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御花园。
“颗颗儿郡主,倒是天真浪漫,而且对你一往情深,穆野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考虑立后了。”
“听你这说话的口气,倒像我母后的口气,本汗一表人才,站在身后排队的姑娘一大堆,不急。”
子涵捧腹:“熊样,夸你两下,不分天南地北了。”
正谈笑着,瞧见,慕容寓轩正顺着御书房的长廊一路朝御花园迎面走来。
子涵急忙下跪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爱妃免礼平身。”慕容寓轩伸手将子涵扶起,爱怜地责备,语气里透露了对子涵的无限关心,“朕不是说过,爱妃行动不便,一切宫庭礼节都可免去吗?”
“臣妾已习惯了。”浅浅一笑,有如春风拂面。
“慕容兄,在下正想去向你请辞。通商事宜,我已留下使臣商谈。乌子国政事繁忙,午后我将起程回大漠。”
“穆野,此行太匆忙了,还没有一游鹰朝的山山水水?”平淡的声音中对这个如兄长般的朋友,有几许不舍。
慕容寓轩握住子涵的手,宽慰道:“乌子国和鹰朝永结盟国,大家随时都有再会之日。”
站在一旁的身着黄袍异服的也珂·穆野转向子涵笑道:“如果一日在鹰朝混不下去了,随时可以去大漠投奔我。”无视慕容寓轩铁青的脸,接对着子涵嬉皮笑脸,“如果有人欺负你,随时要告诉大哥,让大哥去修理他。”
“爱妃,园里风大,你先回宫歇着。”转向站在一旁的心兰吩咐道:“心兰,带娘娘回宫!”
就这样,子涵被夺去了送别权。午后,鹰朝一队浩浩荡荡的礼仪队,欢送着也珂·穆野的离去。
明暖宫
自从被查怀有皇嗣后,明暖宫里的宾客就一直络译不绝,各宫的嫔妃和美人都赶来道喜送礼,可笑的是连在子涵落难时欺凌她的郑依娜都赶来,逢迎讨好,一向不喜逢场作戏的她,甚感疲于应付。好不容易送走各宫的嫔妃,就听到宫门外的嘈杂声。
她起身,跨出门槛,问道:“心兰,何事?”
心兰朝云心怡白了个眼色,“主子,她要见你。”
“民女叩见娘娘。”云心怡上前施一礼。
“心怡,里屋坐。”子涵上前,扶起云心怡,转身对心兰道:“去备两盏茶。”
“引狼入室。”心兰小声嘀咕着。
声音很快传入她们的耳中。云心怡颇为尴尬。
“心兰,不得无理。”子涵训斥心兰,转向云心怡道:“这丫头,被我宠坏了,她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不怨她。”坐在圆木椅上,云心怡忐忑不安地摆弄着手中的丝帕,半响后才道:“你恨我吗?”
子涵一愣,随即道:“怨过,怨你想报复的人是我,为何要牵连他人。怨你这样做,让我饱受痛苦。后来转念一想,事先亏欠你的人是我,而你这样做,也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已的压力,也就不那么的愤恨了。”
云心怡闻言,更是惭愧万分,黑眼珠上珠泪盈盈。“我恨你的欺骗,恨慕容辰钰的无视。当初如果不是爹坚持认为他会应亲,我不至于遇上你,更不至于喜欢上一个假男人,因为这样,我一直成为洛城众人的笑柄,所以我愤恨。因为这种恨,让我心甘情愿沦为旗子。对不起。是我一时被仇恨蒙了心智,都是我的错。”
子涵平静地道:“不,说到底我也有不可推御的责任。一念之差铸成大错,给你造成很大的困扰。”
“得知你在宫中的处境,我开始后悔,我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我想过与其在愧疚中自责,寝食难安,不如勇敢地坦白面对,可是每次想要入宫见圣,又胆怯起来。”
她目光凝重,郑重地道:“此次,皇上先我召入宫中,给了我鼓动勇气的机会,我今天来,是想求你。万一我有什么不测,请你念在曾经假夫妻一场的份上,能保全我们云家上上下下几百人。”
“出什么事了吗?心怡?”看她一脸的凝重,似是受到什么巨大的压力。
她回想起了近日的宫中生活,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频频回头,却又觉得是错觉。昨日的宴席上,德妃只是想给她一个警告。她清楚地知道,自从被选择成为旗子后,她就一直站在刀尖浪口上。她低下头,黯然神伤。
站在一旁的心兰幸灾乐祸道:“坏事做多了,心虚呗。”
“做什么坏事,心虚啊?”爽朗的声音响起。
“皇……皇上。”
众人急忙施礼,“叩见皇上,皇上万福。”
“都平身吧,聊什么聊得兴致?”
