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莺的口腔里分泌满了唾液,她看着叶枫拉开椅子坐下,走过去,抿了下嘴,试探地问道:“为什么让我上来吃啊?我在楼下吃也可以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叶枫妥妥的高富帅,为何多次向她抛出橄榄枝?闻莺瞟了眼桌上的烛台,心里直打鼓,生怕叶枫要表白什么的。她现在不想谈恋爱,可要是拒绝了他,这桌子美味佳肴她是不是就吃不成了?不然就装糊涂吃完这顿再说?天哪,闻莺啊闻莺,为了几口吃的,你连做人的原则都抛弃了吗?与其跟叶枫耍心机,还不如回家求室友呢。
叶枫双手交叉,轻飘飘地瞟了闻莺一眼,“你想回家吃也可以,我让人给你打包走。正好,我也没什么精神陪你,要不是我弟······”他见闻莺歪着头,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朝她摆摆手,“你下楼让人给你打包吧,我要回房睡觉了。”说着,趿拉着拖鞋,真的回了房间。
闻莺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只能把叶枫归结为一个怪人。但是,怪人给她提供的午餐还是很棒的,她赶紧跑下楼,让人给打包,之后和已经完全融入到游戏里的康蒙蒙打声招呼,拎着几个大袋子回家了。
回到家里,闻莺把东西放进厨房,看冷锅冷灶的,估计室友还没来得及做饭,赶紧上楼去敲门。在走廊里,她听到了周杰伦的《安静》,“你要我说多难堪,我根本不想分开,为什么我连分手都迁就着你······”听了一段,闻莺有几分感同身受的心酸,她朝着刘海儿吹口气,上前敲门,“嗨,你好,我今天带饭回来了,一起吃吧。”
门里的音乐声停下,一道低沉的男声传出,“谢谢,我不饿,你吃吧。”
是个男生啊。闻莺挑挑眉,本来还以为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孩儿,毕竟做饭那么好吃。不过,听他声音,似乎是感冒了,有些沙哑。“你感冒了吗?我有从国内带药过来,要不要给你拿一些?”
“谢谢,我想休息一下。”
“哦,好吧。”闻莺没想到对方如此冰冷,她悻悻地下楼,但还是把打包回来的吃的拨出了一半放进冰箱里,并贴上了便签,这才开开心心地吃饭。
闻莺猛地坐起来,瞌睡都醒了。搞什么?现在说卖房?
闻莺接着看下去,房东先是表示万分歉意,之后告诉他,说是已经和买家谈好,允许她继续住下去,等到月底会过来搬家,介绍他们认识。
“吓死了。”闻莺倒在床上,忽然想起隔壁的倒霉蛋,她好歹已经住了一段时间,而倒霉蛋刚来几天,不过好在还可以继续住下去。
她下床,去敲隔壁的门,“你好,你知道房东要卖房子吗?也不知道新房东人怎么样,会不会经常住在这里?”
闻莺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咚”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地上了,接着,一声明显的吸气声。
不会是发高烧晕了吧?闻莺本能地就扭动房门手把,没想到,门竟然开了,她一眼就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侧对着她,弯着腰查看脚趾。
男人听到动静,迅速地把身子转向窗口。
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是,她曾经看过那背影好几年,不止一次趴在上面,她太清楚拥有那个背影的人的样子,即使他的背比之前似乎宽厚了些,但闻莺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罗熠怎么会在这里?
闻莺整个人都是木的,眼直直地看向眼前的人。过了足足有一分钟,她浑身的血液才开始流通,夺门而出。
这巧得也太不真实了。
这一年,她偶尔会幻想过如果和罗熠再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也许是在附中家属区,也许是在路上,也许是在校庆时,也许是晴天,也许是阴雨绵绵,也许是在每一个没有任何预料的瞬间。她也想过,如果再见面,是该释然地微笑,还是怨恨地视而不见。但当这一刻来临时,所有的幻想都化为泡沫。她只有一个念头,逃跑。
回房间后,闻莺靠在门上,浑身无力。过了好一会儿感官才复苏,慢慢地反应过来。她踉跄着步子去了洗手间,当哗哗的水流冲刷在脸上时,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为什么要突然出现?你这个坏蛋!喜欢了别人抛下了我,竟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还,还这么冷淡。想起刚才罗熠迫不及待地躲开的样子,闻莺的心里一阵抽痛。在她记忆里,罗熠的眼神总是温和的,带着爱意、宠溺,每次看到她,就弯着一双盛满笑意的眼睛,唠唠叨叨地说一通话,怎么会这么冷漠。
这不是罗熠,不是她的罗熠。
是啊,这就不是她的罗熠。而且罗熠早就不是她的了,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可是为何,还会难过。
闻莺原本以为经过一年的沉淀,她可以把那段感情当做过往,甚至可以云淡风轻地和别人谈起。现在,才发现她做不到。当初的分手芥蒂、难过与疑问还有过往所有的快乐与幸福不过是被她硬强压制,不刻意地去回忆,但是不代表它们不存在。如今,源头出现,一切都爆发出来。
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罗熠欠她一个解释,欠她一句对不起。
可是,得到又能怎么样?即使罗熠说千万句对不起,也改变不了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实,改变不了罗熠不再把他的温柔给她的事实,改变不了她不再是罗熠心里那个重要的人的事实。
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当被抛弃时,她应该勇敢骄傲地离开,而不是像个摇尾乞怜的可怜虫追着男人乞讨卑微的爱。
闻莺,给自己留点儿尊严吧。
把情绪整理好后,闻莺十分疲惫,她看着镜子中红肿的眼,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握紧拳头,给自己加油:闻莺,你一定可以忘掉他的,有什么了不起,天底下男人那么多,一定可以找一个真正爱你的,他这种虚情假意的爱,你不需要!嗯,对,就应该这样。《金瓶梅》里的王婆不是说过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是。比如那个叶枫就不错,风趣幽默又绅士,可以发展。
闻莺吸吸鼻子,又洗了把脸。去衣柜选了一件宽松的墨绿色针织毛衣,灰色的打底裤,认真、仔细地画了个淡妆,随后往吹得半干的头发上喷了香水,一边戴耳环一边出了门。她要张开双臂去拥抱外面的花花世界,她要去恣意享受去热爱生活,她要把罗熠踩在脚底下丢进尘埃里!
可是,当她经过罗熠门口时,脚步像被黏住似的,半步也迈不开。翻腾的情感犹如巨浪,一波袭来就让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土崩瓦解。
她不甘心。她不释然。她也放不下。
她必须要一个解释。
“罗熠,你出来。”闻莺敲了下门,面容严峻。但她发现,迈出这一步后,刚才的激愤反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静与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