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东当地有一个说法,“小年大十五”,就是说除了年三十、正月前三天算过年,正月十五元宵节也是值得隆重一番。过了十五,年才算真正结束,而且元宵这一天关系着一年的春耕秋收。
于世没过完十五就回家了,父母还以为于世想村上的那些玩伴了。
正月十五的晚上,家家赶早吃完晚饭,准备“跨火堆”。
跨火堆也是窑东农村一直延续下来的风俗。大人们背上草,到打麦场上提前放好十五个小火堆做好准备工作。等天黑了大家都来了,就由年轻人负责一起点着火堆,然后所有人排着队从两头开始跨。
大家喊叫着,在烟熏火燎中开心地蹦跳,一方面担心撞到对面的人,一方面担心自己的衣服被火星子溅到,最后还要保证每个火堆都要跨到,且来回跨三次。
学前儿童都是家长抱在怀里跨过去。上了小学的孩子,自以为是小大人了,不让父母抱,自己争着跨,害得父母紧跟在后边操心着,怕不小心摔倒在火堆里或被人撞倒。
于世记得,有一年跨火堆起风了,火星子像夜空中的萤火虫漫天飞舞。为了安全起见,大人们要求小孩子顺风跨三道就行。
二宝不听劝,非要逆风跨一道:“年年都来回跨,起风算啥,我就要跨!”二宝顺风跨过去一道,硬是不顾不管大人的劝阻,立马逆风而上钻进了烟雾缭绕当中,熊熊燃烧的火堆在风中更来劲了。跨到七八个火堆,于世正好看见二宝的头上有风吹起后落下的火星子。
“二宝,头发着了!”于世担心地大声提醒。
当时人声嘈杂,大家都跳着闹着,二宝看着于世提起胳膊招呼他,还以为夸赞他勇敢。
“于世,你也来跨……咳咳”二宝喊着,不小心一口烟吸进了嘴里,呛得连声咳嗽,脚下依然往前冲。
于世赶忙紧追几步拽住二宝拉到火堆边上,用手使劲扫了一下二宝头上的火星。“干嘛——”二宝正要怪于世拉他,只见头上扫下来火星子,尖叫一声“哎呀,我的头……”低着头使劲来回拍打头顶。
幸好于世拉得及时,二宝的头顶只是烧糊了一块头发,没伤及皮肤。“头没掉,不够头发像猪啃过的……”于世嬉笑着打趣道。这时,二宝的妈妈拖着肥胖的身子跑过来,抓住二宝的胳膊,照着屁股就是一巴掌,“让你犟,让你……”
没等妈妈的第二巴掌到,二宝一下挣脱了手臂,嘻嘻哈哈撒腿跑了。
第二天,于世看见二宝像和尚一样提了个光头。“嘿嘿,昨晚爷爷剃的,头皮还抹了点酱油……”二宝没心没肺地笑着说。
火焰闪动,一堆堆的火把大家照得红彤彤的,火光和鞭炮声相互交织。人们都在火堆上跳来跳去消灾避祸、除病疗疴,让年在火火红红中过完。最后草烧尽,大家都站在边上,请出家族里最具威望的老人,由他用铁锨把燃剩的带火星的灰烬轻轻地扬起,在半空中洒下,然后根据火星的形状猜测着来年哪种作物会有好收成。这带有占卜性质的活动,寄托了一大家族人对春根秋收的美好生活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