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山。
诸葛闵早上醒来时,司马瑾已经出门去了。
诸葛闵洗漱完后,到剑秀峰上练了半个时辰的剑。诸葛闵刚练完,秦婴正好也来到了剑秀峰。
“秦婴师兄!”
“刚才看到你练剑,大有长进了。”
“嘿嘿。秦婴师兄,你说吴通老师为什么要给司马瑾出那么难的题?”
“为了考验他。”
“万一他放弃了呢?”
秦婴道:“那么鬼谷先生会教他别的东西。你看起来很关心他,我还担心你不理解他呢!”
“其实我真的不理解,但是看着他,我好像又能理解……”
“要好好跟他做朋友啊,他是你见过的第一个云梦山外的人,可能也会是你的同门师弟。”
“嗯,放心吧!我现在要下山了,去给师父送饭去!”
“等一下,有一件事,我要交代你。”
“什么事啊?”
“不许对任何人说起司马瑾的身世。”
“为什么啊?”
“为了他好,如果你把他当做朋友,也想为他好,就不要跟任何人提,记住了吗?”
“鬼谷先生和吴通老师呢?”
“谁都不要提。”
“好的,我记住了!”
秦婴嘱咐完后,诸葛闵就下山去了。
下山后,诸葛闵在映瑞池冲洗一下,摘了一些野果,然后来到鬼谷子的居所。鬼谷婆婆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饭,诸葛闵把采摘来的新鲜野果,放进院中的一个竹筐里,就吃起了早饭。
“今天怎么这么晚?”鬼谷婆婆问道。
“啊,今天与秦婴师兄在剑秀峰说了一会儿话。”诸葛闵笑着回答。
“司马瑾呢?”小坷问道。
“我还以为他早上来这里吃过饭了!他应该上天书崖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么努力的人,他简直太执着了!”诸葛闵一边吃一边说。
“累成那样,还能爬起来?”小坷有点不大相信。
“是啊!换成是我,睡上一天,我也爬不起来啊!”诸葛闵嘿嘿一笑。
小坷似乎自言自语道:“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真是一个让人担心的家伙。”
“我也担心,他要学剑,还要为报仇而杀人,这简直……”
“他的经历对于他来说打击太大了,那个孩子只是被吸进了仇恨的深渊,不过,不管他经历了什么,人生总还要继续,他终究会走出来的。”鬼谷婆婆说道。
“需要多久才能走出来呢?”诸葛闵问道。
鬼谷婆婆答道:“或许要等他长大以后吧.”
“等他长大?那要多少年?”
“可能是十年八年,也可能只是一瞬之间。”
诸葛闵匆匆吃完饭,带上几个馒头和鸡蛋,说道:“我吃饱了!鬼谷婆婆我先走了!”说完就跑了。
诸葛闵跑到鬼谷天书崖,看到司马瑾果然在这里。
司马瑾手拿斧头一下一下砍着树,砍树看起来简单,实际比负重难的多。司马瑾砍的那棵槐树,树干很粗大,一个人勉强能抱过来。平常人想要砍倒这么粗的一棵树,也需要整整一天时间,何况司马瑾浑身疲惫不堪,手脚微微颤抖。
诸葛闵给他带来了早饭。司马瑾满脸的疲惫地喘着气,暂时放下了斧头,吃了起来。
诸葛闵看了看司马瑾砍的豁口,只有二指宽的深度,照这个速度,他就是砍上三天三夜也砍不完。
诸葛闵问道:“你没砍过树吧?”
司马瑾点了点头。
“你这样就是砍上三天三夜也砍不完啊!”
“那怎么砍?”
“不要横着砍,要上下斜着砍,然后砍到一定深度砍不下去的时候,换一个位置。”
“嗯。”
“糟了!我忘了一件大事,我还有事,我中午再来!”诸葛闵说着,跑下了山。
吴通所住的北院,向北走百余米就是鬼谷墟,鬼谷墟中有许多墓,吴通坐在其中一座墓前,喝着酒。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诸葛闵去气喘吁吁地跑来,嘴里不停地喊着‘师父’两个字。
“不用担心!师父我还活着。”吴通背对着诸葛闵说道。
“我到处找你没有找到,果然你在这里!你的早饭我给你带来了!”
