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写作长篇,过去了刚刚好十年。并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边更边写”的方式重新写作,就像永远无法预知明天会发生什么的人生。
十年前像玩儿一样写完了两本小说后,我决定放弃文学。“读了名校为何还要站在社会财富分配的边缘地带”?像一切在这个金融大时代的年轻人一样,因为这样现实的理由,我与文学渐行渐远。
十年的时间里,我先后供职于互联网公司和自己创业。是什么催促着我鬼使神差地又踏上了追逐文学的路?要让我说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在毫不留恋地搬离了生活了18年的北京那一刻重新意识到了自己血液里的不安定,可能是我外公外婆的相继离开让我对人生做了新的评估,可能是年纪渐长对爱情的绝望,也可能是留恋红尘仍旧无法放弃生的希望……
如果你对人生和世界有很多话要说,那么,就去写作。
于是我写了这本书,关于生死,关于在生死之间的你我。
我想我做了一个三字头的人生里最正确的决定,写这本书。我很想感谢俞聪、阿桑还有“桑”的诸位。与其说是我写了他们的故事,不如说是我的人物牵引着我写下了他们的故事。他们的人生,“桑”的生与死,发生在我的笔下。但我却在他们的故事里照见了我的人生,我的坚强与脆弱、正直与虚伪、爱与憎。
在写作接近尾声的时候,我的人物带着我拨开了重重迷雾,我几乎要看到自己的方向。俞聪和阿桑也帮我重建了一点关于“爱”的信心。很抱歉,我没能给我的人物顺畅美好的爱情,但他们却仍然无私地帮助了我。
如果我的读者也能在这本书里感受到这些,那就是我身为作家的成功。
是的,我自称“作家”而不是“作者”。因为我或许有点傲慢地认为,一个写作人给自己的定位,会决定他/她想用自己的笔(键盘)到达怎样的世界。这本书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在保证日常其他工作的同时来更新小说,我甚至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校对别字。开工前的那个月,美丽的四月,是今年我异常繁忙的一个月,于是我没能有时间来做架构,可以说是一次纯粹随心所欲的按照我每个写作日的突发性灵感来完成的工程。所以还有那么多,我想要表达的东西没能表达。还有那么多,我希望能想到一个更好的表达方式来做的处理没能做出来。像是一个因为意外怀孕而诞生的婴儿,无法保证它因为没有调理好的母体会带来怎样的不健康。然而我还是将它带到了这个世上来,对它怀抱着真挚的“母爱”。我无法强迫读者像我那样去爱它,只能像每个“母亲”那样,希望它的美能被更多的人看到。
然而这样的更新也有它的好处,每一天的写作,都不拘泥于条条框框。日常生活中发生的每一件细微的小事,看了一部电影、参观一次画展、听到一张好唱片、认识了一位新朋友、甚或是发现了一间新餐厅…都成为了我的灵感。偶尔写到自己都觉得骄傲的段落,或是将剧情推演出很妙的设置,都成为了我写作中的意外惊喜。人生不就因为当你朝一盒不知口味的巧克力伸出手时,能够时不时地吃到一颗极香甜的,才让人想要继续前行吗?
我开始习惯这样的写作,甚至为了获得更多突发性灵感,我给自己排满了各种日程。但就像我在小说里借助“殡仪馆”的场景,想要不断去暗示的主题:人无法安排自己的人生,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我突然做了一个小手术,接着是长达40天的卧床修养。我的计划全部落空,最后这40天里的更新,由于伤口创面的问题,我只能趴在床上写完。但也因此,我觉得我与我的人物更近了,我好像住进了“桑”二楼的空房间,与他们一起面对发生在“桑”的一切。
坦白讲,十年前我并未认真对待文学,写出过颇多言不由心的段落。也曾试图去看流行的东西,想要借此抓住读者的心。今年我开始拍VLOG,在拍摄剪辑制作视频以及写《桑》的过程中,开始真正体会到“创作”的心酸与愉悦。“创作”最苦的部分是什么?是你会找不到你自己。那关与“你”的表达,你却会很长时间停在迷雾中,寻不到方向。
不要怕迷路,不要因为迷路就对流行妥协。所谓创作中个人表达与热销产品之间尺度的拿捏,从来不应该是观众想要看到什么就去做什么,而是用你的素养与技巧将观众包裹进来。如果有一天我有资格对年轻的创作者说点什么,我一定要对他们这样说。
最近我在追一个综艺节目《这!就是街舞》。这个节目改变了我对“街舞”的刻板印象,他们中非常多出色的“舞者”用街舞进行着自我表达,让我不得不拍案叫绝说“这根本就是艺术家”!看,这才是“创作”。
在这本书中,我尝试着不同种类的表达方式,有些时候难免照老虎画了猫。但我还是感谢自己没有妥协,去做了这些尝试。有朋友告诉我厦门大学曾经有一本校内文学刊物,他们将那本刊物的初衷印在扉页,叫作:这不是一个文学的时代,但还有文学的人。文学会死吗?当然不会。还有作家会坚持写配称作文学的小说,还有那么多好的词人在写叙事性的歌词,还有那么多导演愿意去拍叫好又叫座的具有文学性艺术性的电影电视剧。
读者能喜欢这样的小说吗?我相信我的读者,我相信这座山外还有更高的山,我之外还有太多比我的眼光、品位更好的读者。请在评论里不吝赐教。
100天,就这样过去了。它会让这个夏天永远留在我的回忆里,希望我100天的写作也给你,我的读者评委们,在这个夏天带来了或多或少的清凉。
如果说我对自己未来的写作有什么期待,我想借用乐队“草东没有派对”的歌来阐释。我希望自己:不要在任何情况下去写一种没有深度的语言,因为它会让我跟着那些虚伪一起改变。
贞儿2019.7.31完稿于在上海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