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世家门前有条百米宽的沙沟,小时候经常看到有山洪顺着沙沟飞奔下来,甚为壮观。沙沟一年四季除了雨季暴发几场山洪,其余时间基本干旱,直到引大入秦工程开工,一些工程污水顺着沙沟流下来。
于世和村上伙伴经常在沙沟里玩沙。刚开始工程排的水还算正常,至少没有异味,但慢慢地就有一些墨绿色的水流淌下来,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因为没有其他地方能找到水源,于世和三四个伙伴在这样的污水旁还是玩得不亦乐乎。
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脚下的布鞋被打湿后,于世几个索性脱下了鞋,里边装上干燥热乎的沙子,外边也撒上一层,埋起来,不一会了,沙子吸光了水分,鞋也就半干了。这算是于世几个玩的过程中发现的小秘密。
当时村上的人们对环境污染还没形成意识,认为“公家”在修工程,污水排到沙沟是理所当然的。但时间久了,人们慢慢发现,那些臭水已经影响到了地下水了,村上那一口人们经常挑水的老水井的水变得咸了,连牲口都不愿意喝了。打井水洗衣服的时候也经常听到村上的妇女抱怨:“这水比原来的硬多了,衣服都洗不净了。”
有一天,母亲让于生将于世从沙沟拽到家里。母亲一脸认真地问于世:“娃儿,你喝没喝沙沟里的水?”
“没啊,二宝、刘娃都没喝,水臭……”,于世怯怯地答道。
母亲再细看于世的双手指甲,里边泛青,显然经常挖沙出现了问题。母亲有点紧张了,再也不允许于世到沙沟耍。这种紧张,就像看见天阴沉沉要下暴雨,娃儿们却还没回家一样。
幸好母亲发现的及时,后来,于世的左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果然裂了口子,变黑了,过了七八年才褪换成新的。
工程一直在修,水却慢慢停下来了。听说当时村上有人组织起来到乡政府反映,乡政府和施工队多次交涉达成了协议。不过,于世一直在想,后来水不流在沙沟,可它会留到哪儿呢?
没有水,而且家里人也不让去沙沟耍,于世几人一下子少了许多乐趣。
有一天于世和二宝、刘娃商量,他们想去施工地方,看看那些外国娃娃。
其实那时候外国人都走了,但于世们并不清楚。
于世三人顺着沙沟一路向北,走了三里路,来到施工地。他们偷偷爬上大陡坡,失望了。只见一辆辆翻斗车来回倒石子,没看到其他人。他们想走近一点去看看正在修的隧道口,但很快被看工地的一位大爷发现了,追了过来,吓得三人顺着原来往回跑。跑到一个离工地不远的地方,三人在沙地上坐了一会,准备喘口气打道回府。
刚走下一个陡坡,他们意外地发现了好多易拉罐。这是一处工地倒生活垃圾的地方。
三人像发现了宝,一人找了一个破口袋,装了满满一袋子易拉罐,兴奋地顺着沙沟背回家。快到家,三人商量,易拉罐不能让大人们发现,否则就要挨打。商量来商量去,他们将三只口袋放到了馒头山一个废弃的小洞,这个洞也是他们平时玩耍时发现的。
当于世脏兮兮的回家后,原本打定主意不告诉母亲,但在于生的利诱、母亲的威逼之下,他最终还是出卖了二宝、刘娃。
“那个工地车多人杂,太危险,不准再去!”母亲呵斥着于世。第二天于世三人将捡回来的易拉罐背到村上一个收废品的人家里,换回来六根冰棍,他们躲到馒头山顶,边看着远处的公路,边喜滋滋地品尝。
为了再换一些好吃的,于世三人前前后后又偷偷去了几次。二宝、刘娃的家人和母亲一样,看着他们每天到处疯跑,但都是安全回来,也就没再去仔细盘问了。
小孩子热潮就那么几天。毕竟三里地不近,几趟下来三人嫌累,不再去了,把目光转向了村子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