿起弯刀就要出帐,被野利旺荣拦下,“慌什么?粮草早就转移到了中军营。西营不过是座空营,让予他们也无妨。”
“大王,长蛇阵首尾最是要紧,一旦有失,我军就要两面受敌了!”
“你各派三千人去驰援,把弓箭手全部集中到中军营,一旦发现宋军立刻射杀。”
李讹明白了,野利旺荣是担心周美声东击西,趁着两头混乱,自己攻打中军。他立刻出帐,安排完了两侧救应之后又赶回中军帐。野利旺荣并不着急,只是命斥候及时报告两营的交战情况。他早就布置好了弓箭手,宋军来得突然,索性让他们攻破寨门。铁鹞子的钢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不许后退,跟我上!”种谔一手持藤牌、一手持枪,带着先锋军猛攻寨门,种世衡押着阵脚,远远看着儿子带人冲锋,心中一阵苦笑。种谔在诸子中最有武将的天赋,可又诈诞残忍,左右有犯立斩。这样的性格在战场上合适,一旦入朝必会惹人非议,甚至有性命之忧。种朴跟着爷爷身边,他也想上阵杀敌,却被爷爷严辞拒绝。不过此时,他更担心的是野利旺荣究竟在不在东营。如果不在,那东营的抵抗未免太积极了;如果在,那周都监攻打中军不是要吃亏了吗?
种世衡对自己的判断充满自信:“朴儿,看到了吧。你爹这么猛的攻势,到现在还打不进去。没有野利旺荣坐镇,可能吗?”
话音刚落,只听“喀啦啦”一声响,营门被推翻了。与此同时,种世衡也抽出手刀:“弟兄们,杀!”
宋军攻入东营,种谔冲在最前面,一枪刺倒一名骑兵,夺过他的战马继续冲杀。种世衡叮嘱种朴跟在自己身边,收起手刀,摘下自己的长枪。枪兵是他在青涧城训练出的精锐之师,和这样的夏军对阵根本不在话下。种朴年龄虽小,抡动鸦颈枪,一连刺翻好几个夏兵。
“种世衡休走!”
一声大喊,李讹带着五百多名铁鹞子杀来。种谔面无惧色,挥枪就刺。只三个回合,被李讹一枪刺中大腿,翻身落马。
“五郎!”种世衡见状不好,也顾不得身后的孙子,催马横枪拦住李讹。“来者何人?”
“铁鹞子队长李讹!”长枪应声刺来。
种世衡抬枪接了这一下,震得他两臂发麻,这才是意识到传说中的铁鹞子确实名不虚传。身后的宋军不断涌入,却被成片的铁鹞子杀得血肉模糊,有的还没等近前就已被刺透前一人的长矛刺入了胸膛。种朴也看不到父、祖在什么地方,只能凭着感觉杀开一条血路,竟带着几十个人退出了营寨。
“公子,咱们回金明寨吧!”
“胡说!爷爷和爹爹都在厮杀,你让当我当逃兵吗?”种朴怒视着眼前的十几个人,鸦颈枪一挥,“跟我回去!”
“公子,此时回去无济于事啊!”一个老兵拉住了种朴,“快去西营,让杨文广来援!”
种朴愣了一下,去西营……联营纵横数十里,只怕没等他回来,爷爷就……“少罗嗦,今天谁要走,就别再进我种家的军队!”在马胯上狠狠抽了一枪杆,坐骑一声嘶鸣,驮着种朴重新杀入连营。
一定要快!心中藏着这个念头,他决定要让铁鹞子见识一下,种家军没那么好对付!不断抽打着坐骑,马被打得越疼脚下速度越快。种朴左手倒提手刀,眼看要接近铁鹞子的同时用力划去。借着冲力,精钢打制的手刀迅速划开了冷锻甲,血立刻就窜了出来。种朴大喝一声,提起手刀一阵乱砍,砍翻了好几名铁鹞子,冲散了阵型。
“爷爷!”看到种世衡和种谔父子背靠背,被一队夏军包围着,种朴惊喜的同时心头涌起一股怒火。李讹听到背后有人呼喊,急忙转身。正看到种朴挥刀朝他砍来,本能地横枪去挡。一道寒光,把枪杆斩为两截。趁李讹发愣的功夫,种朴回马一枪刺中他后心,挑于马下。
跳下马,一刀斩了首级。“降者免死!”
