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付——”罗志文故作深沉,“要不还是让我来吧,对待疑犯——对待人民的公敌,党和国家的政策方针向来都是强硬的,你跟疑犯讲民主,这套行不通的。”审讯暂时告一段落,付燕青召集了专案组刑警紧急会议,罗志文自告奋勇地说。
“你有什么办法?诱供?还是逼供?出了问题谁来背黑锅?”
“看你说的,咱们这关起门审讯……”
“你来是吧?”付燕青间不容发打断道,“可以啊,你当着大家写一份声明,我马上给上头打报告,你来领导专案组好了,到时候出了岔子你来扛?”
罗志文把头扭到一旁,嘴里小声抱怨着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你来抗?”付燕青敲打了两下桌子,罗志文随即沉默不语,尴尬地用一只手遮挡住半边脸。
沉吟了片刻,会议室内氤氲的火药味逐渐散去。
“当务之急是寻找目击者,证实当晚去绞肉铺的人就是江一波,老廖,你马上带人去挨家逐户询问,我就不信找不到目击者。”
付燕青说罢,廖刑警与六名刑警授命离去。
“开会前,我跟检察院那边沟通过,现在这种局面,主动权还在我们手上,江涛的供词明显存疑,接下来要攻破江涛的谎言也并不难,只是要花些时间……”
话还没说完,一名警察走进会议室,凑在付燕青耳边说了几句。
“什么?简直无法无天了!”
付燕青拍案而起,急匆匆走出了会议室。
罗志文疑惑地望着付燕青的背影,茫然地挠了挠下巴上厚厚的赘肉。
“这他娘的又怎么啦?”
刑警队大楼所在的街对面,人行道上有六七名学生打扮的人举着横幅示威,上边写着“要求司法公正透明,还我同学一身清白”。过往群众越聚越多,事态越发严重,就连媒体记者也陆续到场。
付燕青看到这一幕,脸色暗沉,样子既无奈又恼怒。
“这些无知的学生,书读傻了吧!”
他立即调派刑警队大楼里的其他警力,做好了强行驱散的准备,而他手里拿着扩音器,来了个先礼后兵。
“同学们,你们这种集会示威是犯法的,你们打着口号要求司法公正,但你们自身却以身试法,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我国法律规定集体示威必须先向公安机关递交材料申报,另外,这案子现在还在取证调查阶段,到了公审阶段,你们自然可以全程监督,但是现在,你们这样已经严重妨碍警方办案了,我原本是可以将你们拘留的,也可以通报给你们学校,各种后果你们想清楚——但话说回来,请同学们理智一点,你们的感受我能理解,但是中央目前对地方的管制监督很严,警方不会乱来的,也不敢乱来,所以你们现在最好立即散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几名带头的大学生商议过后,收起了横幅,不情愿地散了去,围观的群众随后也作鸟兽散。随后,付燕青带着几个刑警前去跟媒体记者沟通。
罗志文掏出一根烟点燃,不屑一顾的样子,跟身旁一位中年秃顶的刑警说:
“也就付燕青有这耐性,叫我说啊,那些小屁孩就该抓起来每个人打几个板子,连个屁都不知道,就学老外搞什么示威,真按照美国人那套狗屁民主,屁民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可不,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个年纪的大学生,总以为美国人的屁都是香的,什么都模仿!”秃顶刑警也附和道。
“为什么屁民日子更难过?”草婷突然凑到罗志文身旁。
“你吓我一跳——”罗志文猥亵地上下打量了草婷一番,“长腿妹,叔今天就给你免费上一课,现在社会上贫富悬殊不是一般大,我们国家真要实行西方法律那套,那以后犯了罪的有钱人可就是名正言顺犯法了!”
“切!”草婷不以为然,“还以为有什么高见,胡说八道!”
“你……”罗志文尴尬地望着草婷远去的背影。
这时候,刑警队大楼前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人看样子五十来岁,看上去挺和善的一个人,顿时却让罗志文皱起了眉头,他打算撒腿就开溜。
“罗警官,别来无恙啊!”男人微笑着朝罗刑警打了个招呼。
“郭景天——你这个大律师收费可不便宜啊,谁请得起你这号人物啊?”
罗志文眯着眼,斜视着这位五十来岁的男人,天庭饱满,发型是“地方支持中央”。
“这回我是免费的,你不知道,江一波是个好学生,而且还是我的得意弟子。”
“江一波?你的学生?唉哟——我差点忘了,三年前差点撞死他的就是你这老混蛋——”罗志文冷笑了一下,“你当时怎么就没把那玩意儿给撞死?”
大律师毫不介意地笑了笑,竖起手指,摇晃道:“你呀——讲话还那么不文明,闲话就不多说了,江一波是我的学生,这回是她母亲拜托我来的,罗警官,这案子你负责吗?”
