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金色的沙滩,海浪层层推来,打湿了了沙子,留下一地的贝壳。
沙滩上横七竖八地停泊着几十条小船,那是渔夫们吃饭的营生。此时,一群渔夫正在忙碌着,有推船下海的,有忙着卸载鱼虾的。
此地还有一道与众不同的身影,那是一名中年妇女,脸上皱纹一道又一道,让她显得格外苍老。她将一双泛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远处的海面,不知在守候着什么。
渔夫们熟视无睹。有人小声议论:“儿子死了,女儿被抢了,自己又疯了,真是可怜啊。”
一名渔夫拎来一条大鱼,道:“秦家嫂子,这条鱼你拿回去吧。”
秦家嫂子充耳不闻,只将眼睛盯着海面,嘴里不断呢喃着,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唉!”那名渔夫重重地叹息一声,将鱼放在她脚下,转身而去。
一道巨浪打来,将渔夫的衣裳全打湿了,但他们习以为常,毫不介意,继续忙碌着。
但随着这道巨浪,一个小木筏出现在水平线上,破浪而来。木筏上,一名背负长剑的赤膊少年昂首而立,极目远眺,眼睛红红的,低声自语:“龟背村,我回来了,娘,我回来了。”
这名少年正是秦烨。他从无名海岛出发后,在海上漂泊了六个月,历经坎坷,最终回到家乡。
上了岸,他顺手将木筏拖到沙滩上。
他正埋头干活,一双颤巍巍的手抚上他的头,一道沙哑的女子嗓音响起:“小烨,我的小烨,你回来了!”
少年身子一颤,抬起头,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孔扑面而来。他的心都融化了,一把抱住眼前的女子,泣不成声:“娘,我是小烨,我回来了。”
母子俩抱头痛哭。良久,秦母拉着他的手,道:“儿啊,走,咱们回家。”说着一边用手摸索着探路,一边缓缓地迈着小碎步。
秦烨惊道:“娘,你的眼睛怎么了?”秦母擦了擦眼角的泪,装作满不在乎地道:“人老了,眼睛瞎了。”秦烨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话来,只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母亲。
这是一座茅草屋,总共有三间房。深褐色的茅草以及屋檐上的蛛网,无不昭示着其年代久远。海边多****,这座茅草屋能屹立至今,算是个奇迹。
秦烨扶母亲在床榻上坐下,见屋内没人,问:“娘,大姐呢?”秦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嫁人了,总不能一直陪着我这老婆子。”秦烨“哦”了一声,又讲起在海上的经历,听得秦母唏嘘不已。
傍晚,茅草屋冒出袅袅炊烟。这时,一名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正走在泥泞小径上,远远地看了一眼,当即大跑起来。
“哐”,门被推开。小男孩眼睛往屋内扫了扫,很快锁定了秦烨,奔上来,喊道:“二哥。”此时的秦烨已换上一身麻布衣裳,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也欣喜地喊道:“三弟。”
秦母却紧张了起来,唤道,“小棱,到娘这来。”
秦棱洞悉了母亲的意图,嘴巴鼓了鼓,没动弹。
秦烨小声问:“三弟,娘的眼睛怎么了?”秦棱道:“还不是因为你。你走了一年,娘天天到海边哭。海风大,加上哭得厉害,眼睛就瞎了。”
“找过大夫了吗?”秦烨问。“李大夫给免费诊断了一回,说是人力不可为,除非能找到凝露草,用凝露草上的露珠才能医好。”
“凝露草,”秦烨眉头紧锁,沉吟着道,“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秦棱道:“李大夫说那是仙家药草,只在传说中出现过。”
秦烨叹了口气,道:“不怕,咱们现在有钱了,明天带娘去城里看病,总会医好的。”说着摊开一袋金子。
秦棱满眼小星星,接着就蹦出了一句令秦烨震惊的话,“二哥,拿这些钱雇打手,去王家把大姐抢回来。”
他质问:“大姐怎么了?”
秦棱刚要开口,秦母凌厉的嗓音传来:“棱儿,休要胡言乱语。”秦棱的嘴又鼓了起来,不开心地吼道:“娘眼睛瞎后,王家说有凝露草,但必须拿大姐来换,然后就把姐姐抢走了。”
秦烨面色变了又变,又问:“那凝露草呢?”秦棱道:“他们根本没有。”
秦烨怒发冲冠,道:“你呆在家里,我去王家。”
秦母从床上爬起来,紧张兮兮地道:“小烨,不能去啊,王家是大门大户,人多势众,你会出事的。”
秦棱也道:“二哥,你不会傻到单枪匹马去兴师问罪吧?”
