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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黯然离去

威严盛世的大荒龙庭上空,一片灵雾飘散,像是苍穹野马般蹄停自由,灵雾拂起一缕微弱的轻风,轻轻撩动小石头的鬓角的乱发,吹起他的衣襟。

无边无际的浩渺人间,小石头显得像是渺小如一粒游离的尘埃,漂泊无处。

绯红的天幕好似仙子舞落下人间的一片秀丽仙光,将整片天穹遮住,灿烂的仙辉悄然而逝,须臾之间又在脑海之中升起。

小石头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龙庭之中,从大日中天到极夜幽长,今夜稀疏的星影黯然无光,像极了那日在小世界之中,周天星辰湮灭之时,整片小世界都黯然了。

“日升日落,月明月藏,天地之间万事万物,冥冥之中都早已经有了定数吗?”小石头望着没有尽头的时空,轻轻一声叹息,“是否有朝一日,这片天地也将衰败枯竭,生灵寂灭呢?”

望着天幕,小石头不禁感叹:“若是一介凡夫俗子该多好,百年岁月转眼之间便过去了,来于天地之间,终究又归于天地去罢!”

“可是,我不甘啊!”

“小友今后打算去往何处?”不知何时帝释天已经来到他的身旁,轻声问道。

小石头急忙转身向帝释天行礼,稽首到:“小石头谢过天伯伯,谢谢天伯伯的救命之恩,小石头定永生不忘。”再次见到帝释天时,小石头并没有感受到之前那种天然的压迫感,应该是帝释天掩藏住了自身的气息,让与凡人无异的小石头还能够站在他身前,不至于被他的神威惧退。

“无妨,遗憾的是我与师弟都不能助你修补好肉身,重开识海。”帝释天微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的身上沾染着一桩因果,太过不凡,注定你的道也将与众不同,若是强行助你恐适得其反。”

小石头心中微微一阵感动,除了李老头和小丫头外,还从未有人如此的关心过他,身旁的天前辈虽然是一国的皇帝,大荒最为强横的存在之一,此刻却是让他感受到如此的亲切,就像是他的长辈一样。

“小石头谢过天伯伯,伯伯救下了小石头的性命,小石头已经是感激不尽。”小石头感激道,此时的帝释天,就像是小石头的一个家中长辈,让小石头心中一阵感动。

“小友无需如此。”帝释天微微一叹,确实,对于小石头来说,这的确太过于艰难了,此生想要再次成道几乎是不可能,甚至比他在小世界之中挣脱天势还要难。

小石头在小世界之中所受的伤,最严重的并不是他的肉身被打成零碎的样子,而是他强行挣脱天势,遭到了道法反噬,没有当场魂飞魄散已经说明了小石头神魂的强大。

强行挣脱天势,无异于在逆天行事,必然会遭道法的反噬,就算是一尊神明,也不见得能抗得住道法的反噬,更为恐怖者,甚至会引来各种各样的天劫,灭杀逆天行事,违逆天意之人。

沉默了半晌,帝释天忽然神色一变,一脸严肃的望着小石头,“修道本就是逆天行事,修道之路途漫漫浩浩,追古溯今,能走到尽头成为擎天巨擘者,无一不是历经最为艰难的劫难,于生死之间逆流而上之人,已有如同小友这般道行尽失,识海尽毁者最后仍然能够重开识海,再塑肉身,最终成为一界的长生巨头,小石头你切不要在一时的困顿之中迷失了本心。”

“谢谢天伯伯教诲,小石头铭记于心,终身不忘。”小石头感动地说道。

“你的路太过于艰难,不若就留在我大荒,我为你寻一株神药来,你自行开辟出识海,再修炼肉身。”帝释天微微叹道。

“小石头多谢天伯伯好意,伯伯不惜沾染小石头身上的因果救下小石头,小石头心中已是万分感激。”小石头诚恳的说道,“不过天伯伯说得对,修道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于大苦大难,生死轮回间争出一线生机,倘若依靠天伯伯相助,小石头想要开辟出识海自然易如反掌,不过这并不是我想要的道。”

小石头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倘若有一天诸天毁灭,天地不存,人间再无可假借之物,那么这片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必然会随着消亡。”

帝释天听完小石头的一席话后,闭目微思,心中颇为感叹,深深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小石头你想得倒是如此深远!”

天地大道,自古以来,众人都在追寻,却无一人敢说能自己找到了大道本源,于天地之间长生,与天地同岁,更何况小石头所说,超然于天地大道之外,化作不死不灭的存在。

“你的道,唉,注定要逆天而行啊!”帝释天长叹一声,沉默不语。

自古而来,修道之人承借诸天大道,不断借用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锤炼自身,虽说是逆天行事,却也在不断体现出天地之间神秘莫测的力量,顺行天的意志。

正如小世界之中小石头、月灵和小丫头三人对抗的剑势一般,那就是一道天尊的意念,却也是天的意志的体现,是天赋予了那个天尊俯瞰一域,傲视八荒的力量。

这是每一个修道之人与天结下的因果,虽然无数个纪元来,数个神话的开启与终结,一个又一个文明的繁荣与衰败,天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存在,在凡俗之中依然是四季轮回,日升月藏。

天——是永恒不灭,亘古不变的存在,不容违逆!