夏军们都被这个发狂的少年惊住了,不知道是降是走。种世衡、种谔抓住机会,指挥宋军趁势掩杀。东营失了主将,顿时大乱。被宋军的长枪兵赶入中军营。种谔冲入东营主帐,却根本不见野利旺荣的影子。气得他一脚踹翻了帅案,出来见种世衡。
“爹,都看过了,不见野利旺荣。”
种世衡停下脚步,“他不在东营?”
种朴小心地说道:“爷爷,我抓了几个夏兵,他们说野利旺荣从没有来过东营。”
“中计了……”种世衡瞬间明白了,孙子的判断是对的!野利旺荣真的把主力留在了中军。“传令,攻打中军帐!”
此时,率先攻入东营的张忠和孙节也发现了问题。
“老五,不对啊。这群狼崽子平时都那么凶狠,今天怎么都成这样了?”
“四哥,你带人再去周围看看。我去接六哥。”张忠把戟刀交给亲兵,自己轻骑出营来迎杨文广。
“五弟,战况如何?”
“西营已被我军占领,可是夏军……太不堪一击了。”
贾逵立刻警觉起来,问道:“六哥,会不会有诈?”
杨文广也勒停了坐骑,“种崇班那里可有消息?”
“据报,种崇班正在东营苦战,李讹率铁鹞子死战不退。”张忠想了想,“六哥,要不要驰援东营?”
“不必了,我们还是全力进攻中军营。”杨文广话音刚落,只见一骑斥候赶来:“周都监已攻破中军营!”
中军营被破了?如此轻松的胜利大大出了三人的意料。张忠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看清楚了?”
“周都监亲自杀入中军帐,特遣小人来报信,请诸位将军到中军帐议事。”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杨文广打发了斥候,吩咐张忠和张玉、孙节打扫营寨,自与贾逵前往中军帐。
周美坐在帐中,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他本以为今天会有一场血战,至少要拼掉一半多的军力才能击溃野利旺荣。没想到,开战还不到两个时辰,中军营的兵力简直不堪一击……
“周都监,中军营怎么样?”种世衡最先赶到,看了看四周,似乎没发生什么大战。
“野利旺荣跑了,给我们留下这么一座空寨。”周美拿起水囊喝掉了大半囊,扔到一边。“什么意思?围着金明寨一个多月,打又不打,和又不和,你说这赞天王到底在想什么?”
种世衡尚未开口,杨文广和贾逵也赶到了。“崇班、都监,西营抵抗不甚强烈,已被我军攻下。”
“仲平,还是你们家那小子说得对!”周美尴尬地一笑,“赵元昊对野利旺荣的信任是有限的,他明知道三万人取不下金明寨,也不强攻徒耗精力,见我们反攻也不抵抗,匆匆去麟、府了。要是我们今天举全军攻打中军营,一定能生擒此人!”
种世衡闻言,脸上挂不住了,“都监,给我一天时间,我这就去追杀!”
“追?往哪儿追?由此往北,山路几十条!你知道他往哪儿跑了?”周美突然变得暴躁起来,怒斥种世衡道:“就算知道了,追兵少了,能抓住野利旺荣吗?追兵多了,会不会遭遇伏击啊?难道说放跑了一条大鱼不够,还要再搭上几千、上万兵马吗?”
种世衡被他一吼,也不好意思再多说。自己的孙子提出的建议,被他这个爷爷给否了。如果当初真听了这小子的,那今天就不是解围那么简单的事了。难道自己真的老了?
杨文广见气氛有些尴尬,便说道:“都监,既然金明寨之围已解,不知何时攻打金汤城?”
