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山发现陈子良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而且经常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最近忙什么呢?”
陈子良支支吾吾,说:“没……没什么!”
刘青山笑了笑,故意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就你肚子里的那点事,还能瞒过我?说吧!”
陈子良也笑了笑,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最近认识了一个女孩儿。”
“嗯?”刘青山倒是惊着了,“什么女孩儿?”
陈子良说:“她叫小惠,住在宣武门……”
刘青山似有所悟,道:“想起来了,难怪你老去宣武门!她是干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她不会是看你开着奥迪,想傍大款吧?”
一连串的问题,陈子良有些应接不暇,只得一一解释道:“不是,她知道我是个司机,我的情况她都了解。她大学毕业后在一家网络公司上班。”
“等等!她是大学生?”刘青山有些诧异,觉得这事不靠谱,一个大学生能看上一个司机?
“嗯,很不起眼的大学,连学历国家都不承认的那种。”
刘青山承认这世界变化快,连学历都没有的也好意思称大学。不用问,现在这种野鸡大学太多,难怪报导上整天说大学生多少多少失业,估计是把这种所谓的大学生也算进去了。
“怎么认识的?”刘青山想知道,这个小惠是不是靠谱,他怕陈子良上当受骗。现如今,不光男人骗色的多,女人骗财的也比比皆是。像陈子良这样的人,别看年纪不小了,人却很单纯,找个条件差点的没关系,万一碰到个心术不正的,可就毁了一辈子。
“有一次她在路上摔倒了,我把她送到医院,她就要我的电话,我说这不算什么,不想留电话。她说当时来来往往路过的人那么多,没有一个人肯帮她,就我一个人出手相助,还帮她垫了医药费。后来我才知道,她家是外地的,她是孤身一人在北京,我就经常去医院看她。她的腿摔骨折了,做了手术,住了一个月的医院。”
刘青山若有所思,觉得这还靠点谱。
陈子良见刘青山不说话,道:“哥,你是不是怪我没有早告诉你?”
刘青山摇头,道:“没有!子良,你能找到你的归宿我很高兴。你知道吗?这是你爸爸的一块心病,前几天他还偷偷给我打电话问你的情况。”
“我爸给你打电话?我没告诉他你的手机号呀?”
“不关你的事,肯定是我爸给他的——你接着说!”
“上次,就是下暴雨的那天,她突然病了,发烧,我就送她去医院了,所以回来晚了。”
刘青山想起这事来了,道:“那你好歹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呀!你倒好,一声不吭就把我凉在宾馆里,给你打电话还打不通。”
“我是要打电话来着,可是医院里没信号。后来问医生才知道,医院里的手机信号都给屏蔽掉了,说是怕干扰仪器。直到小惠脱离危险了,我就赶紧往回赶,可谁知道,很多地方被淹了,车过不去,只好绕道,能走的地方车又堵得厉害。”
刘青山叹口气:“那天你能安全回来就很好了,以后有事提前打个招呼。”
陈子良点点头,见刘青山没别的事了,正要出去,又被刘青山叫住了:“有空领她来见见,我请你们两个吃饭。”
陈子良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哥,那天晚上我看见……”
刘青山赶紧截住话道:“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陈子良只好把话咽回去,转身走了。
陈子良走后,刘青山心里有些酸涩:连陈子良都有着落了,自己竟还是孤魂野鬼一样飘着。
宾馆里空落落的,丰雅丽出去办事了,颖儿自从那天晚上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刘青山心虚,也不敢打电话问她。
不一会儿,丰雅丽回来了,刘青山道:“这梅颖怎么好几天没来?”他怕颖儿出什么意外。
丰雅丽仿佛刚发现似的,惊讶了一下,道:“我马上打个电话问问!”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丰雅丽颠颠儿地跑来,道:“我刚问了,她这几天不舒服,说一会儿就来。领导,咱们什么时候回公司办公呀?这工程进度已经大半了,咱这小组的历史使命也已经完成了,是不是该撤了?”
刘青山道:“急什么,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呢?”
一个小时后,颖儿来了,脸色不太好,也没了平时的笑容,一声不响地进了自己房间就再也没出来。
刘青山趁丰雅丽过来的时候说:“我看她好像病还没好,你让她回家休息吧!”
丰雅丽眼珠子一转,笑道:“还是领导会体贴人,平时对我们可没这待遇。”
刘青山道:“能一样吗?人家是借调过来的,万一累坏了不好交待。”
丰雅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去了。
不一会儿,颖儿进来了。刘青山不敢正眼看她,低头假装看资料。颖儿将一堆文件放在他面前,道:“从明天起,我就不来了!”
刘青山惊讶地抬头:“为什么?”
“省得碍你的眼!”颖儿似笑非笑。
“哪儿的话!”刘青山忙站了起来,“你走了,这手头的工作怎么办?”
颖儿道:“招标工作早就结束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不是还有账目的事吗?”刘青山道。
颖儿道:“让你们公司的会计做吧。再说了,这都是你和周海的事,跟我没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呢?”刘青山几乎要上去拉住她了。
“有什么关系?”颖儿反问道,见刘青山不说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过了两天,刘青山万万没想到,工地还是发生了事故,东面的一栋商业楼出现了坍塌,这回闹得动静大,不但局里知道了,还上了电视,好在没出人命,不幸中的万幸。刘青山立即组织人员调查,结果是设计上的缺陷造成的,不用说,是范琳的事。
刘青山气汹汹地打电话让范琳到他办公室来一趟,范琳已经知道了事情的起因,进门后低头不说话。
刘青山知道生气也于事无补,只问:“谁干的?”
