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们结婚后的第三个夏天。
西西两岁了。
我自从哺乳假结束就恢复了四天一值班的生活。
文候,我的丈夫,不比我轻松,每周重复996的工作。
难得的周日我们自然是要睡到被西西奶奶催吃早餐才起床的。那天,还不到八点钟,文候的手机就响了好几次。
我催他去接电话,心想,应该是时候了。
文候回拨电话,后面全是说家乡话。他们的家乡话我是基本听不明白的,但是内容我早已经猜到。
果然,文候打完电话后对我说:“小兰,六伯公去世了,葬礼定在下周五,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吧。”
对于六伯公病重的消息,我是一个月前就知道了的。当时说是诊断脑肿瘤,晚期,至于是什么类型的肿瘤,家婆也转述不清楚。作为一个神经内科医生,我是曾经几次向文候和家婆提出过帮忙安排六伯公来这边看病,毕竟是大城市,我也有关系能联系上最好的神经外科专家进行诊治。但是家婆说:“他们家人都放弃了,我们就不要说了。”我说:“六伯公才刚七十岁,家里也是不差钱的,现在才是享福的时候,如果能做手术,多活几年也好啊。”“还是别说了。”
倒是显得我多管闲事了。
文候和他妈妈,还有我都需要回去参加葬礼。那是一件十分麻烦头痛的事情。西西才两岁,不能跟我们一起回去,只能把她放到我弟弟家,让我妈帮忙照看。更头痛的是请假,在医院请急事假是很难的,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我请假了,就要请其他同事来分摊工作,而且有些病人是我一直在管床的,突然换主管医生也要一番解释。最后我作出承诺,承包今年国庆节一半的假期值班,好不容易才调了班,凑够了5天假期。
周五的葬礼,我们周三就得出发。周三晚上的高铁到达文候家族所生活的小镇。除了文候爸爸还一个人住在山上的祖屋里,其他家族成员基本都搬到镇上居住了。我们在小镇的酒店住下。文候爸爸早已经下了山,和他妈妈住一间房。家婆为了帮我们带小孩,已经家公分开半年了,我感到挺愧疚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赶到六伯公家。文候爸爸有七兄弟,他爸最小。家族自然是庞大的。在那里,我第二次见到了从四面八方赶回来的文候那边的亲人。
文候的父辈中,除了他爸爸还留在山上种地,其他的都从事占卜迷信的行当。据说因为灵验,还赚了不少钱。而且他们早年在镇上购置了不少房产,现在升值了,转卖掉几套,生活过得还不错。
负责统筹葬礼的是三伯公。三伯公今年76岁了,做事仍很利索。时间的沉淀,让他说话特别有分量。
此时,三伯公正在训斥六伯唯一的儿子,文华,具体内容不清楚。等不及文华反驳,三伯公一声令下就出发了。
文华被推到前面,手上端着一个棕色的,有精美镂空雕花图案的木盒子,盒子里面的骨灰盅隐约可见。而后面的两个年长的堂哥抬着一个黑箱子,严严实实,沉甸甸的,里面装的是什么,大概是陪葬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