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曩霄,你真要走吗?”狄青从范雍口中听说了曩霄要离开延州的事,急忙赶来延州城门。果不其然,正遇上他跨马出城。“难道将来,我们要在沙场为敌?”
“我说过,我要去追随国主,完成他的伟业。说实话,朕……真的想和你对阵一次。”曩霄突然诡异地一笑,随后闪身告辞。狄青本能地伸手想拉住他,曩霄根本没有回头的意思。没奈何,只得折返府衙去拜见新来的知州。
“老哥哥,此去安州路途遥远,又与交趾为邻,千万保重身子。”范仲淹来到延州之后,赵振随即告辞,赴绛州当知州去了。所谓白州团练使,位居从五品,只是给武将的虚衔,往往只有左迁之人才会得到。
“希文,汝当好为也,好为也。”范雍换了一身田舍翁的装扮,却一脸轻松,“老夫在延州毫无建树,愧对皇上,愧对这一方百姓。本来都和夏军谈得好好的,谁知道李元昊这个反贼如此不讲信义……哎,仲威一直等你来了才走,就是担心延州空虚,为敌所乘。没想到老了老了,却成为了别人的累赘。”
“老哥哥,莫出此言。”范仲淹拉着他坐下,他不想让这位花甲老人背负着沉痛和愧疚离任。“延州只有八百守军,议和也是无奈之举。西北民风彪悍,未服王化。老哥哥是书斋中走出的读书人,边事凶险,非圣人言可解。”
范雍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说到用人,老夫要送你一件宝贝。”范仲淹接过一看,上面列满了一串人名:许怀德、景泰、王信、杨文广、狄青、种世衡、张昭远……最后,有个斗大的“折”字。
“这是鄜延路四州一军的将才,不少人是低阶武官。希文,要论经国治世,我看这满朝文武都不如你。可你要开创功业,还得靠他们。”
范仲淹恭恭敬敬地把这张纸摊在桌上,用镇尺压好。“这上面的人,我都会善用的。”目光落到那个折字上,再想问问范雍,却见范雍道:“好啦,老夫也该启程了。”拿起自己的手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衙门。走了没几步,他突然回头看向范仲淹,“希文,知延州事这差遣……辛苦你了。”
范雍前脚刚走,范纯佑带着杨文广等人到了。“大人,杨文广等来见。”杨文广带着众兄弟向范仲淹大礼参拜:“末将等见过范知州。”
“请起。”范仲淹绕过书案,扶起杨文广等人。一眼就看见了脸上带着两行金印的狄青,微笑道:“你就是狄汉臣吧。塞门寨一战,你那一口屈刀、两条钢鞭可算震惊了整个朝廷了。”
“范公谬赞,小将不敢居功。”
“哎,无妨。昔日武侯铩羽街亭,诸军皆有损耗,唯常山赵子龙虽败于曹真,亲身断后,大军从容而退,也可谓名将。”范仲淹说着示意众将落座。“余奉旨忝居延州知州,如今元昊贼兵势大,我军先败于三川口,士气大挫。诸将以为当如何御敌?”
“在下以为夏军远来,利在速战。我朝西北边境绵长,难以处处防备。末将祖父曾事太原刘氏,陕西宜多筑砦堡,联结当地土人,招募蕃汉强人,编练成军。另外,麟府诸州自五季时便有折家军驻守。折家世代为将,骁勇善战。太宗、真宗两朝,折家军与辽国大小二十余战,从未败绩。圣上继位后以折继闵为府州知州,范公若重用麟府人马,则元昊必败。”
“哦?”杨文广的一番话引起了范仲淹的兴趣,“请教将军祖父名讳。”
“祖父姓杨名业,字继业。朝廷追赠检校太尉。”
范仲淹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想起来了,你是杨守赟的兄弟。仲容,你大哥呢?”
“家兄已被朝廷贬官,已启程返回东京汴梁了。”
“啊?”范仲淹大惊,“这怎么使得?快快快,你们谁,去帮我把守赟追回来!”
“范公,”杨文广大惑不解,“家兄已非朝廷官员,留在陕西,无足轻重。”
“中书省派人传旨,封你大哥为鄜延路副都部署,汉臣为都部署司指挥使。”
张昭远起身道:“范公莫急,守赟兄不会走远,我这就去叫他回来。”
“好,好好!早去早回。”范仲淹连道几声好,突然想起刚才提到的折家军,眉头微皱,“方才说到麟、府折家,本府也曾听过他们的威名。父子为将帅,盘踞麟、府近百年,历来是听调不听宣。如无圣旨,只怕他们不会听我一个知州的话吧?”
