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去夜接,夜终昼始。昼夜时辰即为地支时辰,地支共有一十二支,分指一十二时辰,昼夜各占六时辰。子始亥终,此时正是子时,文命睁开眼睛,映入眼帘不是雾气、也不是水流,是一位老者,老者此时正背对着文命看着远处的高山。
文命看着满头乱发的老者说道:“我怎么到这里了?”
老者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文命慢慢爬起,看向四周。八面之中七面都是木板,说是木板还不如说是木头,内中没有炕、也没有火灶。文命在老者身旁盘膝坐下,“这里就是你一直在修炼的地方?”
老者又嗯了一声,没有在说话。
文命拉了拉老者的头发,“这也嗯,那也嗯。不想多说几句,还是不想见到我?”文命虽然没有看到老者是谁,但文命知道,老者就是风虙。满头乱发,一身兽皮,腰系兽筋,双臂双腿裸露,脚上踏两张树皮,和洛门天水台上离开的风虙别无二致。
风虙指指天空中的星辰,“你知道何为夜?”
文命起身走到地上看看天上的星空,转身蹲在风虙前,“日落地面,星点出现,人立洞中休息,飞禽走兽归巢又出,是为夜。”边说边用木枝在地上写出夜字,风虙看着文命歪歪扭扭的夜字,笑道:“应正不正,该歪不歪!”
文命笑笑,丢掉木枝,“这棵树就是建木?”
风虙点点头。文命笑道:“木本不空,你硬为之。虽有树上有巢氏,那也是搭巢而居!夜即是昼,也是夜,都是相对的。”风虙起身走出建木树洞,点头道:“也对,日在地上,石阶上立木,木上有标,能指东西,方为昼。”
老少两人立在建木前看着星空,文命再次问道:“我是怎么到这里的,你带我来的?”
风虙指指文命的衣服,“是它带你来的。”
文命看向自己,衣服一样是全身白色,一套长衫,一对手套,一双靴子。文命记得在?渊上被风雨直接击落下?渊,在落入?渊之时,文命急忙召唤出了这套衣服——鼎玉。
落入?渊时,文命只感觉全身暖烘烘的,说不出的舒服,在空中不知下落了多长时间,渐渐感觉越来越冷,直至自己失去了感觉,但不知怎么醒来之时就已到了昆仑墟建木中。
风虙看着来回走动,看看风虙又看看自己的文命,走回建木树中,对文命招了招手。
直到风虙将话说完,文命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鼎玉是风虙在这一会掌管人间域后才做出来的,是由洛门中的老龟幻化而成,风虙虽在成圣前就开始研究八卦之道,并由其成就,但入圣后与各位圣君交流后,再次有了新的突破,文命所接受的正是突破后的八卦之道。
风虙遇到文命传其道法并不是文命是那天水之人,主要还是文命主修不在五行之中。宇宙间阴阳、五行、八卦等都有人或物在修炼,因为这一会的各域执掌者都是曾在一起相互交流的九十九位圣君之一,文命所接受的可以说都是加强版。而风虙在传文命八卦后,知道文命修为甚低,就只能派老龟幻化为衣服保护其左右。
在文命掉入?渊并召唤鼎玉后,遇到?渊雾气下寒流后,老龟自动复出,接触?渊水面之时托起文命顺着河一路顺水而上,从昆仑墟夜井中而出。
文命看着风虙问道:“那我这是穿着龟壳在行走?”
风虙刚举起手,文命一步跃开,躲过风虙的手,风虙笑笑放下举起的手,“不遇到极寒,它不会出现!”
在文命的要求下,风虙走出建木,在平台树木林外的东部指了指,文命在一口井边站定,“这就是夜井?”
与其说是井,还不如说是一个深洞,整个井就在一块大石上,就如巨石正中漏了一洞,洞口与巨石一平,洞口边缘没有水溢出。
风虙看着文命说道:“昆仑有四门、五楼、九洞、九井。”看向建木接着道:“这里就是五楼之一镇楼。”指指身前的水井,“而这就是夜井,也称为月井。”
文命走上石台,围着夜井转了一周,挠挠头,“既然我是从这里出来的,怎没有见到水渍,是我出来后干了,还是?”一只巨型乌龟驮着他出来,水的高度又是与石台一平,怎么也应该有水溢出吧,但文命看后没有见到一滴水渍,哪怕是一条浅淡的水渍。
风虙哈哈一笑,转身走回建木,文命跟着走回。昆仑墟无风,但文命还是感觉在建木中更为温暖。
风虙看着蹲在身旁的文命,“在西方林边则是日井,你可以去看看。”
文命没有动,缩了缩身子,斜靠在风虙身上。
“你不去看看?”
