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十分,刘秀牵着马匹返回刘府,至于庞萌他一并交给了吴汉处置,一切看似完美解决,可他却有些郁闷,因为在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小尾巴。
“出来吧!”刘秀止住脚步,头也不会地说了一声。
身后的大树上溜下了一个瘦小的身影,一脸讪讪地看着刘秀。
刘秀转过身,问道:“你既是墨门弟子,怎地还不回去?”
小乞儿吸了吸鼻子,讪笑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刘秀无语,摸出身上的钱袋递给小乞儿,说道:“那你找个客栈安顿一下吧,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这小乞儿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今天若不是他出手,说不定就被庞萌击杀了。
岂知小乞儿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这钱我不能要!”
刘秀一呆,旋即明白过来。
诸子百家,各有千秋,唯墨一派,最是守律。不饮酒宴,不收馈赠,吃的是粟米,喝的是羹汤,若不是行动不便,只怕还要赤足而行。
刘秀苦笑,伤脑筋道:“你既不能收我的钱,那跟着我作甚?”
小乞儿道:“我可以跟你回家,我会很多东西,可以作你们家的佣工!”
刘秀蹙了蹙眉头,他倒不是信不过这小乞儿,因为墨家弟子是出了名的多才多艺,而且一般是不会说谎的,只是这小家伙才十岁左石的样子,跟自己回去又能干什么活?
无奈的叹了口气,刘秀道:“罢了,你就和我回刘府吧!不过,我可警告你,到了刘府可不能调皮捣蛋,否则我还是会把你逐出刘府的!”
小乞儿一阵欢喜,忙不迭地点头。
刘秀苦笑摇头,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墨玲!”
“墨玲?”刘秀脸色有些古怪,喃喃道:“这名字听着怎么像女子的名字……”
墨玲低着头,神情似是有些忸怩。
刘秀也不去管他,径直地带他回了刘府。
回到了刘府时已是傍晚十分,刘府门前的灯笼已然挂起,守门的刘家子弟见刘秀回来,都是颇为意外。
其中一人老实不客气地调笑道:“诶?那不是刘秀么?这几天不见你人影,又去追求阴家大小姐了?”
别一人也笑道:“那是,人家刘秀可是救下了阴家小姐的性命!”
“也对,也对!刘秀,哪日你成了阴家的娇婿可得照应着兄弟几个!”
“是啊!你这一人得道,我们这些鸡犬也可以升天啊!哈哈……”
刘秀听着那两个族中子弟的调侃,脸上不由一沉。
自从那次山中遇险,误打误撞地救下了阴如月之后,一些妒忌他的刘氏子弟便以此开涮,常在人前背后取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当然,若这些人只是闲得发慌,说些无稽之谈,刘笑自然一笑了之,可偏偏他和阴如月之间确有情意,这些话听在耳中,犹如心头被扎了刺一般,份外难受。
阴如月人如其名,对他来说正如那天上的明月,可望而不可及!
一旁的墨玲见刘秀受窘,心中不由大奇。他方才见识过刘秀的武功,心知这家伙强得可怕,放在同辈之中完全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这样的人才若在世家必然是家族重点培养的对象,地位超凡,哪会沦落到被守门子弟调侃的下场?
刘秀压下心中的不快,沉声问道:“家主在哪?”
“家主?”那二名守门子弟笑意收敛,一人道:“三族老受伤,家主和二族老应该在药堂……你找家主有什么事?”
刘秀不理会二人,牵着马匹,带着墨玲进了府门,来到了自家偏僻的小院。刘演受伤之后,母亲樊慧娴就一直在药堂照顾着,家中也无他人,刘秀给墨玲找来了干净的衣服让他换上,之后从行馕中取出了这次桐柏山之行的战利品,整理了一番。
“这是什么味道?”墨玲嗅了嗅小牌子,转眼见刘秀从包袱中取出了一件件宝贝,顿时愣了一下,旋即明眸亮了起来,问道:“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得来的?”