秦烨拧起拳头,一拳砸在墙上,年久失修的墙壁轰然倒塌。
秦棱叫道:“你怎么把家给砸了?”秦烨道:“盖大房子。”秦棱的嘴终于不鼓了,哈哈大笑。
不顾母亲的阻拦,秦烨大步出了门。他没注意到,一道小小的身影也偷偷摸摸地跟在后面。
秦烨首先去了李大夫家。李大夫是全村唯一的大夫,医术颇为高明,村里人的大病小病都是他治好的。一见到他,李大夫便猜出了来意,然后说了一番跟秦棱类似的话。至于何处有凝露草,不得而知。
王家不仅是龟背村的首富,也是临海城的首富,之所以龟缩此地,是看上了渔船。深宅大院中,家丁兴旺,家仆众多,还豢养了一批打手。
“哐当”一声,朱漆大门飞进庭院,摔得四分五裂。其上一道足印,触目惊心。
一群家仆涌来,指手画脚,纷杂嘈乱。而这时,秦烨已混入后院,一番打听,王大富和王督父子都不在府中,行踪保密。而其姐秦艳也同车随行。
“得想个办法将这对父子引回来。”他想。
之后几日,王家厄运连连。先是所有恶犬被宰杀一空,尸体悬在各处门楣上,狗血洒了一地。继而,王家老爷子的胞弟误食海蛇,中毒身亡。然后,后厢房起火,烧毁了十几间屋。
王家上下,人心惶惶,有说天怨人怒,神灵降罪,有说仇家上门,要血洗全族。
管家焦头烂额,下令王宅戒严,带领一众家丁严加防范,明察暗访,却连人影都没见到。作案之人总能提前预知凶险,逃之夭夭。管家也不是傻子,心知遇见了内贼,但王家上下,上百口人,一一盘查,见效甚微。
秦烨身穿家仆服饰,来到庖厨,一群厨娘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发问。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几粒金豆子,道:“这足以抵过五十两银子,你们拿去分了吧。”
一名年轻的丫鬟道:“我打听过了,老爷和少爷已动身回府了。”
三辆马车疾驰而来。第一辆走下了肥头大耳的王大富,高高隆起的肚子一天能撑坏三件长袍。第二辆走下了王督,一身锦衣,举止轻浮,一脸傲气。第三辆走下了一群莺莺燕燕。其中一女,桃花眼,鹅蛋脸,国色天香,只是手脚粗大,皮肤粗糙,怎么看也非大家闺秀。
女子低眉顺眼,眉间萦绕着忧伤。偶然一抬头,瞧见一人,蓦地身子一颤,两眼泪汪汪。
王督凑上前来,搂住她的腰。她慌忙掩饰,但仍露出了马脚。王督环目四顾,目光立即锁定了一人,喊道:“他是秦烨,给我抓起来。”
忠心耿耿的家丁亮出家伙,一拥而上,将秦烨团团围住。女子双膝跪地,哀求王督放了自己的弟弟。她正是秦烨的大姐秦艳。
秦烨一剑削下,十几样兵器无一例外地一断两截,吓得一众家丁仓皇后退,围到了王家父子身边。
他仗剑冲来,喝道:“王大富,王督,你们横行乡里,为富不仁,强抢民女,坏事做尽。今日,我替天行道,为龟背村除害。”
王大富自跨入宅院便一直在对着管家大发雷霆。此时变故突起,他脸上肥肉乱颤,大喊大叫:“武师出来,杀了他。”接着也不管仆人死活,转身进屋。秦艳也被家丁押着,随王督退走。她扭着头,满面泪痕,一声声地唤着:“二弟,二弟……”
四名黑衣人从屋顶跃下,将秦烨围在中央。领头的黑衣人拖着一枚流星锤,粗大的铁链,厚重的铁球,锋锐的尖刺,一看就身手不凡。另外三人,一人握刀,一人持剑,一人扛着长枪。
领头黑衣人手腕发力,铁链哗啦一阵响,铁球飞上天,被他抡得快速旋转。
“赫……”
他吐气开声,铁球带着劲风砸向秦烨的脑袋。
秦烨退后两步,一剑斜斩,铁球一分两半,向两侧飞去,径直飞出院墙,隔了数息才传来两声巨响。
“削铁如泥,”领头黑衣人赞道,“就不知身手如何。”
他脚尖一点,身子腾起,落到秦烨近前。秦烨正要出剑,他脚步一错,又游走到其侧面,一掌拍出,正中肩部。
秦烨立足不稳,身子往一侧栽倒,而其他三人也冲了上来,刀剑枪笼罩了他全身各处要害。危急时刻,他往地上一躺,险而又险地避过。
三样武器又朝地上刺来,他只得往后滚去,而领头黑衣人则一脚踏在他身上。这一脚势大力沉,那人已使出十成功力,但落在秦烨身上,只是微微一疼,跟蜜蜂蜇了一下差不多。
领头黑衣人摇头道:“空有神兵利器,却一点武功都不会,这柄宝剑真是明珠暗投。”
秦烨闷哼一声,眼看刀剑枪齐至,一把抓住踩在身上的那条腿,往前一推。那人只觉一股无可抵挡的大力袭来,反应过来时,身子已横在同伙的兵器下,连惨呼一声都来不及便毙命了。
三名黑衣人惊而后退。秦烨提剑起身,但还没站直,就被一只脚踹在头上。他应声栽倒,幽冥剑也脱手飞出。
那人大喜,长剑长驱直入,捅进他胸膛。秦烨闪电般出手,握住剑刃,任手掌鲜血长流也死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