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这便是送我《春宫图册》的水闲居小少爷,方志恒,这位是我师弟,林羿。”出了殿门后,商子羽便为两人引荐。
方志恒脸微红,“商大哥你怎揭人丑事。”又拱手道:“见过林兄,林兄今年年岁几何?”
林羿道:“年方十七。”
方志恒咧嘴笑道:“那你也比我大,我唤你一声林二哥,可好?”
林羿瞅了一眼商子羽,见他微微点头,道:“那我便称方兄为方贤弟,可好?”
方志恒道:“自然是极好的!走,商大哥,林二哥,我带你们去见我三姐。”
林羿问道:“为何要带我等去见你三姐?”
方志恒眉飞色舞,“林二哥你是不知,我三姐倾城绝色,琴艺无双,知书达理,又温柔贤惠,已年方十八,早就该嫁了,可她眼光太高,门中青年一代皆看不上眼,上次我与商大哥相识以后,就觉得商大哥长得一表人才,又学富五车,与我三姐那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者我父亲与唐伯伯乃是至交,若有了这一门亲事,岂不是亲上加亲?”
林羿面露古怪神色,商子羽却笑道:“方贤弟,你上次可曾向我抱怨,说你姐姐隔三差五就找你麻烦,偷跑出去玩闹也被其告知方伯,你有如此想法,可是为了将其摆脱?”
方志恒心中所想被商子羽说中,面色一怔,又义正言辞的道:“哪有,哪有,商大哥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欲成就美好姻缘而已,况且我三姐她对那些世家子弟的骚扰不胜其烦,我这也是为她解除烦恼忧愁罢了。”
林羿见状,想着商子羽曾调侃自己数次,煽风点火道:“商师兄,若你心中也有此想法,不妨见上一见?若是没有,见一面又有何妨?”
方志恒立马道:“林二哥说的极有道理,商大哥,难不成你心中真的有鬼?”
商子羽无奈道:“罢了,且带路吧。”
方志恒雀跃欢呼。
于大殿后方,有一林荫小道,三人并排而行。
方志恒得了应允,更为欢脱,“商大哥,林二哥,此番先去寻我三姐,而后我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
林羿问道:“是何去处?”
方志恒神神秘秘的说道:“到时候去了你便知晓了,保你大开眼界。明日我等游览一番江海城,就当陶冶情操,看看风土人情,后日则恰巧渔水大会开幕,再带两位哥哥前去一观。此番安排两位哥哥可满意?”
商子羽道:“且听贤弟安排。”
林羿好奇道:“那渔水大会又是何盛事?”
“大夏地域广袤,东西南北习俗各有差异,各地就‘过年’一说,时日与称呼便大有不同。如你北疆之地,以腊月二十三为初始,至来年正月初八为末,称之天礼节。西罔群山一地则以腊月十五至正月初五为限,名新元节,南蛮泽地因巫祝一道盛行,是以传言中巫祝诞辰与逝去的时日计算,乃腊月二十九至正月初九,称作丰礼祭。江南道,蜀中,以及中原腹地则将腊月三十至正月十五之间的时日唤作守岁节。每守岁节前一月左右,墨海内潮汐交错涌动,使得深海鱼群随海水游至海岸,引的无数渔人竟相出海捕捞,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这渔水大会。”张志恒颇有点夸夸其谈的味道,“渔水大会乃江海城一年一度的捕鱼盛会,期间会引的江海城百里百乡的捕鱼好手前来,那场面,就见得成千上百位弄潮儿于海中起伏,颇为壮观,更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鱼儿被捞上岸来,其中某些鱼类于我等修者而言,亦大有裨益。”
林羿道:“那照你如此说,那些捕鱼人又岂是修士的对手?”
张志恒道:“林二哥这你就想差了,这渔水大会的比试由我水闲居派人监督,捕鱼者不得用内力与真元,仅有衙门发放的鱼叉、鱼篓、渔船可用,不符合规矩者,自会被驱除。不过每年总有那么三五人偷奸耍滑,以为能蒙蔽众生,最后落得个牢狱之灾。”
林羿道:“那既有珍贵宝鱼,为何你水闲居不去捕捞?”