刘秀神秘一笑,也不解释,将东西收好,独取了那羊皮包裹着的紫韵龙王参,道:“你自己打水洗漱,我去药堂办些事。”
“等一下!”墨玲抓住刘秀的手腕,眼睛紧紧盯着他手中的紫韵龙王参,问道:“这是什么?”
刘秀愕然道:“这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紫韵龙王参……”
墨玲翻了个白眼,没好起地说道:“我说得是这块羊皮!”
“羊皮?”刘秀一头雾水道:“这是我随手拿的,怎么了?”
墨玲从刘秀手中抢过,把紫韵龙王参当垃圾一般丢还刘秀,自己捧着那块羊皮研究了一会,点头道:“这块羊皮有股不同寻常的药味,唔……这上面一定有什么秘密!”
刘秀目瞪口呆地看着墨玲,失笑道:“那你就拿去好好研究吧,我先去药堂了!”说着也不管墨玲,自行去往药堂。
……
药堂,一股阴霾笼罩上空。
自刘良以下,众人一个个满面愁容。
“这可怎么办?已经过了这么多天,血竭、麝香、紫韵龙王参一样都没找到,这是几要亡我刘家吗?”刘良愁眉不展道。
刘子张问一旁的刘仁道:“五叔,除了生脉续骨膏的药方,就没有其它办法了么?”
刘仁摇头道:“这是唯一能让老三恢复如初的办法。”
众人闻言,缄默无语。
就在这时,药堂的大门被人推开,刘秀兴致冲冲地走了进来。
刘子张喝道:“族老议事,何人胆敢乱闯?!”
“叔父,二叔老,是我!”刘秀快步来到刘良、刘子张面前,躬身行礼。
刘良一见来的是刘秀,顿时心中稍宽,暗道:“这孩子终是知难而退了,也好!否则他若有事,弟妹那头我也无法交代!”
“文叔回来了!”刘良强颜一笑,道:“你有这份孝心,叔父很是欣慰,可医治三族老一事还是让我们几个老家伙来处理,你多陪陪你母亲和大哥就好!”
刘秀一怔,差异地问道:“叔父,你们找到三族老所需的药材了?”
“呃……”
刘良等人面色讪讪,一时无人答话。
刘仲对刘秀厌恶之极,冷哼道:“王家的人出高价把附近县城的血竭、麝香都收购走了,你让我们哪里去找药材?”
刘良干笑一声:“只是暂时没找到,我已经拖朋友去宛城大县收购,相信不要多久就会有消息了。”
他说话的语气甚是勉强,显然一点底气都没有。
刘秀看了刘良一眼,道:“叔父,这紫韵龙王参我倒是找到了一株,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五爷爷说的那种……”
此言一出,如平地轰雷,顿时将刘良、刘子张等人劈得那是外焦里嫩。
全场寂静,针落可闻。
良久之后,刘良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颤声道:“你,你说什么?你找到了紫韵龙王参?!”
刘秀没心没肺地点着头,从怀中取出了那只紫韵龙王参,递到刘仁面前,问道:“五爷爷,您看这株人参能用吗?”
刘仁吞了吞口水,如看怪物般看了刘秀一眼,接过紫韵龙王参细细品鉴一番,惊呼道:“天哪!这株紫韵龙王参至少有千年的参龄!小文叔,你,你这是从那找到的?!”
刘秀不敢言明真相,只得讪笑道:“一个朋友送的……”
“朋友送的?!”
刘仲、刘爽等人早已震惊得合不拢嘴了。
这他妈的是哪来的土豪阔少?要不要这么败家?出手就是紫韵龙王参这样的仙品!
刘秀你敢不敢告诉老子那人是谁,老子立马准备黄纸,白鸡,和他去作拜把兄弟呀!
刘良、刘子张等人面色惭愧,三种药材之中,以紫韵龙王参最难寻觅,如今竟被刘秀拿回,而麝香、血竭这两味药材自己等人却是一愁莫展。
一旁的刘玄甚是精乖,见家主与父亲面露难色,心中有数,凑到刘秀身旁,讪笑道:“文叔,为了治愈三族老的伤势还要请你再辛苦一趟!”