“这么晚,不去了,日出再去看看吧!”
两人相互看看后哈哈一笑,仰头看向星空,天空万里无云,天上繁星点缀,一条山脉匍匐大地之上,在星空下格外刺目,山上草木稀疏,四周可见多条水流而过,但山上不见任何水流,满山都是沙子和石头。
在沙石之间隐约可见一处寨子,寨子依山而建,寨前两棵巨木遥遥可见,巨木之后就是全部用石块堆砌而起的护栏,寨子中一片沉静,在寨子深处,一间全部用石头堆砌的房子火焰闪烁,多人围着火塘四周而坐。
夜已深,人未眠。
“刚刚炎族长和我所说一事,事关我族立足之根本,我虽为我氏族族长,但也无法做主,也不能擅自做主,特请各位长老到此一同相议。如此深夜打扰各位之处,还请见谅!”坐在最里首的老者看看火塘旁的人众说道。
众长老齐声道:“族长客气了!”
炎魁起身向众人肃拜后,轻声说道:“这里有知道我的,也有不知道我的,我是烈山氏族长炎魁,这次到此是想向贵氏族借《六爻龙时》一观,还请各位则可!”
众长老听到炎魁的话后,一起看向他们的族长。
此山名为平逢山,向东可见谷城山,西与缟羝山相望,南北可见洛水、谷水。平逢山是神农氏主城所在,坐在最里首的族长就是神农氏现任族长来。
来看看众长老,又看看炎魁,挑了挑火塘中的柴火,火星四射,一阵狂风,黄沙飞起,榆罔右手一甩,吹进石屋的黄沙皆被扫除屋外。
“大家都知道,《六爻龙时》是我氏族镇族之术,非直系而不传,可以说我族能在这世间有立足之地靠的就是这门术。此次炎族长亲自到我氏族借此之术,实乃我氏族的荣幸,但我一人也不能做主,各位的意思是?”
大长老羭哿看着火塘中起伏的火焰,“不知道炎族长,借我族镇族之术,用于何处?”
炎魁对着羭哿肃拜,“实不相瞒,我女瑶窈在元婴境所悟为不死之火。他自小就同时修炼《天离火》、《百草》,虽两者目前都已到了大乘境,但始终无法与不死火匹配,所以……”炎魁说道此处看向众人,他也知道自己的几句话就想得到他族的镇族之术,那简直是痴心妄想。看着众人没有暴怒,也没表达什么,炎魁将藏于怀中的一卷兽皮递给来,“这是我族的《百草》之术!”说着又将一鼎递过。
炎魁看着众人在听到《百草》后眼中一亮,暗暗一笑,接着说道:“这是我氏族的镇族之宝烈焰鼎。不知道各位……”
众人看着炎魁手中的兽皮以及烈焰鼎,心中也是一惊,想不到炎魁会用这两样来换取他们的《六爻龙时》。
众人知道是来人是炎魁时,心中就有些许的不安,因为神农氏是烈山氏的分支之一。自柱农脱离烈山氏并成立了神农氏后,两氏几乎并无来往,而此时烈山氏的族长亲自到此,众人心中怎能安定,也因为如此,才有了这次众人相聚。
此时又看到炎魁拿出这两物与其交换,众人心中也是难以抉择,《六爻龙时》是柱农脱离烈山氏后自创的,当然《百草》也是柱农所创,但那是在烈山氏时,创立神农氏后没有传给神农氏后人。
《百草》神农氏之人都不会,但大家知道《百草》的作用,更别说烈焰鼎了。于情于理与物,神农氏都不应该拒绝,但接受了炎魁的交换后,他们也明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不接受或是将《六爻龙时》直接给予炎魁也都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主要神农氏靠的就是《六爻龙时》、靠的就是炼制丹药。
就在众人放难之时,旼起身对着炎魁肃拜,“炎族长,我氏族本就属于贵氏族的一支,贵公主难得领悟不死火,同时将《百草》修炼到大圆满。你向我族借《六爻龙时》,我族又怎会拒之门外呢?而对于这两物。”指指炎魁手中的《百草》、烈焰鼎接着说道:“我族是断不能接受的!”其他人一致看向旼,心中都在想,族长都无法做主,方请我等一同商量,此时你的一番话,不妥啊!