“范公不必多虑。”杨文广得意地一笑,“末将出身麟州,与府州折氏世代交好。曾祖曾为麟州刺史,与静难军节度使折德扆有同袍之义,又指腹为婚,祖母折氏正是折德扆之女,如今的府州知州折继闵乃末将表兄。末将去一封书信,他必会引兵来助。”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只知道折家在西北颇有威名,原来还和杨家有秦晋之好。范仲淹更是喜不自胜,看似一团乱麻的西北,他一来就凭空抓住了活线头。“仲容,本府若得你折、杨两家相助,大事必成。”
嘴上说着,脑中也不断地想着“折”、“杨”二字,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心中豁然开朗,似乎是多年的症结一下子消除了。
“天成,快,去把八大王给我的锦盒拿来!”
范纯佑虽然不知道父亲要做什么,还是遵命行事。等到他回来,范仲淹当中打开,然后向后倒退几步,朝着锦盒的方向连拜几拜。众将都不解其意,张昭远和范纯佑连忙上前搀起范仲淹,前者又瞥了一眼锦盒,问道:“范公,不过是一段枯枝,为何行大礼?”
“这可不是什么枯枝,是八大王赐我建功立业的神木啊!”范仲淹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双手捧起那段树枝。“我接旨赴陕西前,到八大王府上拜望,却吃了闭门羹,只交给我一段杨树枝。哎,久思不解其意,直到今天……”用手一指杨文广,“仲容,八大王说的就是你和折家!”
众人都看向杨文广,后者仍不明白。范仲淹继续说道:“所谓断枝,无非是斩断、折断之意,恰恰这又是一根杨树枝。八大王是在告诉我,到西北后要依仗折、杨,方可成就大事。”一番解释,众将立刻明白了。张玉、孙节和张昭远和杨家世代交好,知根知底。唯有狄青眼神中还带着疑问,忍不住问道:“大哥,你和八大王是什么关系?能得他如此关照。”
“正是!仲容,据我所知八大王未尝与武臣有交往,你们到底有何关系?”
“没什么……”杨文广明显沉默了一下,刻意避开范仲淹的眼神,转身向南拜倒,口称:“末将杨文广蒙八大王错爱,必竭力辅佐范公,廓清西北,整兵安边,夙夜不怠。”自诩是完美的掩盖,殊不知在范纯佑眼里,这简直是一出欲盖弥彰的闹剧。杨文广的刻意回避反倒引起了他的戒心,杨家是五代时的麟州豪强,眼下虽然衰落,可掌管麟府诸州的却是和杨家有亲的折家。如果这两支力量能被善加利用,自然是杀敌之利器,如果不能为父亲所用,或者阳奉阴违,借机扩兵,京城中又攀上了八大王这棵高枝,那父亲不是坐到了火山口吗……
范仲淹没有多想,而是继续问道:“仲容,杨太尉昔日多筑砦堡,可有遗存?”
杨文广故意引开话题,问道:“范公记得当年的雁门关之战吗?”
范仲淹还没张嘴,范纯佑却认为杨文广是在摆谱,忍不住插话道:“太平兴国五年,辽将萧咄李进犯雁门关,杨继业率精兵迂回截断归路,与潘太师两下夹击,大破辽军……”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完最后一句话,“萧咄李进退失据,被杨继业当场斩杀。”
“放肆!”范仲淹瞪了儿子一眼,“杨太尉忠烈千古,你说便说,为何语带讥讽?经书都读哪儿去了?”
“公子说的不差。”杨文广连忙打圆场,“祖父曾修建了大石寨、茹越寨、胡谷寨、西陉寨、崞寨、阳武寨。西陉寨与雁门寨就是西陉关与东陉关,共同构成了雁门关的防御工事,奔袭萧咄李就是从西陉寨出兵。此后又在代州修筑了楼板寨、土墱寨、石砆寨与雁门寨。”
“嗯,好……那如果从东陉寨出兵,就可以直达河东四州。即使不能吃下一片,也能先攻取寰州作为据点,徐图推进……”范仲淹对着地图查着四十多年前杨业的进兵路线,却不知自己的一番话触到了杨文广的心境。
“范公所言不虚,太宗北伐时祖父与潘太师率大军出东陉寨,想一举收复云、应、朔、寰四州。没想到东路军战败,战事急转直下。太宗欲引四州之民入关,监军王侁借机陷害我祖父,最终兵败陈家谷……”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雍熙北伐的事范仲淹有所耳闻,先是曹彬失利,紧跟着潘美损兵折将,其中就包括杨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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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军耿傅陪着韩琦一路进入渭州城,走到署衙门口时忽然驻足。“韩公,还是先别进了。”
“为何?”韩琦四处一张望,只见知州署衙内到处挂着白幔、白花。两旁衙吏腰系麻绦,头戴素抹额。侧耳细听,中堂内还有悲戚之声。
“怎么回事?”韩琦面露不悦之色,“堂堂的知州署衙,变成了灵堂么?”