张志恒道:“自然会的,墨海潮汐一般会持续七天,我水闲居早就安排好门中弟子于海中守候,一会儿见了三姐,我们便出海,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了。”
林羿道:“如此说来,那捕鱼的人儿能捞到的珍贵鱼儿,皆是漏网之鱼?”
张志恒笑道:“哈哈,正是漏网之鱼。”
林羿道:“那捕鱼的比试又如何评判胜负?是以重量?还是其他?”
张志恒道:“渔水大会有诸多彩头,有数量、重量、珍奇等等判别,更衍生有做鱼的厨艺比拼,此也厨艺赛事也算为这渔水大会锦上添花。”
林羿道:“那江山楼的厨艺如何?可能拔得头筹?”
张志恒道:“林二哥你知道江山楼?”
林羿意犹未尽的道:“嗯,午时师兄带我前去尝了个鲜,确实美味。”
张志恒笑道;“那不过是普通的掌勺厨子做的菜肴,林二哥你便满足了?”
林羿道:“嗯?怎说?”
“江山楼当家厨师姓陈,名言川,年逾七旬,手中厨艺堪称出神入化。据说他家本蜀中川南,少年时乃一杀猪屠夫,后学做菜,先学蜀中川菜,辣味一绝,又走遍大夏,远至乌蒙、瀛洲、莱琉等地,后暮年老夕,至江海城,开了那江山楼。家父曾言,莫看陈老一佝偻老人,但凭一把菜刀便走遍天地,是以非修武已有武,不修道已入道,不可小觑。所以这江海城中,除了江山楼开门之初那一批食客享了口福之外,现今想吃一道陈老做的菜肴,不若登天之难。我有幸焉,曾尝过一次,那滋味,真叫人永世难忘。”张志恒一脸陶醉模样,“现隔多年,想来亦回味无穷。”
林羿道:“当真如此神妙?”
张志恒肯定,“那是自然,江南口味偏淡,那陈老做的川南辣菜,其辣味入口到胸,有麻、鲜、香混杂其中,当真是一筷入口,越吃越是想吃,辣的让人欲罢不能。可惜陈老已不入庖屋,能让其下厨者非老友也,我等还是莫想了。”
听得此言,喜好吃食的的林羿带有遗憾之色。
张志恒道:“林二哥无需懊悔,此厨艺评判席位有八,家父恰占其一,届时我去求家父一番,让他莫去,让我等顶上。虽参赛者与陈老相比不及,但也等让林二哥你大饱口福。”
林羿道:“方伯伯会答应?”
张志恒道:“父亲他亦好吃食,要不然就不会做去那劳什子评判了。我为己求自不会答应,但不是还有你和商大哥嘛,我就说是为了你等,再死皮白赖的央求,想必是能成的。”
林羿迟疑道:“这……岂不是夺了方伯伯之美?”
方志恒摆手道:“无妨,无妨,反正他老人家年年都能去,也不差这一回。”
谈话间,眼前现一山洞,洞不过几丈,穿行过后是一碎石小路,路旁栽有密密麻麻的竹,随风低伏昂扬,当真是曲径通幽。
林羿见那竹竹身淡紫,竹节深紫,竹叶于冬不谢,问道:“这是兰海竹?”
张志恒道:“正是,林二哥你竟知晓?”
