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罗熠抬起头看着罗俊华，泪珠在眼里滚动。
罗俊华用大拇指轻轻拭去罗熠的眼泪，“乖，跟你妈妈去，爸爸在这里守着。”
荣明蓁见罗熠松动，赶紧擦干眼泪，半搂半扶地把罗熠搀了起来。
杜宁佑看罗熠脚步发虚，干脆把罗熠背了起来，在他记忆里，还是小时候背过罗熠，那时候他常带着罗熠在爷爷的大院里跟一群小子打架，罗熠胆子小不敢动手，负责给他望风，一见他快要败下阵来就鼓着腮帮子吹口哨，随后他就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拉着罗熠逃跑，罗熠人小腿短跑不快，他便背着罗熠逃，还不忘嘱咐罗熠把口哨吹大声点儿。后来他成了院里有名的泼皮，院子里的小孩儿们都躲着他，没人再跟他打架，罗熠也成了一个小胖子，他就再没背过罗熠。
“熠熠，闻莺肯定没事的。”杜宁佑扭头对罗熠道。
“嗯。”罗熠头扎在杜宁佑颈间，热乎乎的泪水直往杜宁宇脖子里钻，要是往常，杜宁佑非得把罗熠摔下去再揍一顿不可，可想到罗熠此刻脆弱的心理，杜宁佑只有疼惜。
罗熠有轻微脑震荡，医生瞅着荣明蓁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模样，当即决定让罗熠卧床休息，可罗熠哪里卧得下去，从床上跳下来就往外冲，被杜宁佑拦腰抱住，“医生，把床放到急诊室外面。”
“嗯？什么急诊室。”
“把他的床拉到急诊室外面走廊里，还愣着干什么？”
杜大少爷向来颐指气使惯了，一挑眉毛一瞪眼，医生便吓得瑟瑟发抖，生怕他挥拳头过来，赶紧推着小护士去安排。
“这下行了吧？”杜宁佑耐心告罄，带着几分威胁地盯着罗熠，“赶紧的，别废话。”
罗熠吸溜着鼻子又回到床上。小护士哆嗦着给罗熠插注射的营养液，随后推着床去了急诊室走廊，刚到那里，嘱咐了几句，撒腿就跑了。
罗俊华派人去接闻仁东，没有杜宁佑坐镇，司机一直遵守交通规则，因而两个人过来时，闻莺的手术已经结束。手术灯灭掉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罗熠从床上滚下来，祁骛也冲了过去，杜宁佑从手机里抬起头，“怎么样？”
“右臂骨折，背部有一些擦伤。”医生道。
“头呢？”
“哦，头部缝了九针。”医生见到的都是这几个人正常的样子，便也把他们当成普通的患者家属，说话轻描淡写的。
“九针？”罗熠都快晕过去了，人脑袋就那么大点儿地方，得伤成什么样才会缝九针。
“嗯。对了，家属呢？”
罗熠没事，荣明蓁冷静许多，她按住罗熠，“医生，灯柱砸到头上了，真的只是缝九针？脑袋没有其他问题吧？”
“脑袋上的伤口应该是被物体划到的，如果要是灯柱砸的，人肯定当场就不行了。家属呢？”
荣明蓁长出一口气，她拍拍罗熠的后背，开始纾解两个小时来积压在心里的惊惶，“医生，你应该先说关键之处，没看到都要把我们吓死了吗？”
“家属呢？”
“啧，你总找家属干什么？”
杜宁佑是见识过荣明蓁大小姐的脾气的，有点儿同情医生，但祁骛不知道，还以为荣明蓁要和医生吵架，上前劝道：“阿姨，人没事就好。医生，家属正在赶来的路上，您有什么事儿？”
“哦。”医生脱下手套，“去观察室观察一天，麻药还没退之前，不要让人睡着了。”
“好的，我，我是她哥哥，可以送她去吗？”
哥哥？极简单又常见的两个字，好似一道闪电，劈开了阴霾的天空。医生还没回答，罗熠扯着嗓子喊道：“我，我，我是她，是她男朋友，我来送。”
杜宁佑扶着墙哈哈笑了起来。
祁骛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罗熠一眼，带着些迟疑往急诊室里走。
罗熠一把把手背上的针拔掉，跳下床，撞开祁骛往急诊室里冲。
荣明蓁像个还未精雕细琢的玉菩萨，横眉楞眼的没有半点儿笑模样，脸色青白白的。她盯着罗熠写着“急急急”的背影，心道恐怕床上躺着的是她，他也不一定急成这样。这个臭小子！荣明蓁缓和下心情，看向乐不可支的杜宁佑，脸色一沉，堪比慈禧老佛爷，“宁佑，还不过来帮忙。”
“哦。”杜宁佑眼睛亮闪闪的。怎么着，蓁姨这是同意了？
闻莺送到医院时就醒来了，不过后来打了麻药，对疼痛的感知是麻木的，可手术做完，麻药渐渐散去，后脑勺木木的疼，胳膊也跟被碾压过的一样，她能感觉自己在移动，感知到的亮度不同。
好渴啊。闻莺舔了下嘴唇，可舌头尖除了触及到干裂的嘴唇，还有比它更粗糙的物体，什么东西？还有一股来苏水的味道。
闻莺一时之间想不出来，一想后脑勺就疼，“哎呦。”
“学，学姐？”罗熠一直趴在闻莺脑袋边，即使她声音细小，也第一时间听到，他打开灯，担心闻莺受不了光线的刺激，拿手在她眼前挡了一会儿，“学姐，你不要睡，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胖胖儿？”闻莺眨眨眼，头抬不起来，只看到五根手指。
“学姐······”罗熠满肚子的话，自责、悔恨、愧疚，闻莺睡着这段时间，他已经在脑子里把自己鞭打千八百遍了，如果不是自己没事找事，学姐就不会受伤。她那么娇小，躺在病床上只有薄薄的一片，可她却能够再危险面前，牺牲自己去保护别人。这是多么善良又勇敢的一个人啊。“学姐，还，还疼吗？”
“别，”闻莺闭上眼睛，脑袋里嗡嗡响，“别说了，我头疼。”
“头疼？”罗熠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松开闻莺的手，“我去叫医生。”
医生？我在医院吗？闻莺的意识渐渐清醒，回忆起出事前，她看到罗熠绊倒了架子，安装了一半的灯柱摇摇晃晃地坠落下来，她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原想把灯柱打开，可没想到看似很细的灯柱竟然那么重，打在她胳膊上，随后脑袋上也挨了一下，人就不清醒了。现在自己躺在医院里，胳膊和脑袋都受伤了吧？闻莺想动一动，可发现根本就是徒劳，只好放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