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西门闹市
一身便服的公子裕在人群中穿行,身后只有低着身子的山大伴紧随,远处还有几个亲卫暗中保护。
“山大伴,街市上竟然还是这么热闹,难道物价上涨对他们没有影响吗?”
“公子,到底是要生活的,况且这些人只能得过且过,物价飞涨算不上什么的。”
山大伴低声恭敬地回答,双眼还在人群中扫视,他是在提防可能隐藏在人群中的杀手。
“不用那么紧张,我们是便衣出行,放轻松。”
公子裕回身看了低着身子的山大伴,看他谨慎小心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并轻轻拍了拍山大伴的右肩,让他放轻松。。
时近午时,阳光渐渐炎热,穿着最为轻薄的丝绸衣服,公子裕的额头上这时冒出了几滴细汗。
山大伴抬头,正要回话,却看见公子裕额头上有了些许细汗,便先麻利地从腰间取下别着的折扇,打开来,给公子裕扇风。
微微清风,在闹市中不可多得,迎面而来,公子裕顿时惬意,还是从小跟到的山大伴最为懂她。
借着公子裕沐风的时机,山大伴接上了之前的话茬,小声说道,“公子,咱们还是小心为上,现在国都暗流涌动,不知多少人眼巴巴地盯着您的位子?”
“无论是什么位子,只有父王给了谁,谁才能坐!”
公子裕说着,不耐烦地向远处招手,似乎是在招呼什么人。
前面茶楼摊子处,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大汉正往公子裕这边暗中观察,他是公子裕安排用于监视明玉柜坊的人之一。
眼尖的他,自然是一眼认出了公子裕,看见了公子裕在向他招手,急忙放下正要喝的茶,从远处的茶摊朝公子裕二人走来。
茶摊前是T字路口,向左拐,不远处便是西门大街的入口,入口左起第二间铺子,就是明玉柜坊,而茶摊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明玉柜坊的大门。
除了茶摊安排的人手,还有其他在暗中监视明玉柜坊的人,他们或明或暗地日夜监视着明玉柜坊,为公子裕打探情报。
“情况如何?”公子裕低声问道。
那大汉不答,只是在公子裕面前低着头。
“说话!”公子裕急于知道明玉柜坊的情况,有些恼了。
那亲卫犹犹豫豫不肯回答,急忙看向给公子裕扇风的山大伴,似在向山大伴求援。
“公子,这里不便答话。罗南是忠心的,神知轻重,还是去附近酒楼的雅间里询问吧。”
山大伴明白名叫罗南的大汉的心思,低声在公子裕的后面提醒。
公子裕观察了周身的环境,闹市之中,人多嘴杂,确实不便询问,这是他急切之下疏忽了。
“哪有酒楼和雅间?”
公子裕吐了口气,缓和地问道,找酒楼,这点小事,自然是下人们做的。
罗南和山大伴不约而同地指向左边小街,那里正有一家热闹的酒楼。
公子裕寻着二人给的方向看去,那酒楼三层高,上面挂着德源楼的牌匾,开门迎客,人来人往,里面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公子,德源楼里也有咱们的人,在监视明玉柜坊的后巷。容属下布置一番,召集人手,好让公子询问。”
罗南站在公子裕的右后侧,殷勤地提醒道,他作为一名小队长,周边的人手布置,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那你还不快去安排,难道要本公子在这晒日头?”
公子裕冷冰冰地看了身后的罗南一眼,罗南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快去!”山大伴及时出声相助,轻推了发愣的罗南。
“是。”罗南如梦初醒,急忙前去酒楼安排。
“现在的下属,一个不如一个,真难找到个称心的。还是小队长呢,做事都难体会本公子的心思。”
公子裕对自己亲自挑选的亲卫小队长表现出不满意,这已经是他手上可堪一用的人了。
“公子龙威日盛,心浩似海,大罗自然是扛不住的。”、山大伴一句话拍了公子裕的马屁,又给罗南解了围。
日光灼灼,二人隐于树木下的阴凉处,待罗南回禀
“公子,属下已经安排妥当。公子上二楼雅间即可。”
不一会儿,罗南便从德源楼里出来,确定里面并无安全隐患,布置妥当了,回来在公子裕面前禀报。
“走,今个就尝尝来咱们沧国的德源楼有没有号称天下第二酒楼的实力?”