“韩公低声。”耿傅伸出一根手指示意韩琦,见四下无人,拉着他走到偏房,这才道出原委。原来在府中哭灵的不是别人,正是环庆路副都部署任福和他手下的将佐。
“韩公,任福与刘平原是八拜结交的兄弟,麾下将官们又是些粗鄙之人。”耿傅担忧地望了一眼,“韩公,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待这帮武夫走了以后,再进去不迟。”
韩琦不听则可,听后把凤目一睁,“蠢话!太祖以武开国,奠基立业。本官奉旨知渭州,正待以武建功,现在退避三舍,可笑。”不顾耿傅的反对,一头冲进府衙大堂。
“祭大宋刘太尉!”任福身裹白袍,头戴素色抹额,身后诸将全部穿白,二目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痕。任福端起酒碗,郑重朝刘平的灵位敬去,“刘兄,说好的来日再登紫宸殿,做一世兄弟,你怎么就去了……”浊酒望地上洒去。
“什么人!”大将桑怿听见背后有脚步声,“唰”的抽出铁剑,架在韩琦的脖子上。“说多少遍了,老爷不吃饭!”
“没人给你送饭。”韩琦抬眼看着桑怿,慢慢用手拨开了宝剑,朝刘平的灵位走去。一旁的武英、朱观、王珪等将见韩琦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纷纷拔剑,一时间整座府衙的气场变得紧张起来。
任福从地上慢慢起身,看着韩琦走到灵位前,双膝猛地一曲,整个身子直挺挺地跪下。从腰间取出三根香,交到任福手里,“劳驾,点上吧。我送刘太尉最后一程。”
任福木然地接过香,韩琦不再看他,恭敬地朝灵位三叩首。口中念道:“汉有严将军,唐有睢阳卿。义勇无双士,碧血洒汗青。慷慨赴国难,千古传英名。”
“刘兄!”听完韩琦的悼词,桑怿把宝剑弃于地上,整个人伏趴下来大哭不止。其余众将也纷纷丢了刀剑,滴泪横流。
任福还算克制,勉强缓了缓情绪,走上前扶起韩琦道:“大人请起,我等在此哭灵,乃为结义之情难断。大人何苦……”
“我跪的不是你家义兄,是大宋的将军。”韩琦望着刘平的灵位轻叹道:“我若早到几日,或许就能免这一场大祸。”
任福听出他话外之音,连忙问道:“请教大人名讳。”
“鄙人韩琦。”
任福大惊,连忙欠身拱手,“原来是韩公,末将任福失礼了!”
“佑之,”韩琦问道,“这府中的诸将都是你的人?”
“是……”任福一抹泪痕,对众人喝道:“都哭什么,别哭了!韩公在此,早晚为刘太尉报仇!”
“韩公!”桑怿急忙冲到韩琦面前跪下,“末将眼拙不认得韩公,还望韩公不计前嫌,起兵为刘太尉报仇雪恨!”连着给韩琦磕了三个响头。其余诸将也都聚拢过来,“望韩公出兵,为刘太尉报仇!”
“诸位,都起来吧。”韩琦望着这满堂的武将,心里说不出的酸楚。一个个质朴的脸上写满了对出兵的渴望。“征伐党项非旦夕可定,琦定为刘太尉报仇便是了。”
“都干什么呢?起来!这是府衙,不该咱们闹事。”任福不想让韩琦为难,诸将也明白,这才起身。任福叫过桑怿,“韩公,这位是泾原路兵马都监桑怿,善使双股剑,人称小白猿。”
“这位是泾原行营都监武英,善使丈八铁枪。”
“这位是泾州都监王珪,手中用一对熟铜锏,膂力过人,人称病尉迟。”
“这位是高阳关钤辖朱观,当年曾是杨六郎帐下的急先锋,也善使铁枪,骁勇无比。”
“佑之,这都是你的结义兄弟吧。我记得你是庆州知州,怎么到渭州来了?”
“哎,说来话长了。”任福让众将坐下,请韩琦上座。
“我等与刘太尉麾下诸将都是结拜兄弟,刘太尉奉命救延州时,末将等戍卫环庆路,不敢懈怠。不想刘太尉误中夏军埋伏,兵败身死。黄德和那个阉人临阵脱逃,还敢侮辱太尉!末将心中气愤,就联和了几个兄弟到渭州来哭灵。后来听说朝廷派了殿中侍御史文大人提点陕西刑狱,生怕被黄贼走了门路。我等决议不回渭州,待为刘太尉守灵四十九日后再说。”
“知道了。”韩韩琦回头看了一眼,“佑之,我等俱是为朝廷效力。皇上命我知渭州事,主持泾原路。如今这府衙已经快成灵堂了……”
任福当然明白韩琦的意思,“韩公若不嫌弃,就先去军营一看。”此言正中韩琦下怀,“来人,在偏房为刘太尉独设一处灵堂,四十九日内日夜祭奠,不得有误。”
耿傅早就等在军营了,见韩琦和任福等人有说有笑,心中的石头才算落地,暗暗佩服韩琦的人格。西北诸将若无大恩,必有大仇。而只要笼络了主将,其余将佐无不俯首听命。
“录参军事耿傅见过韩公、任太尉。”
“参军,咱们先进大帐为韩公接风。待会儿去检阅一下泾原路的兵马。”任福拉着韩琦就准备进营,后者却不为所动。“耿参军,本官来的仓促,只有公服一领。你去拿一套铠甲来。”
“这……”耿傅稍一皱眉,“韩公乃进士出身,朝廷大员。若着戎装……”
“太祖皇帝万金之躯,靖天下时都穿得,难道我们做臣子的倒穿不得了?”
