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什么时候多了条河?”顾恒望着眼前“突然”多出来的一条河,陷入了沉思。
“顾恒,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庭许已经被带着兜了几个圈子,有些不耐烦,但想到顾恒也是为了帮他们,自己也没理由生气,又换了种语气,慢慢说道:“你需不需要再想想,淑离有些累了,要不先歇一歇吧。”
庭淑离:“......”
听到这,庭淑离伸手狠狠掐了一下庭许,庭许假装疼得跳了起来,望着庭淑离,庭淑离也瞪着他,心想:“明明是你累了吧,干嘛推我头上!”
庭许向她吐了吐舌头,转头向顾恒似乎又要说些什么,却被庭淑离打断了,“顾哥哥,没事,我们不累的。”
庭淑离说完又得意的望着庭许,庭许看向她时,心里很不是滋味,或许因为庭淑离强装无所谓的微笑,或许因为她眼睛还有没擦干净的眼泪,也或许是因为刚刚被掐疼了,可是那个力气,都不及平时的一半。
庭许揉了揉她的头,说:“好好好,听你的。”
他们都在拼命掩饰悲伤,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不堪一击,努力让自己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
闭上眼睛,恐惧也不会消失。
“从那里过去吧。”顾恒说着,指了指不远处河上的石头,“踩着石头过去。”
“嗯好。”庭淑离点了点头,拉着哥哥跟了过去。
那个河不是很宽,但过去也说不上容易,虽然河上的那几个石头很大,但就是间隔太大了,还得往过跳。
顾恒走在最前面,后面是庭淑离,庭许和南图跟在最后面。顾恒过去后,伸手拉庭淑离过去,庭淑离和庭许都愣了一下,但没等庭许反应过来,庭淑离倒先反应过来拉住了顾恒的手。
庭许欲言又止,站在原地耸了耸肩,继续跟了上去。
顾恒也想顺便拉一把庭许,庭许想了想,把手放到身后,没同意。
“咋们不是应该先去永昼门下的吗?怎么先来凫水村?”视妄子跟着走了一路,快到千水村才意识到银融要带他去凫水村。
“永昼门你不是去过了吗?从根源找。”银融没有回头,还是那么走着。
“好吧。”视妄子没再说什么,继续跟着银融走。
“等等,别往前走了。”银融说道。
视妄子闻声停了下来,望着他,“怎么了?”
“你眼睛该找大夫治治了。”银融没有看他,还是望着前面。
视妄子也转过去望了望,明白银融说什么了后,笑着说,“我眼睛好着呢,不过方才看你了没注意而已。”
又望了望银融道,“不过这障眼法,能瞒得住谁啊?不是我吹,我三岁就会使了。”
“三岁你牙长齐了吗还吹?”银融淡淡说道,然后拂手向前用力的击了一掌。
视妄子望着银融笑了笑。
凫水村里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瞬间消失,烧掉的房屋一般已经坍塌,真正的尸体早就腐烂了,整个凫水村散发出的尸体的恶臭刹那间发散出来。
视妄子闻到这些气味时,一阵反胃,感觉自己刚才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赶紧用手捂着鼻子。
“这气味真的是……一言难尽,”视妄子感觉自己这辈子都还没有闻过这么恶心的味道,“你不捂鼻子,都不难受吗?”
“忍着。”银融收了手。银融在外面待惯了,比这个更加令人作呕的场面也见过不少,最开始见到这种场面的时候竟都直接吐了出来,简直丢人。
“算了算了,过去看看吧。”视妄子摆摆手,没再说什么。
“嗯。”银融点了点头。
“话说这个村子被屠早有有些日子了吧。”视妄子还是捂着鼻子。
“嗯,大概有三四日了吧。”银融说。
“以我们过来,也就几个时辰。”
“嗯。”
“三四日了,那为何还要施障眼法,这个障眼法设的也好‘奇怪’,设了和与没设有什么区别,也不知道他想瞒住什么。”视妄子顿了顿,歪着头望着银融,双手抱着自己,道:“这里好冷啊。”
“到了。”银融停下,也转向视妄子,视妄子看了看他,又转了过去,“先查吧。”
凫水村被杀的那些人,死状都很诡异,银融打打杀杀了这么久,见过的尸体也不算少,但这样的着实没有见过。
“这不是刀伤吧,剑伤也不是。”视妄子忍着恶臭,硬着头皮看着,“棒子?枪?鞭?箭?”