刘玄能主动站出来和刘秀谈,这让刘良、刘子张等人很是欣慰。虽说他们心里早有这样的想法,可是谁也敢说出口,一来,怕失了自己长辈的颜面;二来,这段时间来族内有太多人对刘秀和阴家的关系冷嘲热讽。因此,刘良等人生怕刘秀心中不快,故不敢主动提出来,而刘玄就没有这么多顾及,他和刘秀是族兄弟,由他出面自是再合适不过。
“可上要我去阴家,替三族老讨要血竭与麝香两味药材?”刘秀猜到了刘玄的心思,皱眉问道。
众人皆是一震,神色尴尬起来。
刘玄亦暗呼厉害,刘秀一句把他们的小心思全部挑明了,让他的话头有些接不下去。
刘秀嘴角扬起一抹隐约的坏笑,作为一个小腹黑,他很清楚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该让别人开口。
整个药堂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终于还是刘仁这位太上长老舍得下老脸,干咳一声,说道:“家主啊!文叔从小体弱多病,你心里也清楚,他们住的小院朝北,阴冷湿寒,对他的病情不太好,你看……”
刘良一怔,顿时反应过来,点头道:“五叔说得极是,我本来就在考虑过了年便安排他们母子三人搬到南边的大院去居住,只是一时间还没有来得及和弟妹商量!”
刘秀忙谢道:“叔父有心,文叔代母亲拜谢!只是若大的院子,只有我们母子三人……”
“这简单,回头让族内给你们派上五名奴婢,也好照料你们母子!”刘良表态道。
闻言,刘秀心中一喜。
一直以来,刘秀母子三人在家族中就不太受待见,分给房舍也是最差的一套,也没有下人仆从。这些年来,家务都要母亲樊慧娴亲自操劳,随着年岁增长,樊慧娴也愈发力不从心,为此刘秀与刘演兄弟二人几次都向宗族上请派发仆婢,可是宗族内总是以人手紧张为由拖着不办。
这次趁着族内有求与己,刘秀索性把要求请了,他虽生性敦厚,却不死板,该用的小心思、小手段还是会使上那么一星半点的。
“既如此,我这就前往阴家讨!我娘哪里……”
“你放心!我自会向你娘解释!”刘良保证道。
“多谢叔父!”刘秀微微一笑,离开药堂。
看着刘秀离开,众人心中满不是个滋味,一向谦忍怯弱,默默无闻的刘秀何时变得如此犀利?居然逼得他们都不得不主动退让。
离开了药堂,刘良与刘子张去看望了刘演,顺便向樊慧娴解释了刘秀去往阴家为刘歙讨药和换置大房之事。
樊慧娴听了刘良与刘子张的说词,又见二人神色讪讪,不由一头的雾水。不过,樊慧娴也是豁达之人,既然是自己的儿子为家族立了大功,受到家族的奖赏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于是乔迁之事便就这么定下了。
出了药堂,刘良与刘子张都有些郁闷。
刘子张道:“大哥,你有没有发现,文叔孩子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刘良深以为然,点头道:“人嘛,终是会长大的!”
“可是他的气色也不一样了!”
“嗯?你什么意思?”
刘子张道:“您知道,文叔身染寒毒,不能习武,可这些日子我却发现,他举手投足间隐约有些变化……”
刘良一怔,深有同感地问道:“你觉得他身上的寒毒解了?”
刘子张蹙眉,摇头道:“我也说不清,反正自从他那此失踪后,刘府的怪事几乎都和他有关!”
刘良捋须,点头道:“我们暂时静观其变就好!”
这时,刘稷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对刘良、刘子张行礼道:“家主、二族长,张大人来了,现在人在书房,说是有要事相商!”
刘良、刘子张面面相觑,心中均是奇道:“这个时候了,他来做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