“唐敬礼!”范琳道。
刘青山知道这是范琳在找替死鬼,以他多年的设计经验看,这方案十有八九是范琳的杰作。
“我不管是谁,不是他辞职,就是你辞职!”刘青山道,他也顾不得替唐敬礼叫冤了,这事影响太大,需要有人担责。
过了两天,唐敬礼走之前,特意来向刘青山辞行,刘青山拍拍他的肩膀,道:“谢谢你还信任我,听我一句劝,去外面的公司吧,这里虽然也叫公司,但实际是个官场,不适合你。”从抽屉里找出一张名片,递给唐敬礼,“这是我一个同学,他们在上海开了家设计公司,据说干得不错,正缺人手,你要是有意向,可以去试试。”
唐敬礼点头致谢,去了。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既然有人担责,对各方面就有了交待。唯一不爽的就是唐敬礼替这次事件背了黑锅。刘青山现在才明白,看似他在公司里是一言九鼎,但真要主持正义是一件很难的事。
虽然这事就此平息下去,但对于范琳,刘青山不想就这么简单蒙混过去,一定要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认识到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顾全大局,家丑不不外扬。因此,刘青山又为这事找范琳谈了两个小时,让她务必将其他的方案仔细核查一遍,以免再出什么意外。
范琳频频点头,深刻地检讨了自己的错误,还对刘青山的处理方式表示感激。刘青山总算听到了一句中听的话,就放范琳走了。不料范琳刚出门就嘟囔了一句:“房子都快盖完了,还核查什么呀!”她出门时没把门关严,刘青山听见了,恨不得把她叫回来骂一顿,真后悔没有追咎她的责任。
刘青山在办公室转了转,就去上厕则,在楼道里碰到赵旺德。刘青山客气地和他打了个招呼,赵旺德却是一脸诡异的笑,这笑让他心里发毛。
回到办公室,刘青山仍是心有余悸,这赵旺德很久没在公司出现,今天又突然露脸不知是为什么。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赵旺德退休后有的是时间和精力跟他捉迷藏,刘青山真担心他又心血来潮给局里写一封没头没脑的检举信,自己平时工作太忙,根本没精力跟他耗下去。平心而论,自己跟赵月的婚姻,最终也算是和平分手,赵月也很快嫁作他人妇,赵月还没说什么,不知这赵旺德哪来那么大的怨气,处处跟自己作对!
转眼双是一个秋天,枫林湾的主体工程已基本完工,剩下的就是一些配套工程了。刘青山真心佩服这些施工单位,确实进展神速,这让他在今年年底的总结上可以重彩浓抹地写上一笔了。一连几天,刘青山把自己关在宾馆写总结报告。这段时间,苏媚没有来过一个电话,周海的手机也打不通,颖儿从上次走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刘青山凭空多出许多时间来,就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工作上了。虽然丰雅丽多次提醒他,协调小组可以撤了,刘青山都没听,他总觉得,颖儿还会出现在这栋楼里。
一天下午,刘青山仍像往常一样,正专心致志地写报告,宾馆里突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你是刘青山?”来人问。
刘青山一时莫名其妙,又搞不清对方的来历,只好点点头。
“从今天开始,你不得离开北京,外出必须事先汇报,二十四小时随时听候问话。”
刘青山脑子里嗡的一下,道:“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来人亮出了证件,是纪委的:“有人揭发你贪污受贿,我们已经掌握了有关证据,希望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刘青山惊出一身冷汗,问:“谁?证据呢?你们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来人像复读机一样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有人揭发你贪污受贿,我们已经掌握了有关证据。”
“我问是谁,也许是有人故意陷害呢!”刘青山不信还有人能拿到证据,像赵旺德那种人从来都是臆想乱猜,要他拿出证据是不可能的。
来人对望一眼,道:“好吧,说出来你自己心底也有数,你有个女朋友吧?”
“苏媚?”刘青山大吃一惊。
“还有个同学。”
“周海?”刘青山更不敢相信。他脑子飞转着,始终想不出这两人去揭发自己的目的。
来人见他不吱声,又相互会心一笑。
刘青山颓然坐在椅子上,道:“我是不是连这个门都不能出了?我还能回自己的家吗?”
来人道:“那倒不是,你不能离开北京,所以麻烦你把身份证和手机都交出来,暂时由我们保管。”
“那我能回自己的家吗?”
“当然可以。”
“能见朋友吗?”
“可以,在彻底查清事实之前,你仍是自由的,我们会有人随时保护你,你不要有任何离开北京的企图。”
刘青山明白这个保护就是监控了。
“那我的工作怎么办?”
“这个我们不管,组织会安排的。”
刘青山叹口气。
来人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刘青山道:“我想见见这两个人!”
“不行,除了这两个人,其他的人你都可以见,我们要保护举报人。”
刘青山不说话了。
两人给他留了一张名片,说:“如果想起什么来,随时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也会随时找你问话。”说完就走了。
等两人一走,刘青山立即给苏媚打电话,这才发现房间的电话已经被切断了。他不甘心,想去丰雅丽的房间试试,刚出门却差点撞到一个人,他走到哪里那人跟到哪里,看见他进了另一间房才停住,守在房门口。
丰雅丽在房间里看电视,显然对刚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刘青山抓起电话听了听,也是一片忙音。
这一下,刘青山慌了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