旼看看众人,微微一笑,接着道:“我有一徒,名叫姒莘,现在有熊氏为长老,前段时间我刚接到他传给我的消息,我祖出现在那里,并收了一徒。《六爻龙时》是我祖所创,我祖不在时,我等商议后都可做主,但此时我祖出现,不知炎族长的意思是?”
来突然起身问道:“我祖?柱农圣君?”其他人众也都看向旼。
旼点点头。
炎魁起身走到旼身旁,“请问那你徒弟可否提起圣君之徒名讳?”
旼点点头。
炎魁更进一步,对着旼传音问道:“可是文命?”
旼诧异的看向炎魁,点了点头。
炎魁哈哈一笑,转身走到来之前,对着来一拜,将烈焰鼎收回,双手举着《百草》递给来,“这本就是圣君所创,我氏族保管千年,现在圣君出现,也就物归原主了。还请族长务必收下!”
来看向众长老,众长老看向旼,旼看看众长老又看看炎魁,对着来点了点头。
来对着炎魁稽首,虽说神农氏可以说是烈山氏的后裔,但两人都是族长,来也不至于对炎魁稽首。这一稽首,可以说是对柱农,对柱农所创的《百草》。
来起身接过《百草》。
炎魁对着众人肃拜道:“打扰各位休息,还请诸位谅可,我还有事,就此告辞!”
说罢,转身走出石屋,消失在茫茫黄沙之中。
来收起《百草》,众人再次在火塘旁坐下,来看着旼问道:“圣君目前还在有熊氏?”
“前几日我刚收到姒莘的消息,现在应该还在有熊氏!”
“不知有熊氏目前在什么地方?”
“岷山山系熊山。”
炎魁到神农氏主要是借《六爻龙时》,同时也是去落实文命是柱农之徒一事。瑶窈三人自洛门回来后,就曾向炎魁说起文命之事。如果文命真是柱农的徒弟,那说明柱农真的在有熊氏。柱农的出现,将来肯定会到神农氏,那将《百草》提前归还神农氏也是为了以后遇到柱农而做准备,虽然烈山氏也有圣君,但哪个氏族会嫌圣君多?
炎魁一路想着心事,不周山天劫他不担心,那时肯定有圣君参与,但天劫之后呢?现在氏族林立,不周劫之后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和睦共处,谁都说不准。既然风祖、羲皇、药圣都对文命有其教导,那他们烈山氏也应该去接触一下文命了。三大氏族有两大氏族都是圣君接触文命,而烈山氏的圣君却不知还在何处,炎魁摇摇头,圣君不现,也只能是我这个族长去了。
炎魁注意一定,直接朝着伏羲氏凤城而去。
斗转星移,天空中的星辰渐渐淡化,一粟阳光照进建木之中。文命起身走出建木,看着阳光伸了伸腰,听风虙所说,自己至少昏迷了三日,昏迷三日,想想就怕。文命看着阳光,还是阳光好啊!
文命在昆仑墟到处转了转,走到风虙所说的建木正西面,真的又看到了一口井。但此井又是另一方景象,四周皆为土,黑色的土,黑土之上不见任何植被,哪怕是一株草,黑土正中有一坑,坑中有一股水向上喷出,水喷涌而出,水的至高点高于土面,和夜井一样,土四周不见任何的水渍,哪怕是土有点潮,土异常干燥。
文命蹲在井边揉了揉黑土,软的,一揉即化。伸手摸了摸水,是水,是极热之水,喝了一口,烫得文命上蹿下跳,味道有点苦涩。
文命走回夜井旁,匍匐在岩石上又喝了一口水,极度的冷,冷得文命直打哆嗦,味道有点甜,回味更甜。
夜井,石中水,极冷,甘甜;昼井,土中水,极热,苦涩。
风虙看着走回的文命,笑笑起身走出建木,昆仑墟多木,木下多草,风虙躺在草地上看着穿过树叶间的阳光。
文命在风虙旁躺下,“这里的阳光不怎么好!”
