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桐进快餐店大红还没放下电话。子玉和美凤坐在一处。子玉一脸焦虑，美凤气定神闲。发红包的方式虽然可以避免追溯，只是收发的时间都会延长，原本半个小时就能完成资金转移，现在却需要至少一个半小时。又聊了一会，大红放下电话，问峻桐书放得怎么样。
“指定时间，放在指定地点了。”峻桐说。
“没被人盯梢吧。”
“坐的士的时候有尾巴，”峻桐说，“不过中途甩掉了。”
子玉问，说我就不明白，钱打过去，支票为什么不能直接给我们，转这么一道弯，有什么意义。大红说，庄家每安排一步都是有特殊用意的，每一个环节都是单线联系，而且不是直接对接，中间有桥好过河。
“大额汇兑进不来，那怎么开支票？”子玉有些着急。大红说你真是糊涂了，是无法对敲，是外汇进不来，但国内资金相互转账是没问题的，别多想了，我们去蛇口。子玉说，不是说在罗湖吗？罗湖人多不容易查出来。大红说这叫斗转星移，刚接了电话，去蛇口坐船出关，而且峻桐刚才有可能被人跟踪，庄家通知，没必要集体行动。
“不集体行动什意思？”子玉耐不住性子，“说好了同舟共济的，怎么叫不集体行动？董老师现在精神也不好，你让她跟谁行动，你是不是想甩掉她这个包袱？是不是根本想甩掉我们？”
“胡思乱想什么！”大红道，“我的意思是峻桐和美凤也别留在罗湖，走皇岗或者福田，我们俩走蛇口坐船。”
“那不可能！”子玉大声，快餐店的顾客都看她，“我，峻桐，美凤必须一起出关，否则我就让宫良停止打款。”说着，子玉要摸电话。大红不耐烦，说好了好了，一起出关，多大点事，我是怕目标太大，外汇进不来肯定是陈若男他们搞鬼，你觉得在关口他们会没有人吗？
“你不是说你们在关口也有人？”子玉问。
“是有人，但是现在他们紧急防范，就怕万一。”
“没有万一。”子玉说，“今天必须成功。”
主意已定。四个人拉着行李转移。叫了车，转道蛇口。路上，大红接了个电话，顿时面目紧张，她捂着听筒问峻桐，你放了几本书。峻桐说五本。“还是指定的那五本吗？”
峻桐说没错。大红说现在人生的智慧那本没有了，临时换一本漫画《灌篮高手》。峻桐表示没问题，记住了。
“书怎么被人换了？”大红忧心忡忡。峻桐解释说那是个公益书架，也有可能被人借走了，是个意外。
“那是个什么书？”大红问，“有那么好看？谁写的？”
“叔本华。”
“他？”大红冷笑，她懂点西方哲学史，“他能说出什么智慧，他自己人生都一塌糊涂，一辈子没结婚，而且看不起所有女人。”
一时无言。美凤握着手机，看窗外。子玉焦虑未减。宫良来电话，说款子已经打过去了，大红承诺，半个小时之内来支票。“有人会送来蛇口？”子玉求放心。
“对，就在蛇口，拿了东西我们就出关。”大红笃定，“大额对敲等一等，先让宫良别打款，他们能控制一时，还能控制一世？不过外头想进来的钱也难说，或许人家不等了。不过蓝精灵的慢慢来，也算先转移出去一部分，等支票再出去，三分之二就已经出去了。”
到蛇口。人不算太多。峻桐陪美凤站在一旁，看着行李。子玉和大红在口岸边观望。一会，口岸边警察渐渐聚集，大红有些慌张。挪步打了个电话，立刻说走。子玉问怎么了。大红没多说，立刻没收了全部人的手机，拔掉电池取出卡，说是以防万一。子玉问现在去哪。大红说换地方，从深圳湾走，直接乘巴士到天水围。“你怀疑我们的人里头有人……”子玉欲言又止。大红说别瞎猜，只是以防万一。
深圳湾口岸在南山区，是蛇口东角头的一块填海地，通关时间是早上六点三十分到晚上十二点。他们要搭乘的是B2P号，是从香港天水围南天慈村往来深圳湾的车，十五到二十分钟一班。
转道深圳湾不算远。一会，到口岸边了。已经是半下午，从深圳湾走的人不算多。子玉问大红，送书的人什么时候过来。大红说，再等一小会，蓝精灵那边还在走账，我们就算拿到书，也要等天黑再走。“天黑？为什么等天黑？”子玉问。
大红说到傍晚我们找的人才换班，而且天黑到香港利于行动，艾瑞克已经安排了酒店。子玉想了想，同意了。
等待，又是等待。峻桐还是专心照顾美凤，吃药，喝水，吃东西，好像只是陪着长辈做一次长途旅行。子玉焦躁不安，手机暂时作废，她也无法对外联络。她时不时跟大红说几句抱怨的话。大红说都转移出去一部分了，心还不放在肚子里，现在对你来说，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子玉说你说得轻松，不是你的钱丢多少你都不心疼。大红说我不跟你吵，现在不能内讧，之前你也看到了，自己做几百万都打不出去，你应该谢谢我。
天色渐暗，子玉不停看表，叹气。大红说收起你的晦气，马上人来了。一会，果然远远走过来个人，是个老太太。来问口岸怎么走。大红给她指了指路。老太太说了声谢谢就走了。“到底是哪个人？”大红说你急什么，不是有暗语么。子玉才想来那句接头暗语，只是想来想去只能记起上半句：水能载舟也能煮粥。
大红说行了，人来了我来对。就等。天黑透了。美凤说饿，峻桐到周围找吃的。找了找去只买了几只烧麦，打了包，拎着往回走。远远地，他看见有个人影朝大红和子玉走过去。他连忙小跑上前，只见来者是个老头，中等个子，戴着鸭舌帽，张嘴说粤语。子玉着急，说你说普通话。老头连忙改换口音，说出了那句暗语：水能载舟亦能煮粥。
大红连忙对，“我能省钱也能赚钱。”老头唔了一声，递上手提箱子。大红说你别走，我们检查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