“等你送早饭来,我真的就饿死了。”
“怎么会呢?师父你壮得跟一头牛似的!”
“……”吴通回头看了一眼诸葛闵,然后喝了一口酒,“哎,孽缘啊!”
“师父你说什么?”
“我问你从哪里来?”
“哦,早上我去剑秀峰练剑,然后到映瑞池冲了一个凉,在鬼谷婆婆那里吃完饭后,我去了一趟天书崖……”
“天书崖?司马瑾还在背石碑吗?”吴通打断了诸葛闵的话。
“他已经把石碑背到天书崖上了!”
“这么快啊。”吴通略感意外,但并不惊讶。
“他昨天背了一天一夜!他是我见过最努力的人。”
吴通点点头,喝了一口酒说道:“你要是有他一半努力,为师我说不定能多活二十年。”
“师父,我每天也很努力啊!没有偷过懒!”诸葛闵认真地说。
“哎!努力了跟没努力过一样,想想有这样的徒弟,心里就难受。”
“师父……”
诸葛闵经常很认真,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而吴通则常常很不认真,甚至很无所谓。吴通知道很多东西不能言传,只能让他自己去领悟。
“师父,你真的会收他为徒吗?”
“你以为师父的话是放屁吗?”
“有的时候,是。”
“……”
吴通看着墓碑,沉默一会儿,说道:“去把《捭阖策二十一篇》还有《孙子兵法十三篇》各抄一遍!”
“师父,我错了!你罚我做什么都行,就是别让我抄书了!”
“各抄两遍!”吴通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诸葛闵知道吴通的脾气,不敢再说求饶了,只得乖乖听命,谁叫自己嘴贱,还总是不长记性。
“等等。”吴通叫住了诸葛闵,“忘了吗?每次来这里你都要给这个墓,叩一个头。”
诸葛闵知道吴通说的是他面前的那座墓,他也只知道这是一个叫诸葛隆的墓。诸葛闵并不知道诸葛隆是谁,但是从小到大,每次来都要认认真真地磕一个头。
磕完头,诸葛闵垂头丧气地走了。
云梦山
诸葛闵抄完《捭阖策二十一篇》还有《孙子兵法十三篇》时,太阳已经落山了,诸葛闵带着小坷给准备好的食物和水来,到天书崖,却看到司马瑾倒在了地上。
诸葛闵赶紧跑过去,发现司马瑾暂时昏了过去。
再看司马瑾砍的树,连一个手掌的宽度都没有砍进去。诸葛闵将司马瑾背下山,看着累倒在床榻上的司马瑾,诸葛闵又跑回了天书崖。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后,拿起斧头帮助司马瑾,偷偷砍起了树。
吴通正巧在附近看到,喝了一口酒,就走了。
司马瑾就这样砍了三天,诸葛闵每天夜里,偷偷帮他砍了三天。第三天的时候,司马瑾砍着砍着,只听树干传来“啪”的一声,大树慢慢折断,最后轰然倒下,倒下时,满树的树叶砸在地上“哗哗”作响。
“树倒了!太好了!你做到了!太好了!”诸葛闵在一旁高兴的手舞足蹈。
小坷站在一旁也很开心。
司马瑾终于成功了!
司马瑾扔下斧头,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看伤痕累累的双手,不知是因为喜悦还是劳累一直颤抖不止。
“我去告诉吴通老师!”