公子裕对德源楼的酒菜早有耳闻,只是苦于政务繁忙,一直无缘出门品尝。
三人才来到德源酒楼门前,人群进进出出,公子裕掏出钱袋,打赏门口招呼的小二。
这时,忽然从一旁冲出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身手极快,连山大伴一时都没能看清。
那乞丐目标明确,一把抢走公子裕捏着的钱袋子,向远处逃跑,攥着哗哗作响的华贵钱袋,一下子快要跑到了巷口。
“这就是你的布置妥当。”公子裕的一句话,让罗南颤颤巍巍,差点没倒下。
眼看就要没影,山大伴正要飞身去追,被公子裕一扇子拦住,“再让他跑会,难得本公子被夺了钱袋子,不然结束得太快,多无趣。”
“是。”山大伴眼睛牢牢锁在那个快跑路的乞丐身上,这身影为何如此熟悉?
山大伴正奇怪着,这时巷口处来了一对璧人,是清爽英气的女子扶着一个脸色苍白的英俊男子。
“小一,这德源楼可是天下第二酒楼,各色菜品那是个个美味,保证你吃得停不下来。”
“德源楼,那得花多少银子!你就会乱花,咱们是来打探消息的,不低调?还大手大脚?”
“你不懂,这叫大隐隐于市。”解二元颇为得意地辩解,只是咽口水的动作再小点就完美了。
解二元和燕小一虽然在聊天,但是敏锐的感知还是察觉到了有人在向他们跑来。
二人转头,看见正向他们跑来的乞丐,手里还攥着鼓鼓囊囊的蓝锦钱袋,而远处酒楼门口,来往的人群中,还站着三个人正朝这边看来,当中的锦衣华服,白面净首,像是个富家公子,他身侧的跟着像是两个伴当。
不用说,这乞丐定是抢了那公子的钱袋,然后跑了。二人的脑海里快速升腾了这个想法。
“呜呜呜!”乞丐发出奇怪的声音,要让解二元二人让开,速度不减,好像二人不让开,他就从中间硬穿过去。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江湖侠客的原则,解二元自然不能让这个乞丐抢了钱袋,如愿脱身。
虽然有伤在身,解二元左脚一个大跨步,右脚飞快踢起,一个右摆腿,脚背正中乞丐的左下颌。
那乞丐中了解二元一脚,只是扭着头,踉跄着后退几步,居然没有倒地,还眼露凶光地朝解二元扑来。
解二元有些诧异,这乞丐竟能扛住他的脚力,正要再次出手击倒乞丐。
只见燕小一挡在他身前,一掌干脆利落地劈晕了乞丐。
“两位好身手!”
山大伴突然出现,夸赞了解二元和燕小一。
“他是什么时候过去的?”
公子裕见山大伴到了解二元二人面前,悄悄问了身边的罗南,罗南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这人好快的轻功,连我都没看到。”
解二元和燕小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这句话。
“多谢两位出手,稍候我家公子必有重谢,至于这个乞丐嘛,自有我家公子处置。”山大伴面带微笑,向解二元两人说道。
不等二人搭话,山大伴走到被劈晕在地的乞丐身边,俯身正要拿走乞丐手中的钱袋,这一俯身,让他看清了乞丐的模样。
“怎么会是他?他不是死了吗?若是让公子见到了,只怕前尘往事,又是一场祸患。决不能留活口!”
