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部门第一天,王泳手机上收到程慧珊的消息:新工作怎么样?
不再是顶头上司,王泳说话也不客气起来,火速回了一句:被你卖了。
二十分钟后,程慧珊回她:刚忙着数钱呢,现在才得空回你,呵呵。
专机部虽然跟航线部同一级别,却因其性质特殊,成为中心乃至公司老板最重视的部门。同时它也是所有专机、包机任务的牵头部门。前期准备会议,由专机部牵头;保障工作清单,由专机部制作;各单位筹备情况,由专机部跟踪。
但这个部门偏偏人手极少,包括经理老方跟准备休产假的两位美女,合共三人。沈总是航务中心的副总经理,分管的几个部门里,就包括航线部跟专机部。所以他才要求调动人员过去帮忙。
刚到专机部的第三天,王泳就接到了任务:公司近日要执行一趟赴福冈的商务包机团,由王泳专人负责。她苦不堪言,唯有硬着头皮上。经理老方习惯在女人堆中工作,是个话不多的人,跟下属相处也是例行公事的样子,不像程慧珊。他带着王泳去开了几次会,王泳大概就摸到了门路。
幸好休产假的美女是个摩羯座,留下来的工作资料非常翔实。王泳在航线部工作时,也曾跟他们有过多次工作接触,大概了解是怎么回事。
她在老方制定的保障工作清单基础上,进一步细化各部门工作:机务部门选派性能优良、适航状态好的飞机;飞行、客舱部门选派政治可靠、经验丰富、业务水平高、英语能力强的机组人员;地服部门在出发机场提供至少2个专用值机柜台,为代表团统一办理乘机手续,协调各机场开设专用安检通道,保障代表团在各到达机场快速提取行李;航食部门根据航班特点,了解客人餐饮习惯,为素食、海鲜过敏等客人特别配备餐食。
万事俱备。
包机任务那天,王泳查询了出发地、目的地跟航路天气情况后,提早到达机场。
这天风有点大,她走在停机坪上,感觉裙子都要被掀起来。她心里边暗骂自己没经验,今天应该穿裤装,边打电话问保障情况。
“加油ok。”“机组进场。”“配餐ok。”“清洁ok。”“正在上客。”
她耳朵夹着电话,边听边低头在清单上打勾。低头看表,距离关登机口时间还有五分钟。这时,只见一个穿着地服制服的同事匆匆跑来,前额都是细汗:“还有一个客人没到。”
“他们不是一起抵达的吗?”王泳一抬眉。
“商务团的构成有点复杂,这人是另一个公司的。”
王泳低头查看名单,找到那人的名字——秦希。她拨打他的联系电话,对方手机关闭。
包机客人迟到,过去也曾发生过,但都是还在路上时就已提前打电话通知。像这种联系不上的,还是第一次。
最重要的是,公司没有福冈的航线,这是临时申请的。如果延误时间太长,航班会被取消,需要重新申请。
王泳跟那个同事分头通知自己上司。但王泳拨打电话,发现老方已关机。哦对了,今天老方跟沈总一起出差去了,估计现在在飞机上。另一边,地服的同事通知了自己的上司,正在等待对方回复。
“只能等领导定夺了。”说出这话时,对方像松了口气的样子。
说实话,王泳在国企做了几年,依然不太适应这种工作方式——凡事扔给上级决断。不是不敢决策,而是害怕。出了事,谁担责任?这件事,属于谁管?万一我掺了一脚,以后都要找我那怎么办?——但凡在国企呆过一年以上的,都会自动形成这种思维。
国企没有英雄,谁出头,谁死得快。
王泳到底在一线部门待得久,耐不过这种没有结果的等待。
虽然按照规章办事,即使客人不满也不会怪到她头上,但是无所事事地等待不是她的作风。何况,她深知此事牵头部门是航务中心,地服的人不会轻易做决策,务必会使出“拖”字诀。
她再度低头翻看商务团客人名录,发现此人供职于一家著名的基金公司。她记得,有次在饭局上曾听部门另一位副总陈总提起,跟这家公司高层相熟。
但是贸然打给不是分管专机部的陈总……她前怕狼后怕虎,思虑重重。
停机坪里风很大,王泳身子往廊桥下面缩,继续联系可以拿主意的人,但始终联系不上。没辙,她只好拨通陈总电话。
多余的话一句没说,只是跟陈总汇报此事,然后交代她联系不上老方跟沈总,最后还提到了联系不上的客人所属公司及其名字。
陈总说:“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这件事,重点让客舱部门做好客人的解释工作。”
“是的。”
十分钟后,客人联系上了。
当两个小时后,王泳在登机口见到这个匆匆赶来的人时,她怔了怔:额头饱满,鼻子高挺,颧入天仓,眉锁印堂,眉尾有聚。那不是加德满都的变态男吗?
但她无暇多想,只快步走上前去,礼貌地对他说:“秦先生,您好。请跟我走。”
秦希脸色极不好看,像是冬日清早被人从温暖被窝里揪出来一样。他的目光只在她身上一飘,便掠向前方廊桥。王泳不知道他认出自己没有,但脸上仍是保持笑容,与他保持一定肩距,迈步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