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龙州,城郊平原。
叶承嗣带着一百名亲卫铁骑,沿着官道向中龙州的主城区进发。
时值暖季,草木破土而出,绿意盎然,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叶承嗣放慢速度,俯视这片充满了生命力的大地。
忽然间,远处的灌木丛中一阵摇晃,随即一道土黄色的影子飞速掠过,它冲到官道旁,金黄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同时发出示威般的低吼。
“官道旁竟能有大鬣兽出现,这中龙州倒也真是荒凉了。”叶承嗣坐在驰兽背上,不慌不忙地从鞍袋中摸出一杆四尺长的标枪,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
亲卫们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跟随叶承嗣多年,自然知道这位大都护想要干什么,他们约束住胯下坐骑,不约而同地取出各自的兵器,如果那头大鬣兽敢贸然发动攻击,投矛和弩箭会像雨点般落在它的身上。
“老夫许久未活动筋骨,今天就拿你开刀。”叶承嗣大笑一声,抓紧驰兽的嚼子,连人带坐骑如离弦之箭般奔出。
大鬣兽惊怒,它听到官道上有响动,以为是驰兽群路过,本来想出来捡个漏,抓头老残的驰兽打牙祭,却不曾想遇上这样一队武装到牙齿的铁骑。
它并不笨,深知这些两条腿走路的家伙一旦成群结队是何等恐怖,当下不再迟疑,拔腿就往回跑。
恐惧占据了它的内心,这头北疆最强大的陆地食肉动物在人类面前也不过是一条大点的狗,坚韧的皮肤是挡不住锻铁矛尖的,更不用说这矛尖还能飞出几十米。
叶承嗣倒持投矛,只是策动驰兽追逐大鬣兽,没有打算发动雷霆一击,而一百名亲卫已经将这方圆两百米的地方封锁,并且逐渐缩小包围圈。
“嗡”地一声弓弦响,长达三尺有余的折铁箭贯穿大鬣兽的膝盖骨,大鬣兽既痛且怒,又要回身后撤,然而此时包围圈已经聚拢,四面八方皆是人骑具装的重甲骑士,手中近四米长的铁槊低垂,寒光凛冽,哪还有逃走的路?
它彻底走投无路,而背后的叶承嗣还在步步紧逼,那清脆的驰兽蹄声此刻像是死神在敲响丧钟。
任何动物被逼到绝境都会舍命一拼,大鬣兽也未能逃脱这个规律,它红着眼扭过头,张开血盆大口,用尽浑身的力气发起了一次扑击。
叶承嗣的手腕翻动,投矛的矛头指向大鬣兽的头颅,他猛地一扯缰绳,驰兽庞大的身体微微倾斜,它的速度骤减,同时身体侧了过来,以侧腹与胸肋面对大鬣兽的爪牙。
金属刺穿血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闷,铁矛从大鬣兽的口中钻入,又从喉管里探出尖端,殷红的血液沿着矛杆往下淌,像是一条红色的溪流。
大鬣兽轰然栽倒,身体犹自在痉挛,两只金黄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叶承嗣,像是要把这个凶手的影像烙印在脑海里。
“万胜!万胜!”亲卫们举起他们的铁槊,一起呐喊,以古稀之年,猎杀一头大鬣兽,什么叫英雄?这就是活生生的英雄。
“久未战斗,这投矛之技也生疏了不少。”叶承嗣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若老夫再年轻上十岁,只需两百步外开弓,就可射杀这头畜生。”
“大都护宝刀未老,七十四岁犹能搏杀猛兽,小的们这辈子是赶不上了。”一名满脸伤疤的亲卫谄笑道。
“扯淡,一头大鬣兽而已,你们给夸上天了?”叶承嗣在他的背上拍了一巴掌,“韩畅,谁让你放箭射这畜生的膝盖?老夫还用你放暗箭相助吗?”
韩畅干笑两声,“属下还不是担心那畜生跑了,扫了大都护的雅兴,还请大都护见谅则个。”
“你小子跟着老夫,好的没学到多少,这溜须奉承的人精本事倒是无师自通!”叶承嗣笑骂,“等你爹韩烽回来,老夫要给他如实汇报。”
说笑间,那一百亲卫又变为原先的队形,跟在叶承嗣身后,继续向着中龙州前进,只不过这一次他们赶路的速度快了很多,一百头驰兽奋力迈动蹄子,在官道上卷起大片的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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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翅鸟扑闪着翅膀,将爪子上吊着的两个人甩到屋顶上,而后长鸣一声,振翼飞去。
“好歹这一次算是软降落。”柳磐揉揉自己的腰杆子,砖瓦卸去了大部分下坠的力道,但还是硌得生疼。
古凌畴就更狼狈一些,本来右臂骨折还未完全痊愈,只能拿左手挡一下,下坠时未能保持平衡,直接就是一个狗啃泥,牙齿都差点撞掉。
两人互相扶持着从屋顶上爬下来,举目四顾,只觉得周围的景物十分眼熟,却一时间有点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看那里。”柳磐忽地伸手,指向正南方,那里有一座高塔耸立,对比周遭低矮的建筑物,格外显眼。
“武神庙的盛隆塔。”古凌畴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我们现在在中龙州主城。”
“先回军营看一看,我们走了好几天,估计下面的人急疯了。”柳磐忽然间想到了这个问题,也不等古凌畴回答,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就往城南跑。
“等会儿!”古凌畴大喊,“非要跑着去吗?你不会喊辆车?”
一刻钟后,两人来到军营大门口,却见里面秩序井然,士兵个个精神十足,并没有什么颓唐慌张的神色,倒是有几个混蛋正在厮斗,边上一群人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是干啥呢?”古凌畴也凑上前去,准备看个清楚,边上有几位见过古凌畴的士兵见到将军过来了,立马一脸严肃地离开,装作有事要忙的样子一溜烟跑了。
“报告将军。”一个胆子大的士兵道:“打架的是李大眼和曼骨族的阿克里。”
“怎么打起来的?还不拉开?”柳磐怒喝。
士兵有些害怕地看了柳磐一眼,道:“也不是我们不想拉开,只不过其中缘由甚多……不知道将军肯不肯听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