林羿道:“书上看的,这兰海竹颇为稀少,需海水才可浇活,能聚天地之气于林中,以助修行,此地竟长得如此茂密。”
“那是自然,我水闲居别的不说,但论增长修行的外物,可算天下间首屈一指。”
“就是有钱呗。”
“唔……虽然此举有炫富之嫌,但我也得承认林二哥你说的乃大实话也。”张志恒俏皮道,又伸手指向前方,脸有正色:“这竹海尽头便是我三姐居所了,我有数言,还望商大哥能细细听之。”
商子羽道:“贤弟,请说。”
张志恒道:“我欲引你与我三姐相识,实非你所想,缘由有二。其一,不论在我水闲居内,又或者那江海城,甚至中原京城,我见能称为青年才俊者无数,但以我看来,不论品性亦或者面相,能与我三姐郎才女貌者,结为伴侣者,唯商大哥你一人矣,此言绝非虚假,乃真心实意。”
商子羽道:“方贤弟谬赞。”
张志恒道:“其二,这世间修仙途虽传有四大门派,实则有五,第五门派便是那中原皇城,亦是世间最为强大的门派。我水闲居入世极深,是好,亦是坏。好处自然不必多说,而坏者,便是世家门阀等诸多利益的混杂导致我等某些方面的自由受到了限制。那天子吕家,几年来已派人提亲数次,我三姐见之柔弱,实则刚烈,又怎愿与一未曾谋面之人结伴白首,家父只得寻借口婉拒,可拖的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啊……”
林羿问道:“我等修仙寻道,莫不成还能被世俗束缚,便是拒了,又能如何?”
张志恒苦笑道:“若像你天门一般,自是无碍,可我水闲居已入世俗,从世俗间获得了极大的好处,又怎不被世俗束缚?有道是一饮一啄,有因有果,福祸相依。若是拒了,其对我水闲居的影响,已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了。”
林羿道:“不过是一桩婚事而已,怎会如此?”
方志恒愁眉苦脸,“若是普通的皇子也就罢了,坏就坏在,几年前我与三姐去京城游玩,被那太子吕放瞧见,当下更放出话来,说非我姐不娶,真是恬不知耻。那吕放深的天子疼爱,其母所出徐家,乃京城中最大的门阀,徐家徐老太爷据传已儒修成圣,直达天人境。其所能产生的影响,自然是不言而喻。家父倒是曾言哪怕后果严重,亦要听我三姐心意,这婚事拒了便拒了,可我怕的是三姐她会为山门考虑,到时候委屈求全,答应下来,可就苦了她了……”
林羿道:“所以你想的是,若商师兄与你家三姐相见之后,能情投意合便是最好,又能让她得以好的归宿,又能借我天门之势来与吕家抗衡?”
方志恒喜道:“林二哥你真是聪慧,一点就通。”
林羿道:“可我天门世间势力微弱,又怎能……”
方志恒道:“自然是因为你们天门有一位陆先生。”
林羿诧异道:“啊?陆先生?十一师祖?”
方志恒点头道:“是的,陆十一,陆先生。我曾将我的想法告知父亲,父亲亦是觉得可行,我问其缘由,父亲便是如此答我。”
林羿嘀咕道:“十一师祖真有那么厉害?”
方志恒道:“你不知道?”
林羿道:“我何止不知道,我都没见过他……”
商子羽道:“十一师祖不仅于世间是传闻,于我门中亦是,我们这一辈子的弟子见过他者,应该寥寥无几……”
方志恒道:“这又是为何?”
林羿翻了翻白眼,“我师父说的,十年半月不回山,行踪又神出鬼没,要能见着,才怪了。”
方志恒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说回那太子吕放,传闻中此人骄奢淫逸,不学无术,喜怒无常,我三姐若是嫁于此人,说是入了阎罗地狱也不为过。于此,我才盼着引商大哥与我三姐相见,当然,若商大哥见后无意,也无需顾及我等,再想办法便是了。”
话已至此,商子羽不再推辞,“那便贤弟且做一次月老红娘,为我情牵一线,可若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又当如何?”
方志恒笑道:“那便要看商大哥你的本事了。说起来,几日前,那吕放又派人来提亲了,此刻正在门中,看着就令人生烦。”
林羿催促道:“那还等什么?方贤弟,带路吧。”
方志恒捏了捏拳头,往前踏步,“两位哥哥,请跟我来。”
风微微吹拂,兰海竹竹叶婆娑,交相剪切的树影斑驳,有林声沙沙作响,有伊人在林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