“不是我——”罗志文连忙摇摇手,一口否决道,“有事就找付燕青。”
“哦,是他啊——那我可以放心你们没有乱来了。”大律师踌躇满志地说,言外之意待人琢磨。
“去去去!”罗志文不屑地甩甩手,加快步伐走回了楼里。一边走一边向同行的秃顶刑警抱怨:
“那块黑煤炭(付燕青)今儿撞了太岁,把天底下最祸害人的两类都招惹来了。”
“哦?哪两类?”
“记者和律师。”
付燕青在自己办公室单独会见了郭景天大律师,脸上有些不悦。
“郭律师,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你接了这案子,对情况都了解了吗?”
“听当事人母亲说了一些,不多,所以我来找当事人了解情况,顺便保释他们父子。”
“保释?不允许。”付燕青语气坚决。
“不让保释也行,我懂,地方特色嘛——”律师说话含沙射影,“但我总有权见见我的当事人吧?”
“现在疑犯有两个,你的当事人是谁?”付燕青明知故问道。
“当然是我的学生——江一波,我绝不相信这孩子会杀人,我劝你去学校打听下他的口碑!”
“免啦!警察只相信证据!”说罢,付燕青点燃了一支香烟,“你要见他没问题,我现在就让人带你去,不过你们说什么话,我的人要在场。”
郭景天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懂,地方特色嘛,不过跟前些年比已经进步多了。”笑容不仅揶揄,而且感觉里面“藏着刀”。
付燕青感觉到来者不善。刚送走易受人挑唆的学生,又迎来老奸巨猾的律师,忽然间感觉心里很疲惫。
正值中国经济发展空前迅猛之际,社会似乎在慢慢转型,付燕青一直是个以追寻公平和自由为信念的人,但此刻他也开始有些迷茫。目前,国内舆论两极分化,一边是盲目推崇西方资本主义民主的右派,一边是容不得半点自由言论的复古派,提倡“左倾”路线,而付燕青感觉自己是个夹在中间的人,搞不好两端都不讨好,但是仔细一想,自己不懂政治,也不愿去掺和,做人做事但求问心无愧就行。
他想了想,叫贺嘉带郭律师去了审讯室。实习民警站在一旁,目睹了江一波和律师说话的全过程。
“一波,你是一个有法律天赋的学生,国家法治建设正逐步完善,你将来一定前途无可限量,同时,我也相信你是个善良的人,没理由会做出这种事,所以我愿意尽全力为你辩护,也是你实践学习的好机会,但你得实话实说,好吗?”
“谢谢老师,我一定说实话。”
江一波接下来就把先前跟警方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郭景天。
“可受害人的血迹在你们家的绞肉铺出现,当天你爸的车也出现在门口,也就是说你们家肯定有人脱不了干系,虽然话说出来很残忍,但我也不得不这样说,你父亲既然认罪了,他就必须交代清楚案件的原委,否则他的供词是无效的,到头来你的嫌疑还是最大!顶罪在当今可行不通的。”
“我知道,老师,但我也不知道我爸究竟做过什么,他跟警方说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江一波忧心忡忡的样子。
贺嘉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从头到尾没说过话,但他眼神异常冷静沉着。
地方检察院得知有辩方律师出现,也派了检察官跟进,案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王检察官先是跟付燕青沟通了案情,接着又同辩方律师在刑警队接待室里进行了单独沟通。
“郭律师,目前案子主动权依然在控方这边,我这样说你同意吧,事关你的名声,你还要进一步冒险吗?”王检察官自信满满地说。
“王检察长,你我是老对手了,不过我年纪大了,现在就是一大学教师,名声什么的没那么重要了,官司输了不要紧,但我相信我学生没有杀人的动机,这点警方给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吧?”
“动机不是证据,目前的证据都指向了你的当事人。”
“这点我承认,但是我当事人的父亲,很可能患有精神疾病,或者是人格分裂——这点如果能得到证实的话,那他供述的选择性失忆,也就具备一定的可信度。”
“郭律师,精神病专家又不是三岁孩子,那个男人真有病吗?只要在他生活周围打听下就能得知了,警方此前打听过,邻居对他的口碑可是再好不过了,对吧,不是所有犯罪分子都能随便拿精神病或者人格分裂来开罪的!”
“精神病这种东西,是有潜伏周期这一说的,人正不正常,不是短时间能看出来的,也不是单凭邻居一面之词,当事人家人的意见也很重要,再说了,现在江涛是自首,他又不是为自己开罪,他不要命跑来替儿子顶罪,这本身就有病啊,是吧?”