耿傅不敢执拗,他只觉得这位韩公实在有意思。从军营作坊里找出一套黑漆山字甲,一套光明细钢甲甲。“耿参军,韩大人是京城大员,这细钢甲低贱,还是把山字甲拿去罢。”
“不,把山字甲留下。”耿傅这回也多了个心眼,“韩公非常人也。”只命匠人把细钢甲用清水擦拭一遍,连着一领绛红战袍一并拿回去。韩琦正等在营门口,见耿傅回来,忙将身上的长袍甩掉,拿过细钢甲便穿。任福眼尖,一把拉住韩琦。
“韩大人,这是兵士穿的,不可乱了规矩。”
“军中只有军法是规矩。”韩琦推开他的手,示意耿傅帮忙。等全身擐甲后,才道声:“进营!”
任福一招手,营门大开,韩琦、任福当先行,桑怿、朱观、武英、王珪等人默默看着这一切,互相对视一眼,谁都不敢多言。朱观等三人都是武阶官出身,他们只是感到震惊。原来大宋的文官还有像韩琦这样愿意放下身段,和最普通的士兵一样以军法自律的人。
桑怿曾经两次科举落榜,他见识过东京城中那些把头昂得比天高的进士相公,也明白这是大宋的祖宗家法。韩琦今天的表现彻底震惊了他,不着戎装不肯进营,刀剑加颈面无惧色,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铮骨之臣了。从韩琦身上,他似乎嗅到了一丝大宋的新气象,能给腐朽到底的军事带来一线生机。桑怿的感觉是对的,三年后,当韩琦和范仲淹以相公身份主持新政时,一度把今天的一丝生机变成了蓬勃之力,只是他早已不在了。
韩琦绕着整个军营走了一圈,确保所有的兵将都看到他了,才跟着任福走进中军帐。“佑之,方才逡巡,可看出什么问题?”
“这……”任福毕竟是个武将,不懂说话,“数月未发军饷,将士们有些懈怠……”
“懈怠?”韩琦对他的话并不满意,“依本官看,这群老爷兵根本不足用。别说没发军饷,就是发了军饷,也未必能打仗。”
“韩公,任太尉说的是实情。”耿傅忍不住插话道,“自从陕西交兵以来,朝廷没给各路兵马拨过一个铜钱。”
桑怿更为直接,“韩公,你是没带过兵。为将的若是手中没钱,根本使唤不动他们。”
“既然如此,为何不上报朝廷?”
“末将报过几次,可每次都石沉大海,再无回信。想必三司也拨不出钱来。”
“如今的陕西都转运使是范希文,我这就给他写信。公弼,你亲自跑一趟延州,务必将信送到范公手里。”
“韩公,还有一事。”任福想了想道,“如今元昊虽则退兵,末将料他定会再来,而且这次的目标肯定是渭州和镇戎军。末将的意思是不是和范公商量一下,由泾原路、鄜延路、环庆路、秦凤路、永兴军五路出兵,集兵马二十万。不等元昊来打我,先攻入他境内。”
韩琦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主动出击,倒是上策。可倾巢而出,万一被夏军截断粮道……二十万大军,糜费甚巨……”
“不会!”任福起身,用手一指地图,“只要我军扼控六盘山,保障镇戎军这一路畅通,粮道就不会有事。”
“要想控扼六盘山,必须保住三川寨……”韩琦抬头望向任福,又环顾四周,“哪位将军愿去?”
王珪道:“这次出兵,我泾原、环庆两路兵马是主力,这守城的人还是让范大人举荐吧。”
韩琦看出他们的建功之心,暗自好笑,便道:“也罢,我这就写信,请希文善加斟酌。”提笔在纸上刷刷点点,一时立就。耿傅接过来,只见韩琦的字迹乃是一笔楷书,刚劲有力,唯独在收笔的时候将所有的力道都隐去了。
“公弼,去了延州后替我拜上希文。如果他麾下有什么猛将……全部要过来!”
众将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耿傅也笑道:“卑职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