“臣妾正和云姑娘讲一些女儿家的琐事。”
子涵嫣然一笑,再启朱唇:“皇上,背后这是?”
“正是心怡姑娘送来的洛城织绵、绸缎。”宫女将绸缎,放在红木圆桌上。
云心怡叩首行礼,“民女,有事要禀皇上。”
静儿走进禀道:“娘娘,贤德宫德妃娘娘求见。”
一袭五彩凤穿牡丹缕衣,青丝轻挽成斜斜的边髻,髻尾插上乌子国的流苏白玉簪,恰到好处的装扮,既显示她的威仪和气势,又不失她的艳美妩媚,德妃迈着轻缓的莲步,跨进明暖宫正殿,上前施了个礼,“臣妾,叩见皇上。”
“爱妃,免礼平身!”慕容寓轩的声音,沉稳刚毅。
“民女叩见德妃娘娘!”一旁正坐着的云心怡急忙起身,叩首行礼。
德妃似笑非笑望着云心怡,一摆手,“心怡姑娘免礼!”接着从红梅手中接过一个精美细致的桃花木盒,一边掀开盒盖,一边道:“皇上,这是前些天野恋国的王妃吉林儿让使臣送来的十颗南海珍珠,听说这南海的珍珠,最适用于怀有子嗣的女子食用,我就赶紧给瑶妹妹送几颗过来。”
八颗洁白大珍珠,在阳光下,闪动的钻石般的光泽和瑰丽。
子涵一向对身外之物,看得很淡定,八颗南海珍珠没有激起她的*****,倒让她觉得自己与德妃一向没有交情,德妃贵为六宫之首,眼下自己的情景正在是德妃的眼中钉、肉中刺,德妃此举不管是拉拢之意,还是别有所图,都要小心为妙。子涵推辞道:“不,姐姐,这什么敢当呢?这珍珠价值不菲,妹妹愧不敢当。”
德妃一脸的堆笑,拉过子涵的手,细声道:“妹妹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们都是服侍皇上的人,一家人何必计较你我呢?再说了,我这肚子不争气,一直没能为皇上添个皇子。今天妹妹怀了皇嗣,姐姐真为你感到高兴。这珍珠可是送给小皇子的礼物,如果妹妹不收,就是把我当外人看了。”
子涵觉得再推辞就显得自己小心眼,也落入德妃口实,就细心接过桃花木盒,柔声道:“姐姐心意,那妹妹就收下了。”
慕容寓轩目示德妃,浅笑道:“六宫祥和,才能江山永固,天下太平。今日一见后宫一团和气,朕心甚慰。来,倍儿,坐下来,看看云姑娘送来的洛城织绵、绸缎。”
“谢皇上恩典。”德妃在屋里的圆木登上就坐。她望着眼前五彩艳丽的绸缎,赞美:“洛城的流光逸彩萤火绸缎,光滑亮丽,触感如初生婴儿的肌肤,如瀑布清泉让人流连忘返,不虚传。”
云心怡缓缓介绍道:“第一匹是五彩云锦缎,第二匹是暂称黄金缎,色泽为黄金色,明晃晃的如金子般刺眼,光彩夺目。第三匹是暂称银锻,白银色的绵阳缎,如银子般熣闪夺目。除了五彩云锦缎外,余下的两匹绸缎,还请皇上赐名。”
德妃笑道:“听说洛城云家的绸缎在夜里还是光彩夺目,灿亮如星辰。臣妾想让心怡姑娘晚上陪我一同观赏这云家的绸缎,不知皇上可否允准。”
“不仅允你,朕还赐你一匹绸缎,这绸缎例命名的事,就由你和瑶儿,各定一匹吧。”
德妃抚上黄金缎沉思了片刻后,缓缓道:“我喜欢这黄金缎,不如叫它,日月同辉吧。如日月般的光彩夺目,冠压群缎。”
子涵淡淡道:“那这个就叫白云追月吧。如白云般亮丽,干净、纯净。”
云心怡起身行礼,“民女,叩谢两位娘娘给绸缎赐名。”
话音刚落,冷亭外,一名身着一品官服的大臣,匆忙走近,袍襟一掀,跪倒在地道:“刑部大臣,柳进成叩见皇上。”
“柳爱卿,免礼平身!”
