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处侍卫们护卫的屋子前,山大伴停了下来,紧随其后的卡丘丝自然也停了下来。
“公子就在里面,请客人自入。”
言毕,老宦官山大伴自行退去,留下卡丘丝面对紧闭大门的青瓦红墙大屋。
一个侍卫斜睨了一眼面前的卡丘丝,见他一脸富态,五十几岁的年纪,大腹便便,身材六尺上下,一身锦布衣,这个侍卫的脸上马上表露出不屑。
虽然是如此,但作为公子裕的客人,他这个侍卫还是要遵守一下待客的礼数,给卡丘丝打开了一道檀木小门。
屋子大门、正门,卡丘丝自然是没资格进的,之前进入裕王府,也是走的小门,不过被如此对待,卡丘丝并没有多大怨气,他的目的就是和公子裕见面,这是整个计划的关键一步。
卡丘丝步入简奢的厅堂,身后的门立马被侍卫关了。
卡丘丝半回头,心里却是平静无波,再回头看向厅堂中的首座。
首座上是一个穿世子服的少年人,大约十七八岁,他拿着一本书,正孜不倦地看着,丝毫没有在意进来的卡丘丝。
他左手边的小桌上放着卡丘丝的信,卡丘丝注意到信封已经被拆开了,露出了信纸的一角。
卡丘丝心里暗笑,这位公子裕是在故意冷落他,却又把打开的信封给他看,好让他主动把事情坦露。
计策是高明的,可惜公子裕的演技不怎么样,心思根本不在书上,就这么一小会,卡丘丝就观察到公子裕有意无意地瞥了他好几眼,显然是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于是,卡丘丝将计就计,公子裕不主动问,他就不主动答,捏搓着自己下颌的一寸短须,像是胸有成竹的高人。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屋子里顿时沉寂下来,只有几声清脆的鸟叫从屋外传来。
终于,年轻的公子裕先等不住了,他真的急需知道事情的真相。
公子裕放下书,指着桌面上的信件,对着卡丘丝问道:“你是何人?这信上所说之事的真相你可知道?”
卡丘丝马上拱手躬身道:“草民舒明玉,乃是明玉柜坊之主,信上所说之事,草民确实略知一二。”
“略知一二?只是如此,便敢上门?你真是胆大包天!来人!”
公子裕突然变脸,豁然起身,招呼侍卫。
“在!”两个侍卫从门外进来,站在了卡丘丝的背后。
“将他拖下去打二十大板,赶出府外!”公子裕指着卡丘丝说道。
“是!”侍卫刚要上前架住卡丘丝,只见卡丘丝不急不缓地说道:“等等,公子,你就不想要知道真相吗?”
提到真相,公子裕面露犹豫,“你们先下去吧。”
两个侍卫不明所以,面面相觑,应了声是,退出门外,又将门掩上。
公子裕冷静下来,坐回位子上,“你最好把事情说清楚,否则严惩不贷。”
“还请公子先屏退左右!”卡丘丝说道。
“可以!”公子裕拍拍手,外面传来一阵远去的脚步声,看来是护卫们退去了。
没了其他人,卡丘丝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信上所说,公子生父,司侯北门顺三年前身薨,但遗骸却不知所踪,容在下相问,公子可想过为父报仇?找到遗骸?”
“报仇?我的父亲是被别人杀的,而且杀了我父亲的人至今还活着?”
公子裕顿时激动,迫切地想从卡丘丝那里知道答案。
卡丘丝并没直接回答,转而说道:“据在下所知,如今王族里就只有公子一个子嗣,沧王至今无子又身染沉疴。”
“这和我杀父仇人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公子是唯一继承王位之人。”
“你的意思是我的父亲是因为只有我能继承王位才死的?那他究竟是何人所杀?。”
公子裕那时还是一个孩子,自己的父亲一晚未归,第二日就只有一个死亡的消息,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问其他人,其他人却是忌讳莫深,都不和他说父亲的尸体去哪了?
三年了,公子裕一直想知道他的杀父仇人到底是谁?可是没人敢和他说,包括他的两位老师也不敢谈起这件事。
“还能是谁?没有希望一个国王有两个父亲?”卡丘丝反问道。
“你是说?我的父亲是死在王上手中?我记得王上说我父亲是被叛国的陆集带着跳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如此说话,有何凭据?”
公子裕站起来,又失魂落魄地坐下。
他想找真正的杀父仇人,可不敢去想他的杀父仇人会是沧王明。
“沧王借着大军在据营山剿灭妖邪之机,希望司侯自刎,算作为国牺牲,好让公子过继到他那里,司侯不肯,说他就公子一个子嗣,要男孩,沧王自己生去,连沧国最信赖的国相陆集也为司侯说话,沧王若是能生出男子,也无需如此大费周章,司侯的话,无疑是在沧王的伤口上撒盐,怒意之下,沧王命亲信侍卫砍下二人头颅,以叛国论处,草草掩埋在据营山中,不得建墓,不得立碑。因为公子,司侯勉强有了一个忠名。也是因为公子,司侯激怒沧王,由司侯掌管的王宫卫队却被大清洗,国相陆集为其说话,却不明不白被抄家,全家处死。”
“你说了这么多?可有验证的证据?”
公子裕见卡丘丝从容不迫,前后合理,加之听闻父亲是因其而死,便对卡丘丝所说的话半信半疑。
“公子找到据营山上掩埋司侯遗体的地方,自会知晓。”
“据营山,是王上才能进入的地方,我如何能进去?”
公子裕毕竟是个少年人,情绪都在脸上写着,如今已然失落。
“我有一法。”
“快快说来。”
“成为沧国的王,公子便能带我进入据营山内,我才能为公子找到司侯尸骸,届时定能为司侯洗清冤屈。”
“那不是得等到十几年后?”
公子裕更加失落了。
“不,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眼下?”
“沧王明倒行逆施,逼死司侯,抄家陆集,如此陷害忠良,引得上天震怒,重病不治,即是天谴。如今沧国物价飞涨,民众苦不堪言,怨声载道,此乃天怒人怨,可见上天已经不满意沧王明做沧国的王了,公子精明强干,年富力强,又是王位唯一的继承人,只需登高一呼,从者无数,沧王年老,心力不足,必然将王位禅让于公子。”
“住口!此乃大逆不道之言。”公子裕听完勃然大怒,驳斥卡丘丝。
“公子,沧国王位非您莫属,其一为父报仇,天经地义,可得天眷,其二如果您不坐上王位,那个天怒人怨的沧国明,只会让上天给沧国带来更多的天灾人祸。请听在下一言,只有上天看中的新王公子您能救沧国于水火之中。”
“来人!”公子裕急忙呼唤护卫,片刻之后,小三子提着两个护卫赶到。“把他赶出去!”
两个护卫被放下后,架起卡丘丝,就往外面走。
“公子,十日之后沧王便会宣布你为太子,届时,公子若有意,可派人到明玉柜坊寻我。。”
“住口!快把他带走!”公子裕将桌面扫之一空。
不一会儿,卡丘丝就被护卫赶出公子裕的府邸。
“公子不想再见到你!你快滚吧!”护卫将卡丘丝扔在地上,回到府中,将大门紧闭。
卡丘丝爬起来,脸上带着微笑,在他看来,公子裕已经入套了。
一切就看十日后,沧王会不会按照他说的封公子裕为太子,根据少主计算的时间,沧王病情加重就在这十日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