“好吧,都不是。”视妄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虽从视老先生那学得一身武艺,法术,但长这么大也一直是在书斋中学习。
在视老先生的不懈努力下,十七岁便是书斋中说得上名号的最小的先生了,对于江湖中的事,从来也只是知晓罢了。
而银融一直身处江湖之间,视妄子从小就对银融既羡慕又佩服,恨不得可以天天黏在银融身上跟着他一块到江湖闯荡一番。
“的确不是,”银融又看了看那些伤口。
那些伤口全都是大面积的,就像被拍扁的一样,即使断了胳膊腿,甚至身子的,那些伤口也都不齐整,银融将自己见到过的武器全都想了一遍,也没有一个对的上号。
“这些伤口就像是被用手拍成这样的,你有见过像巴掌一样的武器吗?估计也不是太锋利,否则切不出这么粗糙的伤口。”
“以我阅览群书的经验来看,”视妄子说着把胳膊架到银融的肩膀上,望着银融侧脸说道,“没有。”
银融转过来,两人突然相视而笑,“正经点,还查不查了?”
“哈哈哈,银融你笑了,你知道吗,让你笑一下特别难。”
“银融,除了这里刺鼻的气味,这些尸体怎么看都不像是放了三四天啊,你确定不是今早被屠的。”视妄子道。
“不是。”银融还在这里到处走,想找到些新的线索。
太阳照得视妄子几乎都要真不开眼了,他巡视了一圈周围,一些尸体下有许多极亮的小光点,他走过去半蹲在一旁,用手拿一个看:“这里怎么会有冰渣子?”视妄子叫住了银融。
说着,掀开尸体,将手放在地上面,果然,是冷的。
视妄子又用手捏了捏面前这具尸体的胳膊,里面整个是硬邦邦的,都是冷的。“这具尸体是被冻过的!”
银融拿出愿程也戳了戳临近的几具尸体,说:“看来全是被冻过的。”
“果然,太阳这么毒,一到这里空气都变冷了。”
视妄子起身拍了拍手,他一向不习惯和尸体打交道,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适应过来,没有被吓尿,视妄子觉得自己厉害到炸了,心道:“我之后要多跟银融出来‘玩’。”
“你看地上的血迹,已经全部渗到地下去了。凫水村的人靠打渔为生不单单只是因为他们临海,而是因为脚下的这块土地实在太硬,根本开垦不了,所以这里几乎没什么庄稼,后山的树也才会长成现在这副奇形怪状的样子。这么多血都可以从这样的土地里完全渗进去,我的三四日都估计少了。”银融道。
视妄子又蹲下来摸了摸地面,手指没有沾到血迹,只是蹭到了一层浅浅的红。
血已经渗完了,连同周围的一大片都是。
但前面不远处一片红色的东西把视妄子吸引了过去,“银融,你快来。这里的血是新鲜的!”
银融闻声过去,瞧了瞧地上的血迹,挽起袖子想蹲下来看看是什么,视妄子突然道:“算了算了,你退回,衣服那么白都弄脏了。”
“你衣服也是白的啊。”银融接道。
“这是书斋斋服,我走的时候没来得及换,脏了就脏了,回头放斋里有人洗。你不喜欢别人碰你东西,还懒,洗个衣服能把你命要了,还是别弄脏了。”视妄子把银融拉倒一旁,自己挽起袖子蹲了下来。
银融心想,“我有那么懒?”
“噢,对了,我给你要了身新斋服,回去了我拿给你啊。”
“我都不在斋子里了,你为何还向我要斋服。”
“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嘛,一定是误会,不管你怎么解释都没用,我不相信你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说着,伸手蘸了些举到银融面前,银融有些惊讶,不知道该干嘛了,定定的望着视妄子。
视妄子伸出另一只手抓起银融的手就放在自己蘸了血的手腕上,道:“愣着干嘛啊,快闻闻,是什么?”
银融回过神来,鼻子还未靠近,就下意识的推开了视妄子的手,“猪血。”
“哇,你还真能闻出来,我有点怀疑你到底都干嘛了一天。”
视妄子坏坏的望着银融,视线都没有离开过,“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咱书斋里的那个看门狗的鼻子都没有你灵你知道嘛,你悄悄告诉我,我绝对不告诉别人。”
银融记起了小时候,还没来到视家的时候,一些山匪趁着云渺受伤,将他和云渺拐走,他不知道云渺被他们抓去做什么了。
但他们将他丢在猪棚,留他和猪睡在一起,白天还逼着他为那帮杀猪的打下手,那个时候他的世界里除了脏就是各种猪的嗷嗷的嚎叫声还有这么去驱不散的猪血味道。
还好,后来云渺在一天夜里找到他,他们逃了出去。
他自那以后再没有吃过肉,那些动物的嚎叫声使他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忘不掉,做梦都会梦到。他更不愿去回忆那段时光,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保护云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