柳进成起身,躬身站立,禀道:“谢皇上恩典!禀皇上,重死囚犯管严提出要入宫面君,指认主使,请皇上定夺。”
闻及此言,站在枫亭外的红梅突然抖动的厉害,似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下似得。德妃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慕容寓轩却面露喜色,“真有此事,终于还是要开口了。”随即不紧不慢道:“柳爱卿,朕命你将她带入嘉永阁暗室内,严加看管,没有朕的旨意,不准任何人探视,待乌子国大使三日归国后,朕要亲自审理。”
德妃强自镇定地瞥了他一眼,正对上他关切注视自己的眼眸,突然觉得心乱如麻。
“爱妃,为何脸色如此脸看?身体不适?”
“来人,宣太医给德妃娘娘瞧瞧。”
“臣妾谢皇上恩典。臣妾只是偶感风寒,回去休息一下便可,臣妾先行告退。”
得到允准的声音,德妃扶着红梅的手,匆匆离去。
贤德宫
“娘娘,你确定要这样做吗?”心腹侍女红梅站在一旁,低眉顺气问。
“本宫心意已决,以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快按本宫吩咐得去办吧。”
一个太监提着一个木篮子,沿着长廊行色匆匆,穿过御花园,又穿过几处亭台水榭,最后在嘉永阁暗室内外停下。一抹清瘦修长的黑影,悄悄尾随其后。
片刻后,一个侍卫掏出明晃晃得令牌厉声道:“奉皇上的旨意,给犯人送吃的,这是令牌。”
值班守卫接过令牌,检验后,正欲细细打量这名侍卫时,突然,一包白色的粉末在他们正面散开,迎面扑来一股怡人的清香。
“不好,迷香!”两脚软绵,扑通一声四人瞬时倒地。随后,那个侍卫匆匆离去。
身后的尾随的黑衣蒙面人小心翼翼地打开暗室之门,提着篮子进了去,对着正缩在一角面壁的管严道:“我来救你了!“
见她不搭理,便从袖中抽出金刀匕首,举起匕首,慢慢走近她,厉道:“管严你无义,休怪我无情。”
挥刀刺下去,突然一惊。
“管严身上竟没有血。”着急着转过她的脸,却发现是一草偶人。
来不及让他去思考,只听见怒喝声响起:“大胆刺客,竟敢夜探地牢,快快束手就擒。”一群大内侍卫走从上面纷涌而下,将暗室围得滴水不漏。
“你就这么迫不急及?”慕容寓轩不怒自威的声音响起,犹如黑白无常的催命符,让四周凝结着死亡的气息。他惊慌失惜,急忙往后退,已退至壁边,无路可退,靠着暗室内的白壁,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慕容寓轩渐渐地靠进,她冰冷的双手已感觉不到丝毫地温度,身体颤动着有如秋风中的落叶。
慕容寓轩对上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眸,不安地抬起右手,揭开了黑色的纱布。揭开真象的那一刹那,他似酒醉般地倒退了一步,冷如千年寒冰的眸光中夹杂着惊诧、震惊和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