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祥子、豆汁、妞2
“嘿嘿”小伙子一阵傻笑,很明显为这辆自己拥有的漂亮的车而自豪,跑起来更得劲了。
一袋烟功夫不到,青年车夫拉着陈法罗转到了一个路边的豆汁摊档前停下,之间沿街十来个板凳和条桌,一根杆子撑起一副蓝底白面红字的摊旗“马记豆汁”四个隶体字写的中规中距,摊档上热火朝天,来喝豆汁的食客可当真不少,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乐呵呵不停招呼食客的中年汉子,身边帮忙搭手的看上去是媳妇和闺女,陈法罗下了车,随口问车夫道,“车钱多少?”
青年车夫微愣了一下,不自觉的又紧了紧腰带,嚅嚅的道,“您不去别的地方了?”眼神中略带一丝失望,陈法罗知道,在街头趴活的一般都排着队,自己出门的早,这会天也就蒙蒙亮不多久,估计那胡同附近住的非富即贵,所以才那么多车夫大清早的就排着趴活,这青年为了占头里的位置估计天没亮就得出车来排队了,一心像拉个长活或者啥的,现在如果这趟活就到这为止的话,花的功夫和时间跟车钱比到真有点不值当,不过看那青年眼中的失望也就是一闪而过,很快接着的说,“这也不多远,天可贼冷,我权当热个身活动下身子骨咧,您看着随便给几个就成。”
陈法罗点了点头,对这青年的好感又多了几分,便接着道,“随便给啊,那不如我请你喝豆汁吧?我看你还没怎么吃早饭”
“啊,那成,就豆汁吧”青年车夫明显一愣,从陈法罗上车的地方到这一般车费最多也就收1毛,这老马记的豆汁因为口碑特别好,别家的豆汁一般5分一碗,他家的豆汁就得一毛,送炸焦圈5个,单买炸焦圈的花得1分一个,要换了青年车夫自己的话一定会换家便宜的豆汁摊,那样勉强2碗豆汁20个炸焦圈能吃个八分饱,在老马记这摊档上可就半饱了。不过青年车夫性情还是比较豁达,豆汁就豆汁吧。说起来老马记的可有阵子没舍得吃了,上次喝老马记的豆汁还是刚买新车出车第一天为了庆祝才来奢侈一口的。
“哈哈”陈法罗笑着拍了拍青年车夫的肩膀,道,“小伙子真爽快,来,咱坐这”说着一边挑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一边冲老板喊道,“老板,这边二位来五碗豆汁三十个焦圈十个烧饼”老板那边赶紧高声答应着,这边梳着油亮大辫子穿着蓝碎花棉袄的老板闺女手脚麻利抹干净桌面端上了就豆汁的盘碟小菜,陈法罗一看,腌萝卜、炒咸菜、醋花生、酸白菜,看上去倒也精致细巧,说话间豆汁和焦圈烧饼就都端上了桌,陈法罗笑着道,“可有些年头没有喝过豆汁了,来来小伙子,别客气,这三碗你的,这两碗我的,趁热趁热,咱们开动!不够再叫,吃就要个痛快!都算我的!”说着当先端起一晚豆汁美美的趁热喝了起来,小伙子见客人这么大气心里也着实高兴,开心的道“好嘞您那”,说着麻利的捧起豆汁抓着焦圈开动起来。
老北京豆汁这玩意,喜欢喝的非常上瘾,不喜欢的绝对觉得就一酸臭没别的,陈法罗倒是属于喜欢的那一类,呼呼噜噜一气喝了两碗消灭了10个焦圈三烧饼才停了下来抹了下嘴,那叫一个畅快,再看对面的青年车夫,三碗豆汁风卷残云早就碗底朝天,左手抓着最后俩焦圈,右手抓着最后一个烧饼,正狼吞虎咽噎的不行,看来是烧饼太干,陈法罗笑着冲老板喊:“给这位来一碗豆汁润润嗓子”“好嘞您那”老板赶紧答应。
陈法罗剔着牙坐在豆汁摊前四下扫视,来吃豆汁的不少长袍马褂,间或还有几个穿西装大衣的新派人,甚至还有坐着汽车来的。当然更多来光顾的是贩夫走卒贫苦人家。
“先生行行好赏口吃的吧,实在饿极了”一个喏喏怯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回过头陈法罗看见一个穿着破烂脏兮兮的女孩子站在青年车夫跟前乞讨,神情呆滞视线却不离车夫手中的炸焦圈和烧饼,正好这时新叫的一碗豆汁也被老板亲自端上了桌。
那青年车夫愣了一下,看看眼前的小女孩,又看看陈法罗,陈法罗读懂了车夫眼神中的一丝怜悯的求情,显然因为是陈法罗付账,所以他觉得即使要把手头的吃食赏给对面这个小女孩,也应该先征求下陈法罗的意见。
陈法罗笑着点了点头,道:“你的豆汁你作主”“哎,您哪”青年车夫一股脑把手里剩下的炸焦圈和烧饼都塞进了姑娘手里,姑娘鞠了个躬抓着手里的吃食转身就跑,一转眼就消失在街角,空留下青年车夫端着个豆汁在后头喊,“把豆汁也喝了再走啊!”
只听边上几个来喝豆汁的熟客小声议论,“这丫头在这好几天了,听说是外乡逃难来的,住附近胡同的大杂院,好像还有个娘病了,花的花当的当,再没出路估计就得去白房子把自己卖了”
另一个摇着头说,“这世道,难啊,不过你瞅见没,这丫头其实倒也俊俏,那一脸菜色是饿的,要是拾掇好了好吃好喝好好滋润下,就是给人做个小也比去白房子卖强啊”
“老王你这么说要不你就收了她做个小算了”另一个食客撺掇道“哎……得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那口子,我要领这么个俊俏丫头回去,明天被赶出来就该是我了”先前那中年食客摇着头道。
陈法罗其实早就看见那姑娘磨磨蹭蹭往他们这桌挪过来,边上那食客说的没错,小丫头虽然蓬头垢面脸上肮脏不堪,但其实仔细瞧眉目如画端的是一个美人胚子,看情形身体已经张开了胸是胸臀是臀一双小长腿一把小蛮腰,衣服虽然旧却缝补的很贴切,陈法罗甚至怀疑这姑娘是为了上街乞讨才把自己的脸弄的那么黑那么脏。不过陈法罗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所以很多人和事都只能暂时被自动忽略了。一个人拯救苍生是不可能的,要做的是努力团结更多的人来改变这个时代。
青年车夫听了刚才边上客人的议论,低下头在自己衣兜里摸了半天,估计今天一早才拉第一车还没落现钱光蹭一顿饱饭,青年车夫两手空空的握紧了拳头。眼神中蕴涵着一丝无奈中的失落。陈法罗叫过老板付了账。笑着看着青年车夫,车夫忙站起来说,“先生你要回去么?我回去趴活顺道拉你过去不要钱”
陈法罗心里有些感动,摇了摇头,道,“我不回去,小哥,还没请教你怎么称呼?”
“啊,先生您叫我祥子就得”青年车夫摸着脑袋有点不好意思。是啊,这年头哪个坐车的客人会请穷拉车的喝豆汁吃烧饼还问他的名字,祥子觉得这个客人说话声音很好听的客人让人很愿意亲近。祥子自己没有读过书,他对知书达理的知识分子天生有一种尊敬和向往。
“那好,祥子,麻烦你再拉我去琉璃厂怎么样?”陈法罗笑着道,他已经有点喜欢上这个淳朴善良的年轻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