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熠思考了十分钟,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他迅速地回了信息:好的,我问问宁佑哥。
闻莺的回复很迅速:谢谢胖胖儿。
闻莺放下手机,终于可以好好听课了,她有预感,罗熠一定能帮她要到票。
可她不知道的是,罗熠却没心思听课了,小胖子脑子里都是对闻莺“厚此薄彼”的控诉,又想到在闻莺心里,很可能他和祁骛根本就没被放在天平的两端,祁骛一直站在正中央,他分明是在下面的眺望者,不禁悲从中来。
罗熠萎靡了一下午,放学后去星峰还提不起精神,晚饭也没吃什么,欧阳晴的课还好些,但原希亮的形体课上受足了罪,平板支撑时,汗水和雨水一样噼里啪啦往下掉。而原希亮看他没精神,对他格外关照,练了他两个多小时,最后他趟垫子上,动都不想动,可是精神却奇迹般地振作起来,他想,闻莺肯来找他帮忙就是心里有他,不然为何不直接找祁骛,虽然她是去看祁骛比赛,可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呀。
罗熠给自己做好心里建设,才给杜宁佑打电话,杜宁佑那边似乎都睡觉了,老大不高兴,他求了好一会儿才说明天上午让人把票给他送到学校去。
罗熠第一时间把好消息告诉了闻莺,闻莺没有回信息,打电话过来,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太棒了,罗熠,我真是爱死你了!”
罗熠脸腾地就红了,妈呀,怎么办,闻莺学姐说爱他!
一句话,把罗熠心里因祁骛而产生的不甘心和委屈都给消灭了。罗熠特别庆幸答应闻莺帮她忙。
哎呀,今天真是幸福快乐的一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嗯嗯,爱,而且是爱死了呢。罗熠晕乎乎地靠车椅背上傻笑。
荣明蓁疑问地望过来,“乖宝儿,是谁呀?”
“没,没谁,就是个同学。”罗熠揉揉笑得发酸的脸,心里却说,不是同学,是爱死了我的人。
“哦,好吧,同学。”荣明蓁心说小兔崽子,当老娘没有过青春期嘛。可是,好心酸,儿子长大了,有心事了,就和当娘的疏远了。
罗熠按摩后读了会儿英语,喝完牛奶舒舒服服睡觉了,第二天没有拿荣明蓁的爱心午餐,更是让她伤心,可又不能当罗熠的面表现出来,等他上学后,给罗俊华打电话控诉,罗俊华倒是很震定,让她不要急不要慌更不要偷看罗熠的手机,给孩子空间和理解尊重。
罗熠一上午心情都很好,满心思都期待放学,等放学的铃声响起时,他像离弦的箭一般,第一个冲了出去,往高中部去的路上,觉得天也蓝、空气也新鲜,光秃秃的树都特别有艺术感,可他到了闻莺班级门口时,却迟迟不见闻莺出来。
闻莺班长和女朋友要去吃饭,看罗熠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认出他来,“罗熠是吧?”
“学长好,学姐好。”
“你找闻莺吗?她和陈澜星许博薇下课就走了,好像有什么事儿。”
走了?罗熠拿出手机,以为闻莺是先去吃饭的地儿等他,可是却没有收到她的短信。“谢谢。”
和两个人告别,罗熠下了楼,他给闻莺打电话,可对方却一直不接,发了信息也不回,他的思绪开始往不好的方向发散: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罗熠越想越不安,他连着打了三个电话,始终没人接。罗熠没有陈澜星和许博薇的电话,他转身上楼,想问问闻莺同学,可他们班的人全走了。
怎么办?!罗熠急得来回走遛,大冷天的后背出了一层汗,他忽然想到闻莺班长说去吃拉面,立刻往东门拉面馆跑。
罗熠跑得很快,经过之处,将落下的银杏叶都带飞了起来,他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还有其他人的疑问声,可他无暇顾及,他必须找到班长,给陈澜星她们打电话,确认闻莺平安。
一阵熟悉的音乐声响起,罗熠在最初都没有反应过来是自己手机,直到铃声停止,他脑海才涌起一个认知:我的手机响了。罗熠猛地停下步伐,在惯性的作用下,鞋底与马路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他喘着粗气,从校服口袋里拿出手机,两次都没打开手机,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左手紧紧抓住右手腕,才把手机打开,见来电显示是闻莺时,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在心口那块沉重的石头终于被移开了。
罗熠正要打电话过去,闻莺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胖胖儿,什么事儿呀?是拿票给我吗?不着急,我外面呢,下午去找你。”
罗熠大脑一片空白,闻莺那边的声音显得无比飘渺,心跳声却无限放大。她忘记和我的约定了吗?她忘记和我的约定了。她竟然忘记了。
“哎,三星,我吃那个。”闻莺的声音仍旧如往昔般熟悉,可罗熠心里却升腾起一阵又一阵的凉意,将只要听到闻莺声音便会自发启动的温暖装置冻结了。
罗熠浑身脱力,他第一次不顾及形象,坐在马路牙子上,双眼茫然地盯着前方一米远处树坑里的一块碎成蜘蛛网状的玻璃片,觉得自己的心也和它差不多了。这顿午餐,他是那么期待,把他当成一个奖励,也是一个安慰,他练习舞蹈浑身酸痛时,他被无言地排挤时,他想放弃时,他都安慰自己,周四中午就要和闻莺学姐一起吃饭了,他要告诉她学了埙、尝试了街舞,运动后拉伸特别酸疼,新结实的小伙伴柳俊熙身体很柔韧,能把自己团成一个球,蓝闵满嘴都是东北话,特别好笑。他想那时闻莺学姐会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声音清脆悦耳,让他强硬起来不要被欺负,还会告诉他她会一直支持他,给他加油鼓劲······那是多开心的一件事呀。
可是,这一切都是泡影,都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美好的、绚丽的、动人的,自欺欺人的泡影。
原来,只有自己在乎。
罗熠把头埋进膝盖,不想去听外界的喧闹,他觉得他被快乐抛弃了。大街上人来人往,那么多对恋人,他们牵着手,他们相互依偎,他们说着情话,可他却如一条丧家之犬,孤单、寂寞又冷清地坐在这里。他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罗熠想用眼泪祭奠自己的哀愁,可是眼泪都流不出来。
“喂,胖胖儿,还有事儿吗?我们要吃饭了,我先挂了哈。”闻莺喊道。
罗熠一个字都没有说,默默地挂了电话,放进校服兜口。当手指触摸到里面硬硬的纸片时,他真想把它团成一团扔掉,可是,他答应了她,不能反悔。
反悔,那又怎样?她先反悔的呀。
罗熠从口袋里拿出红色请柬袋装,抽出里面的vip入场券,左上角是祁骛、陆柏南和杜宁佑的半身像,背景是其他参赛的选手。他看着祁骛的笑脸,手指慢慢地移了过去,在左上角折下一个三角形,盖住了祁骛。
但又关他什么事儿呢?罗熠翻开三角形,对着祁骛的笑脸,曲手指弹了一下,喃喃自语道:“你毫不费力就得到了她的心,所以才会笑得这么开心吧?”
然而祁骛不会回答他,罗熠为了防止自己真的反悔,把入场券塞进请柬袋里,撑开袋子确认左上角没有折掉,是平平整整的,才把请柬袋放进校服兜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