“金汤城地势甚高,还是等你兄弟狄青解决了安远寨之后,再和他合兵共取金明寨。”周美明显有些累了,摆摆手示意众人散去。还没出帐,又一路斥候赶来:“都监,麟州刺史杨宗保遣在下飞马递书!”
杨文广听说是兄长来信,也没心思走了,看着周美读完了信,“都监,出什么事了?”
“丰州丢了……”一声叹息,把书信递给杨文广,“赵元昊趁你兄长和高继宣攻打宁远寨之际突袭丰州,在丰州以南五十里处修建了琉璃堡以供驻军。”
“丰州乃河外之地,是麟、府的屏障和河北路的后援,难道赵元昊是想在河北路背后捅刀子?”种世衡坐不住了,“守赟为何不领兵夺回丰州?”
“守赟在信中说攻打宁远寨伤亡甚大,加上府州刚刚解围,无力攻城。赵元昊纵骑钞麟、府间,二州闭壁不出,民乏水饮,能自守已属不易。”
“都监,给我五千兵马,我去打通麟、府的粮道!”杨文广听说兄长陷入险境,恨不得立刻率军赶往麟、府。
“仲容,不是我小瞧你。赵元昊用兵不在你兄长和折继闵之下,他们都没办法,你去就行了吗?”周美轻叹一声,“目下之计还是请庞公定夺吧,最好速遣一将前往麟、府,打通粮道,保障水源。否则,只怕麟、府、丰都要成为党项人的土地了。”
写信给庞籍的同时,周美已经想到了一个人,也只有他才可能挽狂澜于既倒。书信写完,命斥候迅速送往延州。“一定要让庞公立刻批阅,军报绝不能过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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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远寨前……
狄青看着眼前防卫森严的寨堡,攥了攥拳头。出兵前,他托尹洙从延州把杨文广等人调来秦州前线。可得到的回复却是金明寨情况危急,杨文广等人抽不出身。看来,这次又是自己一个人的战场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选择了伏羌城作为据点。不过,只要野利刚凌狼不傻,这股突然冒出的宋军绝逃不过他的眼睛。
安远寨的地理位置实在太巧了,两旁山崖峭壁,又有南河与散渡河流经。渭水分隔了伏羌城和安远寨,自己要想攻打必须渡过渭水,可野利刚凌狼早已命人在河对岸埋伏了弓箭手。宋军一旦渡河,必遭射杀。
“汉臣兄,老友来访也不知迎接么?”不知何时,蒋偕走进大帐。
“齐贤!”狄青一见蒋偕,一阵惊喜,“你何时到的?”
“师鲁说你这儿兵微将寡,就把我调来了。怎么样?安远寨打不下来?”
“别提了!”狄青拉着他走到沙盘前,“我军与安远寨有渭河阻隔,斥候回报说野利刚凌狼已经沿河布下了弓箭手。就算我军抢渡渭水,一旦和铁骑交手,不能制敌,反为敌制。”
“野利沿河布兵,说明他吃定你不敢渡河。”蒋偕目测了一下距离,“不过一万精兵,沿河列阵的不过两千余人,扎营四十余里……汉臣有没有想过断他的水源?”
“我们在下游,怎么断上游的水源?”
“断不了散渡河,咱们能断南河。按照以往的经验,陇西一带的雨季就快到了。”蒋偕卸下了身上沉重的铠甲,“可现在滴雨未下,据我看雨来得晚,必来得大。若是我迟来几日,雨季一到,你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狄青立刻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军绕道安远寨西侧,切断南河之水,在雨季之前击败野利刚凌狼?”
“不错,散渡河流经的平原碱大盐重,根本不能饮用。安远寨所用饮水都从南河而来。我军占据南河之后,如果能在雨季前取胜最好,如果不能,那就等雨季到时决堤放水,淹都淹死他!”
“那就有劳你在这儿替我守几日。”狄青心中大喜,“我亲自带兵前去!”
蒋偕也不与他争,只是叮嘱道:“汉臣兄,能破敌最好。要是不能破也别勉强。”
“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