风虙看着林间的阳光,“人老了,耐不住晒!”
文命一笑,“几千岁的人,是老了!”
风虙笑笑,“你喝水了?”
文命点点头。
风虙没有看向文命,但也知道文命点头,“感觉怎么样?”
文命一骨碌坐起,顺手拔了几株草,“不怎么样,夜甜昼苦,夜冻昼烫!”
风虙嗯了一声,“因为你是人,其他的就不一定了?”
文命折着草,“有什么说法?”
风虙起身走到树下,斜靠着树,“你师随药圣,他有玲珑玉体,你应该知道人体的子午线。你与风祖修炼五行之道,应该清楚气之所在。我的的八卦之道,你也了解八门所处之位。同样人间域所用计时地支二十四气历,你也知晓时之始终。”风虙动了动身子,“因为各样因素,子为始,而人是倒立,时间是逆转的。对于人来说,夜是休息、是享受、是甜的,昼是劳作、是劳累、是苦涩的。因为你是人,所以夜井甜而昼井苦。”
文命点点头,“那那些是反过来的?”
“人间域四类并存,人、动物、植物、异物。除人以外,其他三类都会有反的一部分,你有《万物引》自然能找到,我就不举例了!”风虙看了一眼说道。
昼夜也就是日月,日代表的是白天、热情、光明、胜利,月代表着夜晚、冷酷、阴暗、失败。日月共存是每个月的第一天,那有月无日,有日无月,将会出现什么。“那没有月,是不是就一直是日了?”文命突然问道。
风虙哈哈笑道:“先有子时的。日上观天为昼,日下休整为夜!日月同出为朔,日月背离为望。无日亦无月,无月就无你!”
文命跟着也哈哈一笑,又懂又不懂。取出橐?精魄对着阳光看了看,还是一样的无色的球体,四周一样散着青光。文命记得在伊萨母祖屋前的那一夜对着月看橐?精魄的感受,难道域的链接点真的在月上。
风虙看到文命把玩着橐?精魄,笑笑没有说话。
“风祖,你说这精魄中是否有生命的存在?”
“你说呢?”
“我不知道才问你的嘛?那月是不是生命的起点?”
“你说呢?”
文命收起精魄,纵身而起,“我不清楚才问您的,怎么您又都问回来了?”
风虙闭着眼睛,“宇宙万物都在修行,为什么元婴境是一个坎,渡劫境又是一道坎,圣尊之上又是什么?这些事情你到元婴境就能明白了?”
“只要到元婴境就能明白?”
“不是所有人,只有你,因为你是跟随我修炼的!”风虙对着文命眨眨眼道。
文命哦了一声,表示明白。
风虙用手挡了挡阳光,起身走回建木中,看着跟着进来的文命,“将来你会再次来到此处,但不是现在。这次你能到此处,主要是因为你对鼎玉还没有彻底掌握,现在我教导你怎么使用鼎玉,也省得以后遇到极冷极热又跑来打扰我的清梦!”
文命撇撇嘴,在那说明中也没有提到极冷极热的操作之法,现在到怪我没学了!
风虙瞪了文命一眼,开始传授鼎玉在极冷极热中的使用之法。
但见文命在昼夜两井中进进出出,一会全身是水,一会全身是汗,直到最后不知是水还是汉。
风虙看着瘫在草地上的文命,“真是笨啊,到现在都还不会控制鼎玉来驾驭冷热。给你这套衣服真是浪费了!”
文命瞪了风虙一眼,没有说话!
“万物有两极,制衡才是王道,鼎玉本就具备抵御一切外物侵入,随心而动,一切归于自然。其总纲二十一字: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文命轻声念了一遍,端坐于地,召唤出身体内的六色金丹,在体内缓缓而行。风虙看着六色相互在文命体内流转,微微一笑,躺在建木中休息。
文命收丹,一晃来到昼井旁,身随心动,衣附体行,一纵进入昼井中。文命无水无汗穿梭在昼夜井中,从夜井中出来后,文命看看自身,笑着高吼一声,正准备起步时,只感觉一股力迎面而来,还未等做出抵御,直接被风吹入夜井中。“学会就学会,还吵得我睡不着觉,是时候该回去了!”井中的文命依稀听到风虙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