郭景天说完,戏虐般笑了笑。
“请注意你的言辞,郭律师,你怎么说出这种儿戏的话,有些玩笑,可不是严谨的律师该在这种场合下开的!”王检察官义正严辞道。
“呵呵,抱歉,抱歉,我老咯,老咯,不专业了……”郭景天瞬间又收起自嘲的笑容,样子变得极为严肃,“但我听江一波母亲说过一件事,于是我有理由相信,江涛或许真的有人格分裂——至于是不是精神疾病,你和我都没有发言权,到时候请专家定夺便是。”
“我说郭律师啊,这同样也是一面之词,法院那边没那么容易糊弄!”检查官自信地说,“为了给儿子顶罪,来之前做点出格的事情,再让家人串供好,演一出戏,这些小丑伎俩我们可没少见!”
“是吗?”
郭景天突然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这是一种深藏不漏的成熟男人,在看到胜算时的特有笑容。
“如果这个出格的事不是近期做的,而是几年前就做下的呢?难道他几年前预知到了儿子今后会杀人?目的就为了多年后来替儿子顶罪?法院那边的人既然不是小孩,那你说这事该怎么解释?”
“噢?”王检察官疑惑道,“他究竟做了什么?”
“杀人分尸!”郭景天严肃地说,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付燕青叫贺嘉准备好了一些资料,他即将开始第二轮“审讯”。从坐进审讯室以后,他一直没说话,先翻看了资料,然后手上拿着七八张照片,一张一张地翻看。
江涛终于抬头,偷偷瞄了瞄付燕青。
“想看就正大光明的看——”付燕青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手上的照片,“受害人今年才十七岁,正是青春貌美之际,可惜啊,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你想看她生前是什么样吗?估计你儿子给你看过照片了吧?”
说罢,付燕青把照片往桌上一扔,“啪”一声响,并不算大,江涛却猛然抖动了一下,像是被吓到了,低着头神色惶恐。
“怎么?不敢看了吗?”
付燕青语气很平静,冷眼看着对方。
“那我来告诉你,这个女孩叫张燕,母亲在她五岁的时候因病去世,是他父亲一手把她养大,女儿突然死的不明不白,他有多伤心?你能体会吗?这两天,他听说我们抓到了疑犯,激动地要来当面质问,我们劝阻了他,你猜他说什么,他说只想问疑犯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女儿——你敢当面回答他为什么吗?”
江涛依然低着头像根木桩,只有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有些微微颤抖。
“你也是当爹的,应该明白这种心情,但是警方办案有严格的规定,所以我想了想,就让我来替他问一句吧——你既然说是你杀了她,那好——你说吧,为什么要杀死一个花季少女,还要用螺丝刀凿下她的左手?她跟你无冤无仇,你也不是惯犯,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涛不敢抬头,但他此刻眼眶红润。
“别说了……是我杀了人,我愿意偿命,我愿意以命偿命。”
付燕青掏出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望着蓝色的烟雾像神秘的纱幔飘渺在空中,他向来认为尼古丁的味道是苦涩的安慰剂,能让黯然神伤的人在其中找到一种灰色的安慰。
“在你眼中,你儿子还年轻,有着光明的前途,你认为他一时做错了事,不应该就此毁掉他的一生,所以你愿意用你的命替儿子偿还,对吧?”
付燕青谆谆善诱。
“你以为替儿子顶了罪,他今后的人生就会一片光明吗?你想想,他杀了人而不用承担责任,今天杀了张燕,有父亲替他顶罪,明天他还会杀人,可能还有母亲替他顶罪,那再以后呢?他继续杀人,那时候又有谁替他顶罪呢?”
“不会的,我儿子不会杀人,我儿子不会杀人,他才二十岁,是个积极向上的大学生,他未来有着大好的前途,是我,是我不满婚姻和生活,不满这个社会,我随时都在想要报复社会,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江涛死活不上套,付燕青也急了,狠狠拍了下桌子。
“你根本没有杀人,你说不清楚杀人的过程。说什么间歇性失忆,说什么人格分裂,这些在我国的法律上站不住脚的,我这么苦口婆心地劝你,是为你好,再耗下去,你也难逃刑事问责,不要这么冥顽不明了!”
“不,我杀了人……我杀了人……”
“既然你不听劝,那好——”付燕青翻开记事薄,“那你说,我将详细记录在档,你再含糊不清,我就立刻拘留你,可以控告你多条罪过!”
江涛这时候抬起了头,双眼通红,浑身都在颤抖着,然后结结巴巴地说:
“我杀了人……但我不记得具体怎么杀了她……可能……过段时间我就会想起来,过些时候,我会想起来的……”
付燕青冷笑道:“过段时间就会想起?这种鬼话糊弄谁去?”
“我……我可以证明……我要求……对我作精神鉴定……”
“精神鉴定?笑话,我们打听过你,你们搬家以后,这几年,邻居对你的评价可是相当不错,算啦,别再浪费时间了,你如果说不出犯罪过程,我只好将你拘留,等你儿子的案子递交检察院后,再对你提出控诉……”
“不,我杀了人……我杀了人……我虽然想不起最近这次杀人的过程,但我想起了很久以前,我还杀过人,我现在自首——所以只要再过段时间,我就会想起这次杀人的过程!”
