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下午刘辉放学回家,刚出校门他就被一个满头金发,黑衣花裤的陌生男子盯上。
“站住。”男子朝他走来。刘辉装作没有听见,沉下头继续走路。
这时,一个红衣男生从路旁窜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小伙子,你喝醉了吗?”刘辉问红衣男。
“你他妈才醉了,欠揍吗?”红衣人拽住刘辉的肩膀,“找你打听一件事。”
“想听啥,听美帝国主义轰炸我大使馆的事?”刘辉一边走,一边调侃。一旁的花裤男快步上前,拽住刘辉的手臂。
“兄弟,不要走!我问你,认不认识李寅?”
“哪个李寅?我只认识打针被打死的那个。”
“你知道他最后那批货在哪里?”
“货?”刘辉愠怒地冷笑,“小伙子开玩笑吧,我当然不知道,要是知道我还在这里玩嘛!”
“少给老子拐弯抹角,问什么就答什么。白面,白面在哪?”
刘辉知道“白面”的意思,他甩开黑衣男子的手,“我跟他怎会是同路人,你们到阎王爷那里问去吧。”
“是真不知道?”眨眼功夫,黑衣男子松开的手变成了紧握的拳头,“要是查出与你有牵连,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俩在跟哥开玩笑吧,你们究竟要做甚?”刘辉眼里露出寒光,一直对视着黑衣男子。
“你们认错了人!赶快给我滚!”
这时,红衣男凑上前,拽住刘辉的胳膊,先是向他猛击了一拳,随后又朝他的后背狠狠地踹了一脚。刘辉一个踉跄险些趴到在地。
刘辉是正直的,长久以来,他持守内心的道义,不为外物所动。身高一米七二的他,虽然个头不高,身材也不是特别强壮威猛,但只要见谁受到无礼欺压,他心中的怒火便会像喷薄欲出的火山熔岩,不吐不快。
光天化日下,受到凌辱的刘辉,难掩心中的愤怒。他迅速转身,勾住红衣人的胸膛,朝他命根下的地方狠狠地还了一脚。对方“哎哟“一声惨叫后倒地。
“小伙子还玩不玩?不想死就快滚!”刘辉连声咒骂,不解其恨。
黑衣男子没有料到,一个看似儒雅的学生骨子里竟有如此刚强的勇气,打起架来毫不畏惧。
不知何时,刘辉身旁已经围满许多看热闹的同学,几位老师也在一旁驻足观战。旁观者害怕招惹麻烦,没有一人站出来帮助刘辉维护正义。人群中,刘辉看见刘明浩也站在里头,看起来异常猥琐,跟往常在学校里风风光光的模样比起来,恰像一条夹尾巴狗。
一场激烈的厮打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突然,人群中传来女孩的厉声尖叫,“刘辉快跑!他身上有刀!”
这时,红衣男从裤叉里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朝刘辉扑过来。
“杀人啦,杀人啦,快叫警务处保安来!”人群中再次传来女同学的尖声呐喊。
“住手!”情急之下,一个身材魁梧的男生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此人正是刘辉的好友蒋明乔。明乔眼疾手快,跑到红衣男子跟前前,夺过他的匕首,用手肘朝他后背使劲摁下去,对方猝不及防,一声痛苦的惨叫后跌倒在地。
黑衣男见状傻了眼,拉起红衣男子仓皇而逃,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学校警务处保安闻讯赶来。所幸的是,刘辉和蒋明乔只受到轻伤,身体尚无大碍。
这次行凶未遂暴力事件,引起校方高度重视。南华中学在全校范围内对李寅吸毒致死事件和与之关联的人员进行了逐一排查,同时与文坝区水云溪派出所联合开展“校园安全隐患排查“和“校警联动“专项整治行动,以彻底肃清李寅事件对校风校纪带来的负面影响。
通过这次专项整治行动,南华中学周边的社会“混混“少了,校园环境稍有好转。
虽然行凶事件以刘辉的胜利告终,但接连几天,他脑海里时常浮现起与歹徒搏斗厮杀的场面,往后多年每当想起此事,都是一场可怕的梦魇。
一年一度的高考迫在眉睫。无形的思想压力像不断增殖的病毒,无情地吞噬着刘辉的精神家园。也许,人在负重前行的环境下,压力感、焦虑感会陡然倍增。也许,人在焦躁不安和烦闷抑郁的情境中,更容易丧失自我。刘辉就是在决胜高考攻坚战的无数莘莘学子中的一个典例。
一天中午午饭过后,刘辉早早回到教室。教室里零零星星地坐着几位女同学。
“章星星、李思怡。”高个子聂晓彬在教室后门嘟嚷,“还有你,冯倩茹。”
聂晓彬是刘辉班的高个子,虽然个子高,但身材孱弱,一米八三的身高,不到五十公斤的体重,从形体上看极不协调。一阵风吹来,大家都担心他会不会被风吹倒。刘辉注意到,这些年聂晓彬身上原本清晰可辨的三块腹肌,不知何时也销声匿迹了。
三位女同学正埋头苦读,听见聂晓彬突如其来的喊声都慌了神。
“你们几个醒醒,醒醒,再这样学下去,要变成’书呆子’啦。”聂晓彬敲打着三位女同学的课桌,面露猥琐的笑。
“给你们几个分配一项任务。”聂晓彬挨个指了指三位女同学,又把手指朝向刘辉,“还有你。”
“什么任务?”刘辉问。
“刚才沈老师告诉我,区教委领导一会到我们年级调研,让班里几个女生把楼道卫生打扫一下。”
聂晓彬的轻狂自大在同学眼里有目共睹,他依仗自己的身高优势,喜欢欺负个头矮小和老实本分的同学。这样的个性是刘辉深恶痛绝的,何况是欺负女同学。
“早上做过清洁,还要做甚?“刘辉反问聂晓彬。
“是老师的安排!”