看着看着,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了手心里,自己都不知道。
诸葛闵刚要走,忽然听到一阵幽泣之声,转身一看,竟然是坐在地上的司马瑾。诸葛闵愣住了,本以为司马瑾一会儿就好,哪知司马瑾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幽泣也变为流涕。想到洛阳,想到父亲,想到两个哥哥,想到周管家……司马瑾泪如雨下,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最终失声痛哭起来。
诸葛闵听了如断衷肠。
小坷也想起了姐姐,被这哭声感染着,不禁潸然泪下。
哭声引来了住在云梦山上的一位女子,眉眼清澈,秀发如云,修颈圆肩,臂如玉雕,衣着飘渺,足下轻巧。在她身后,跟着一个少女。
“什么人在此大哭?”
诸葛闵闻声望去,心中暗惊,他识得来者,是云梦山洛神坊洛神子。
“啊!我们就走了!马上就离开这里!”
洛神子见是诸葛闵,冷语道:“原来是鬼谷门的人,我问你,你师父吴通,可还没死呢?”
诸葛闵心中不悦但是也不敢生气,勉强回答道:“放心!师父他壮得跟一头牛一样。”
女子随口说了一句“天不长眼”,然后问诸葛闵:“你呢,你是否想好了离开你那没用的师父,来投奔我洛神坊?”
“怎么可能!”诸葛闵断然回绝了洛神子的话。
“我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才要收你,不然你以为凭你这样的资质,能入得了我洛神坊的门下吗?”
洛神子打量了一下司马瑾和江坷,问诸葛闵道:“这两个孩子,眼生的很,怎么和你在一起?”
“他们是刚刚来云梦山的。”
“都叫什么名字?”
“他叫司马瑾,她叫江坷。”司马瑾坦白答道。
“你回答的倒也坦率。”洛神子说着,走上前,先看了看江坷,又看了看司马瑾,“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司马瑾没有答话,但是他看着洛神子的眼睛,感觉犹如看着两湾诱人的清潭。
旁边的少女见司马瑾不答,催促道:“洛神子问你话呢!”
诸葛闵说道:“萍姐姐,他已经砍了三天三夜的树了,累得说不出话了。”
“砍了三天三夜的树?为什么?”洛神子问道。
“我也不知道,吴通老师让他这么做的。”
洛神子看着司马瑾说道:“稍稍有点瘦弱,没有脸上那刀伤,长得还算清秀,”洛神子问司马瑾,“你可愿意来我洛神坊,拜我为师吗?”
司马瑾显然有些无措和许多疑问,不能回答,倒是站在一边的诸葛闵急忙插嘴道:“当然不愿意啊!司马瑾他已经是我鬼谷门的弟子了,怎么可以再拜入洛神坊呢?”
“这有何不可?你看你和你的师父都那么没用,不如及早回头,入我洛神门下。”
“我师父厉害着呢!”
“是吗?呵那就让他来与我比试比试!真厉害,就不会看着无辜的人死去,就不会躲在云梦山不出去了!”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当年的事,我不知道,总之让司马瑾拜你为师,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
“我问的又不是你!”洛神子看着司马瑾问道,“怎么样?想好了吗?”
司马瑾还是没有说话。
洛神子见他有点倔强,转身看了看小坷,说道:“这个女孩,也还算干净,你叫江坷是吧,鬼谷是不收女弟子的,入我洛神坊如何?”
这次诸葛闵就更急了:“她,她就更不可以了!”
“为什么呢?你们鬼谷不是不收女弟子的吗?”
“总之就是不可以!你要带人走,除非先把我打得爬不起来,再说!”
洛神子轻蔑一笑道:“我洛神子想要收弟子,只要她愿意,别说是吴通,就是鬼谷子也阻拦不了,更别说是你!司马瑾,你记好了,我洛神坊的剑术比起吴通的要高明十倍!女子学我洛神剑术,男子尚不可挡,何况男子来学?你身上的戾气太重,鬼谷的修行并不适合你,你若想要报仇雪恨,就来洛神坊找我!”
诸葛闵说道:“他不会去找你的!”
洛神子轻轻一笑道:“他会的。”
说完,洛神子转身离去,飘忽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