空气里突然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付燕青猛吸了一口烟,一边吐纳烟雾,一边静静注视着江涛
“你还杀过人?”他的声音极为低沉。
“杀过……我是罪有应得……”江涛随即泣不成声,埋着头身体开始哆嗦。
付燕青看见江涛泪流满面,悲悯的神经又被触动了。做父亲的真的是可以为了儿子命都不要,可是人心毕竟肉做的,江涛的眼泪应该证实了他并非一个不分是非的人,可他为什么要执意于此呢?
倘若女儿还在世,倘若她哪天也犯了错,我这个做父亲的又会怎么做呢?
付燕青控制着沉重的情绪和眼框中的泪水。冷静下来一想,他明白了江涛的用意。他不只是来顶替这桩案子的,要让江一波彻底摆脱嫌疑,他打算一并认下三年前那桩案子,一旦结案以后,江一波便可以了无牵挂了……
一阵冷气迎面扑来,付燕青感觉吸了一口凉气。
“你什么时候还杀过人?”他明知故问。
“三年前,我愿意详细供述……”
果然是这样……
付燕青的心情极度复杂。
“你说你当事人的父亲杀过人?”王检察官皱着眉头,茫然困惑地望着郭律师,“他杀了谁?”
郭景天身体前倾,把脸凑近了一些,嗓音低沉浑厚:
“三年前,曾经死了一个女高中生,凶手至今下落不明,王检察长对那案子不陌生吧?”
“啊?”王检察官脸色骤然间变得刷白,而后沉重地吐出了一口气,“唔……”
“我接手这案子时,听江涛的老婆说,当年受害人遇害当晚曾经在她家出现过,当时江涛跟黄芩还没复婚,但那天江涛碰巧去了她家,而后江涛先离开,没多久那女孩也走了,可是第二天,江涛因为没休息好出了工伤,手指被头竟然被碾碎了,还差点一命呜呼。”
郭景天故意压低了音量。
“黄芩后来曾问他头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没休息好?你猜江涛说什么?他说他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
“黄芩说她当年也没太在乎——”郭景天清了清嗓子,“但是这个案子发生后,江涛得知儿子被捕以后,来这里自首之前,他突然对黄芩说,是他三年前杀了那女孩!”
“什么?有这种事?”王检察官原本就有些金鱼眼,此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仅这样,他还是用螺丝刀凿下了那女孩的左手,说是当晚听到一个神秘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念咒一样,叫他把女生的左手给凿下来,说是那只左手太漂亮了凿下来拿回去做成标本!”
骤然间掠过一阵阴风似的,王检察官打了个寒颤。
“当然了,江涛干了这些事以后清醒了,就把那断手给扔河里了——一个工厂独身的工人,想必生活也较为苦闷,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也不是没可能,但是后来她跟前妻和好了,健康的生活逐步让他恢复了正常,可能也就强迫自己将这些统统给忘掉了。”
王检察官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郭景天这番辩词有理有据,到了法庭上虽然没法为江涛开罪,但是无形中已经将江一波的罪给全部揽上了身,大律师看似不动声色,却慢慢吞吞把优势转移到了自己手里。
“王检察官,当年那个受害女生是曾江一波的同班同学,经过张燕遇害儿子被捕后,江涛因为内心的对儿子的亏欠,潜意识便被激发了,隐约想起了他还杀了本案的受害人,所以他前来自首,但他却想不起本案的犯案过程,但是过一段时间,说不定能刺激他想起,就好像三年前那案子一样事后想了起来。”
王检察官长叹了一口气,将信将疑地问道:
“他三年前真的杀过人?他能供述出三年前的作案细节?虽然过了三年,但如果是串供的话,肯定会有漏洞的——郭律师,这盘棋要这样下的话,那可就越下越大了!”
“我相信刑警定会查实。”
郭景天不紧不慢地说。
“对了王检察长,如果证实了江涛三年前确实杀了人,而根据他的供述,案发后失忆了,等到了三年后受了刺激才想起来,那么我有理由相信,这个案子的作案细节,是不是等上三五年,或许他又想起来了呢?有了三年前杀人的犯罪事实,这点算不算他精神有问题或者人格分裂的证据呢?这些都暂且不论,但是有一点,如果警方拿不出江一波杀人的实证,那我待会儿可就要将他带走,他可是个品学兼优的大学生。”
郭景天露出了胜利在望的笑容。
律师的话虽委婉,但检察官听得出一旦出现上述的条件,江一波也就“疑罪从无”逍遥法外了。
王检察官掏出手帕,擦去了额上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