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世自认为是个乖孩子,每天上学放学按时骑车回家,学习自觉性和生活自律性都是村上同龄人的榜样。
二000年跨世纪钟声敲响了,刚刚过完年,二月底,于世就进入到初一下半学期,和来自同民乡各村的同学们已经熟络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于世坐在教室看了一会书,抬起头正准备活动一下脖子,顺便瞄一瞄老师在哪儿?同学们都在干什么?左看右看,大家似乎沉静在自己的世界,有看书的、发呆的、同桌窃窃私语的……
忽然,于世看到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散在斜前方一个女孩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白皙的皮肤,黝黑的发丝,宛如一张画儿。方清琴,话不多,乖巧可爱,平时是一种碎眉碎眼的神态。于世盯得有点痴呆了。忽然,方清琴转过了头,她也许感觉到了侧后方的眼神,看了于世一眼。也许看到了于世痴迷的眼神,脸“刷”的一下红了,赶忙转过去了。于世也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似乎自己心中的“小九九”被她发现了。
当时男女“三八线”分明,初中生谈恋爱是严令禁止的,但哪儿有压迫哪儿就有反抗,学生之间偷偷互相爱慕的故事总是演绎不绝。
之后的日子,于世和方清琴总是不经意地对视一下,看的次数多了,不知不觉撩搅着俩人的心弦。于世在想,“我不看她,怎么知道她在看我?她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她呢?”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谁先看谁,也许都在悄悄注意着对方。
但两人自始至终没有大大方方说上一句话,不是无话说,而是于世感觉在她面前,是真的说不出话来,满脑子空空的,想不到一丝话题。于世身边总是围着一些同学请教题目,但方清琴从没有凑上来过,不是她成绩有多好,而是内敛害羞的她不敢开口请教于世。
于世满脑子都是她的眼神,感觉这样持续下去有点压抑,也影响上课认真听讲。为了解决这个困扰,于世最终展现出了男人的主动,在一个晚上,写了一份简短的书信,打破了俩人偷偷维持的平衡。
在写这份不是“情书”的短信的时候,于世遇到了难题,如何称呼?是方清琴?太生硬;方同学?也太生硬;清琴,怕是要吓跑她吧?思来想去,最终以“你”来代替称呼,直接开门见山:
你每天来得挺早的,要看书不,我这里能借到一些书,挺好的。我们可不可以以后交流?
没有落款、日期。
于世都有点生气自己,斟酌了好久的话语,写出来竟是这样的如同白开水。
写好了,折叠好。下一个问题,怎么送?第二天,于世书包里装着那份信,老早就到了教室,还是没有想好如何送,只是坐在位子上干着急。
于世不得不相信心灵的感通。正在踌躇时,方清琴背着书包走进了教室,看到于世一个人坐在位子上满脸愁容瞪着门口,有点吓到了,眉毛紧蹙了一下,似乎再问“出啥事了?怎么了?”
于世看到方清琴的身影,一下子如释重负,只有俩人的教室,“干点事”也太方便了,突如其来的“方便”让人脸发烧,像一对儿私会的情侣被人发现一般。看着于世脸上阴转晴,方清琴似乎有点放心了,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匆匆低头坐到了位子上。
事不宜迟,于世手心冒着汗,从书包抽出折好的信,夹在课本里,装作去外边背书一般,匆匆走到方清琴桌旁,递给了她,二话不说赶紧撤离。只听见方清琴呼吸紧张了一下,小声“嗯”了一声。
于世明白,这次是被他的举动真的吓到了,临出教室门,“哐”的一声,大腿不小心蹭到了桌边。
于世装作镇定,忍者腿上的疼痛,冲出了教室,只听见教室里传来一声“咯咯”的清脆的笑声。
教室外边的世界真大,空气真好,小鸟叫得真欢快,陆续到校的学生脸上似乎也洋溢着笑容……像极了于世现在的心情。
上课了,于世一扫以前偷偷摸摸的心思,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听课也认真了。于世在想,方清琴也应该是一样的心情吧!
不过这次于世猜错了。上课貌似认真听讲的方清琴其实从接到那份信开始就大脑不听使唤,昏昏沉沉,胡乱猜测着信的内容,盼着放学回家。
白天无事,晚上于世回到家,等做完作业,躺在炕上,思绪开始飘扬了:“她是不是已经看了?是不是在写回信?写些什么呢?”一连串的问号搅得于世又有点睡不着了。
不过有一点,于世很肯定,明天方清琴也会像今天一样早早到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