那日小石头在小世界之中挣脱天势,是对天的一种违逆,是对承载着天的意志的剑势的一种挑衅,所以他才会受到如此严重的创伤,按照天意,他本该是识海破碎,元神消散,肉身不存才是,不过他却不知道是被什么力量保护住了,让自己的意志还得以残存。

“小石头你的道,注定艰难无比啊!”帝释天再次感叹。

数日之后,大荒国皇都的传送殿,小石头与胖子正德惜别,帝释天与书院的院长,国师帝先天还有道德在一旁摇头惋叹,这个此时此刻本该震动西荒,惊骇天宇的少年,却只能一个人,拖着一具肉体凡胎,就此远去,或许就此了却余生,让人心中不禁惋惜。

小石头看着帝先天,认出了他就是当初在栖霞山上,差点被雷劈死的白袍人,没想到他就是大荒国的国师。

小石头本想找他问一下,李青云让他找寻的石头村的下落,但是此时,自己已然沦为凡俗生灵,就算是找到了石头村,在西荒这个道法盛行之地,他亦无力去守护,还不如等自己有朝一日,识海重开,修行归来后,再去替李青云寻回石头村的村民。

“小石头你真的不留下吗?”正德心中十分难过,微微哽咽道,因为他知道,这一别或许就要成为永远了!

“正德,谢谢你的好意,你我的修道之路还太过漫长,待下次相见,再与你一同到西荒去打劫。”小石头眼眶微红,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心中十分的不舍,就在不久前,他们还一同在小世界之中打劫肖天戈一行人、一起去寻找小世界之中遗留的宝物。

“好,我等你。”正德忽然正色道,“三年后,西荒神葬之地的遗址会再次开启,到那时,想必各道门的弟子身上带的灵药更是多如牛毛,若是石头你还不曾归来,我就一个人去打劫了!”

“一定。”小石头重重的锤了正德肩膀一下,微微一笑,而后微微哽咽着说道,“再见。”

“保重!”正德说道,“等你归来!”

在大荒国待了数日,小石头决定离开此地。

帝释天曾经和他说过,他身上的因果太重,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因果轮回,不过能够让帝释天这等神明都感到忌惮的东西,定是非凡的存在,他若是继续留在大荒国,肯定能够得到无数的修炼资源和最安全的庇护,不过他不想连累他人,更何况是帝释天,这个让他感受到亲切如李老头一般的人。

何况,帝释天身为大荒的的国主,也是大荒的守护神,要守护着大荒国数亿万生灵,不能因为他而受到牵连。

望着这个逆天而行的年轻后生即将行离大荒,重新踏上自己虚无缥缈的修道之路,非大勇无畏、心志坚定者不能够,他日若是他真的逆天而来,想必同辈之中再无一人可与之争锋,那时大荒国或许尚存一线生机,帝释天心中默然想着。

“希望我的选择是对的!”帝释天心中微微叹息,这对于小石头来说,确实是太过于艰难了。

“小石头你真的不考虑留下来吗?”帝释天再次问道。

帝释天,一位已经证得神明果位的存在,自然不惧怕小石头身上的一切因果,小石头若是选择留在大荒,他自会倾尽全力帮助小石头重新开辟出识海,但是面对着小石头身上的因果,帝释天也只能束手无策,毕竟连他的师弟都不敢沾染,只能避开。

书院的院长与他的师弟无启曾推算过,像是小石头这样的人,留在大荒对于小石头自身来说,无半分益处,反而会扰乱小石头未来的道路。

“谢谢天伯伯好意,小石头已经决定,望天伯伯成全。”小石头坚定的说道,面色坚毅的踏上传送阵,“请天伯伯开始吧!”

“无论历经何种艰险,或许就此身死道消,我也不会屈从天意,待我识海重开,元神再立之时,定是归来之日,我的道,不因其存,不为失亡,不假借诸天万物,不依托天地,我即是我,非为道。”小石头心中坚定的想到。

小石头去意已决,脸上一片坚毅的神色,磨练自身,重新踏入识海境固然是他现在最渴望的,不过他想通过自己的力量去开辟识海,不依靠他人。

何况,在他的身上,似乎还背负着一桩大因果,就连神明都讳莫如深,不愿提及,他想要变得更加的强大,早日成长起来,堪破这因果,打破这大道的枷锁。

目前的他还太过于弱小,更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的是恶因还是善因,小石头不想为大荒国带来劫难,自他出世以后,这是让他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的地方。

这里有小丫头、月灵,还有一个慈祥的天伯伯,虽然这些人与他相处的时间只是短短数十日,不过却让他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温暖,就像在小世界之中与李老头一起的那段时光一样。

因果轮回,虽然说未必会带来毁灭的灾难,但是他绝不愿意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不可预料的期待之中,他此时唯一所想的就是变得足够的强大,等到因果来临,若是善因,便顺其自然;若是恶因,翻手覆灭便是!