“做清洁还分性别?少来这套。”刘辉怒目看着他,伸出拇指做了一个朝下的动作。
“就是啊,我们仨女生简直杯水车薪,也有失公平嘛!”李思怡愠怒道。
“让他自己做去。”星星、思怡也异口同声。
一件小事,三女两男在教室里喋喋不休地争吵了半宿。原本安静的教室被“不速之客”聂晓彬破坏了。刘辉此时无法专心致志地学习,聂晓彬颐指气使的态度,让他萌生出打人的冲动。
思怡最先看见刘辉拎起凳子,她厉声尖叫。
“别跟他计较,我们去做好了。”章星星凑上前拦住刘辉。
“姓聂的,不要仗势欺人,有种就去欺负男同学。楼道清洁你自己做去,谁都帮不到你!”
刘辉一怒之下,聂晓彬竟屈服了。
“我们走着瞧,往后有你好日子过!”聂晓彬提着扫帚灰溜溜地走出了教室。
此事之后,心存怨恨的聂晓彬并未善罢甘休。他心里琢磨着怎样报复刘辉,以解心中怨恨。
周二的傍晚,刘辉与蒋明乔吃过晚饭朝教室走去。刚走出食堂,他想起英语试卷忘在了寝室,便折返朝宿舍走去。刚爬上四楼,他看见室友董春正要关门,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马上晚自习,你搞快点。”董春说。
带上床头的英语试卷和《朗文英语双解词典》,刘辉发现他的热水瓶敞开着,塞子与瓶子身首异处。他倒出热水瓶里的水,发现开水竟变成了棕黄色,水瓶旁不时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骚臭味。是尿?没错,正是尿的气味。谁如此低俗,他不敢相信他的室友会做出这样卑贱的事情。晚自习铃声响起,刘辉带着愤懑和满脑子疑惑,刘辉冲出宿舍,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朝教室奔去。
听刘辉讲述黄开水事件后,同学们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几个女同学凑过来,摸摸他的额头,又摸摸他的手脚,“以为你身子烧着了,我看正常的他。”邹婧一边摸刘辉的腿,一边朝他眉开眼笑。随后,刘辉把班上住校的男同学都问了个遍,包括不久前与他发生激烈争吵的聂晓彬,但都被告知他们根本不知情。刘辉也因此被一些同学嘲笑,有人说他在非常时期煽动非常情绪,得去医院看看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第二天中午,刘辉把黄开水这件事告诉了班主任沈大忠。听刘辉谈及此事,沈老师先是感到纳闷,随后与刘辉一起来到宿舍查看情况。
沈老师走到阳台,拿起热水瓶,揭开瓶盖。“很正常的水,哪有什么骚味?”班主任疑惑地问。
“已经洗净了。”
“你的质疑我理解,但这事你得慎重。”沈老师拍了一下刘辉的肩,接着说,“如果你没有过分地得罪别人,我相信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现在非常时期,你得注意自己的言行,谨防全校带来不利影响。高考很快到来,你不急我还急啊。”沈老师板着脸走出宿舍。
第二天,黄开水事件在班里沸沸扬扬地传开了。有人对刘辉的处境深表同情,建议校方对此事认真严查,有人认为这件事纯属无中生有、无稽之谈。短短两天,黄开水事件传遍了整个南华中学。面对日益临近的高考,不少同学开始抱怨,要求校方尽快开展调查,还他们和谐安宁。
无风不起浪,恶人先告状。黄开水事件发酵后,以聂晓彬为首的异己分子以“蓄意破坏班级和谐,恶意中伤同学友谊”为由,一直诉状把刘辉告到了教务处刘明浩主任那里。又过了两天,刘明浩主任和沈大同老师对班上每一位同学进行再次排查,依然无果。
在第二周举行的办公会上,沈老师接到了校教务处对刘辉做出的处分决定。决定内容如下:
关于对学生刘辉给予记过处分的决定
刘辉,学号NH2508039,男,高三一班学生,一九九X年考入我校高中部。
二〇〇X年六月十五日,刘辉声称自己热水瓶被倒进疑似尿液的物体。班主任沈大忠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前往宿舍了解情况。
经学校多方调查研究,刘辉反映之事纯属虚有,系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并因此给南华中学校风带来诸多不利影响。
为严肃校纪,教育本人,根据《庆河市文坝区南华中学学生违纪违规行为处分规定》第十一条规定,决定对刘辉给予记过处分,观其后效。
南华中学教务处
二〇〇X年六月二十日
因黄开水事件,班主任沈大忠被学校教务处通报批评,并给予一千元的经济处罚。一向颇为含蓄、内敛的沈大忠老师,为平息此次事件开展了大量工作,他万万没有料到,最终也难逃学校处罚。迫于全校师生的压力,班主任沈老师不得不做出决定:在周五的班会课上,责令刘辉做自我检讨,向全班同学作出公开道歉,争取大家原谅。
翻看日历,刘辉脑子里晦涩眩晕,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沉下心来好好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