山大伴看着昏倒的乞丐,为了事情不会败露,他只能狠下心,抬起手,像是要发力将乞丐抓起,实则是要将乞丐脖子抓断,令其气绝身亡。
山大伴的动作将他的意图掩盖得很好,可身上陡现的杀机被刚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解二元察觉。“不是说交由公子处置,他怎么又突然要杀了乞丐?不对,拦住他。”
山大伴的手正要落下,却被解二元一把握住,“阁下不必麻烦了,你家公子来了。”
见意图败露,山大伴只得悻悻一笑,同时转身将钱袋恭敬地交还后面的公子裕,再跟在公子裕的身后。
至于乞丐,他只能祈祷公子裕不要发现是候府故人。
“多谢两位仗义出手,不知两位要何答谢,只管说来,本公子定当尽力。”
公子裕抱拳答谢,豪气干云,只管让解二元两人提谢礼,不怕狮子大开口。
“只是随手相助,公子不必多谢,而且就算我们没有出手,公子手下也能将他捉回。”
解二元指着地上的乞丐,看着公子裕身后的山大伴说道。
“哈哈,两位说得不错。可是答谢不能少的,这是与人相处的情分。”公子裕
“我们不收,却是江湖儿女的本分。若无它事,我二人先行一步,还要去那德源楼一品珍馐。”燕小一接着公子裕的话,说着便拉着解二元要走,不愿再多牵扯。
“两位也是冲着德源楼来的,说来真是巧,我正要到德源楼吃饭。这样我做东,请两位吃一顿,不知二位能否赏脸?”
公子裕一听,知道解二元他们是奔着德源楼的珍馐美味来的,顿时来了兴趣。
他正愁没法答谢解二元他们,这下好了,干脆做东请客,一顿饭而已,能花多少银子,再说,他也不缺银子花。
“既然如此,多谢公子美意。”解二元见公子裕爽快请客,便一口答应下来,银子嘛,省一点是一点。
“好!罗南,将这个乞丐带走,交由官府处置。”公子裕一开扇子,随口吩咐道。
“公子,我们还有正事呢。”罗南小声地提醒公子裕。
“多嘴,乞丐躺在大街上,别让外国客商笑我沧国没有文明,快将他带走。”
公子裕扇扇子的速度加快了些,看样子,罗南的顶撞,又惹恼了他,一再催促罗南将乞丐从他面前带走。
听见公子裕要让罗南将乞丐带走,没有上前查看乞丐的相貌,山大伴心下一喜,脸上出现一瞬喜色。
只是他那奇怪的喜色,被解二元尽收眼底。
“等等。”
察觉不对的解二元几下犹豫,还是叫住了扛起乞丐的罗南。
“公子,你先看看这名乞丐的相貌,真是人间奇特,世间真无此等空前绝后的脸了,错过未免太过可惜?”
“哦?一个乞丐能有什么空前绝后的相貌?你未免太过夸大。”
公子裕一收扇子,不明所以地看向解二元,又看了看在罗南肩上的乞丐,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不知有何奇特?
“公子所言甚是,还是别看了,免得污了您的眼。”山大伴附和,“赶快走吧!”又催促罗南赶快离开此地。
“不,等等,真的不看吗?公子真是好胆量,连个乞丐的脸都不敢看。”
解二元笑了,走到罗南身后,将乞丐转向公子裕,并将其耷拉的头抬起。
“你!看就看,有何可怕?”公子裕气性上来,走上前,用扇子拨开乞丐散在面前的污脏长发。
“这,这,这。”公子裕连道三声,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他怎么会在这?老申叔,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公子裕一把将乞丐的头抱住,带着哭腔说道。
“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解二元又陷入了新的疑问。
“少侠,先等等。”公子裕放开乞丐的头,擦去眼角的一丝泪,“罗南,我命你快将老申叔带回府中,好生医治,待我处置好这边的事情,回府要见到干干净净,清醒的他。”
“是!”罗南变扛为背,背着那个被公子裕唤作老申叔的乞丐离开了。
“不好意思,让二位见笑了,如不是少侠劝我,我几欲错过故人呐。真是天意,今日我总算可以查清当年真相。”
公子裕说着,眼角又带泪花,不禁感叹世事无常,他曾苦寻真相,却一无所获,今日一次抢劫,却让真相近乎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