“佛最重视因果,不知道有朝一日自己能否去到佛国净土之地问一个结果。”小石头心想。

不过转眼一想,现在自己不过是一介肉体凡胎,说不定百年后就已经入土为安了,把这么大的因果加诸于我的身上,难道是希冀我下一世轮回之后再来偿还吗?

小石头随即自嘲的笑了笑。

“天伯伯,请开始吧!”小石头再次向帝释天躬身说道。

随后,帝释天用手指在空中轻轻托起一颗圣灵石嵌入到传送阵的阵眼之中,传送阵即刻开始运转,这是皇都的传送阵,全都是极为复杂奥妙的阵纹一一流转相合,稳固的空间被强行打开一条通往时空之中的通道。

每一次像这样的传送都要耗费巨量的无上珍料,用以稳固空中被强行打开的时空通道。

每一个跨过一域之地的传送阵内都蕴含着极为复杂的空间规则,若是传送阵纹被刻写错误,空间规则就会发生紊乱,极有可能造成空间的崩塌,运气较好的话从空间通道之中跌落,被传送到错误的地方;运气太差的话直接会被崩塌的传送阵绞杀或者是跌入空间裂缝之中,神魂消散。

而此次小石头的传送更为困难,空间的另外一处没有可以定位的坐标,更何况此次传送的目的地,就连帝释天与书院的院长,再加上无启三人,也不见得有十分的把握,毕竟是一个位于时空之中的禁地,若非大荒国的底蕴深厚,再加上三人强横的修为与无数的神物,三人根本不可能将小石头送进去。

更为令人担忧的还是,此次的传送必须要屏蔽掉一切天机,以免遭人推演,让小石头身陷危机之中,毕竟他身上牵涉着惊天的秘密。

“小石头谢过天伯伯和院长。”小石头在传送阵中稽首拜别,“再见,正德。”

“再见了,小石头。”正德微微哽咽道,“我等着你,你一定要回来啊!”

传送阵之中光芒闪没,小石头瞬间消失在原地,无穷无尽的时空以他无法想象的速度从他的意识之中飞逝,通道之外一股令他惊悸的力量穿梭而过,像是天外流星一样美丽,却是致命的毁灭力量,只要是沾染上一丝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沦为游离于星空之中的一具浮尸,甚至是立刻化为乌有。

大荒国龙庭上空,空间像是被扭曲了一般,无数的道则构建出一条通往未知之地的通道,原本的空间秩序被打乱,空间开始塌陷,天宇被撕裂开,一条长长的裂缝横贯西荒之上,不过被无启以遮天的手法一一修补,瞬间归于平静。

大荒国龙庭的传送殿处,帝释天冷哼一声:“连我庇护的人也敢推算,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只大手自大荒国的皇都之中伸出,延伸万里,西荒的某一处,一只从天而降的擎天巨掌狠狠拍下,一处教门瞬间化成废墟,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巴掌印。

一股秘力从院长的身躯之中激散,大荒国边境之处,数位手持神兵,欲要强行切断时空通道、拦截小石头的神明双眼瞬间黯淡无光,呆呆的立在原地,像是失去了生机一般。

人仙殿之中,一位神明闷哼一声,七巧溢血,头颅之中像是受到了神秘力量的侵蚀,元神渐渐龟裂成碎片,最终轰然炸开。

西荒诸位神明骇然,纷纷停止推演。

就在刚才,一股神秘的力量侵蚀到他们身边,让他们不得不全力去应对,随即诸神心中生出恐怖,因为神秘的力量如同诅咒,紧紧的缠绕在他们的身边,欲要侵蚀进他们的头颅之中。

这不是大荒国老货的手段,如若是他,会直接暴怒的化出遮天大手掌,从天上不留情面的拍下,也不是书院的院长,院长向来会念及与诸圣地教门的交情,定会留一丝情面。

那么就只可能是他,无启,只有他这等人才有可能使出这样通天的手段,这是要直接将他们的元神抹去,灭杀他们!

不过下一刻,这种似诅咒的力量消失了,诸位神明心中松了一口气,同时灭绝了心中推演小石头去向的念头,因为他们知道,无启已经在留手了。

大荒龙庭的传送殿之中,帝释天与院长、无启三人面色凛冽。

“一切,就看他自身的造化了!”书院的院长叹道。

“只是,将他送入这样一个地方,不知道最终的结局,将会是如何?”无启叹息一声,

书院的院长亦是摇头,“若是不这样,无法堪破他身上的因果,希望传闻为真,不然,他此去,便再难以回来!”

“一个被封禁于时空之中的时代吗!”无启慨叹。

帝释天叹息一声,他本来不想送走小石头的,不过书院的院长曾对他说过,小石头的来历就连他也无法推算,有人以逆天的手段蒙蔽着天机,若是将小石头留下,不论是他和小石头都恐遭大劫。

帝释天已经是神明,劫难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不过对于小石头来说,跟着一位神明一同遭劫,必定会身死道消,另一方面,如果小石头真的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开辟出识海,那么说明冥冥之中尚存一线生机,让大荒国在即将到来的动乱之中,仍有延续下去的希望。

小石头并不知道传送殿内发生的事,片刻之后他就被传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红尘世俗中的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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