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26日
“宝宝……”年轻女人的声音穿透我的耳膜,我寻声望向晨曦里的宝宝,美梦初醒,笑得很灿烂,但更耀眼的是她右脸脸蛋上的一堆红疙瘩,有花蚊子的杰作,也有年轻女人所谓的公园里蚊子的劳动成果。再转眼看女人,皱着眉,一声“宝宝”之后就词穷了,默不作声地盯着宝宝右脸的红疙瘩。宝宝扑到她怀里,她才稍微舒了点眉,紧紧地抱住宝宝,亲了亲宝宝额头、摸了摸宝宝后脑勺。
“怎么了?”年轻男人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问道。
“你看宝宝的脸上……”女人的声音有点颤抖。
“啊……这是蚊子咬的吗?怎么这么严重。”男人坐了起来。
“太可恶了,这蚊子怎么下得去口。”女人说这话的时候,抱宝宝的手又紧了紧,同时又把整个屋子扫射了一遍。她声音不大,但我对她的前半句话认同极了,可恶的花蚊子!可能,因为有共同的敌人,我看着女人,竟觉得顺眼了不少。
“可怜的宝宝……”男人心疼地用额头抵了抵宝宝的额头。
“我去给她抹点药吧。”
“嗯。”男人点了点头。
女人带宝宝离开房间前又是一遍环视,依然无果。
“外孙女起床了啊。”中年女人的声音很愉悦。
“唉,妈,宝宝昨晚被蚊子咬了好几口。”
“咬哪儿了?给我看看。”
“脸上……”
“哎哟哟,臭蚊子,怎么咬这么多口,臭蚊子!”
“我给宝宝抹点药……”
“对对对,快抹快抹。我去叫你爸,说什么也要把这只蚊子找到!”
……
没一会儿,全家都挤在了这个房间里,中年男人拿着标志性的苍蝇拍子,其他人这翻翻、那找找,开始地毯式搜索。
“你买的蚊帐到哪儿了?”
“我刚看了,明天应该就到了,双十一物流爆了,太慢了……没想到这个季节还有蚊子……”
“等会儿让你爸再出去看看,不行赶紧买一个。”
“我爸不是都看了好几天了嘛,这边本来也没什么大超市,看的那几家店的蚊帐尺寸不合适啊。”
“算了,赶紧把那只蚊子找到,可别再咬我外孙女了。”
……
此刻的我正在墙角的围布下面祈祷:“赶紧找到花蚊子、赶紧打死花蚊子。”祈祷之际,我突然好想知道,我的“家人”在哪儿?是谁在水洼里产卵,生长成现在的我?
许久,一家人再次失望散去。我进入新一轮的休整状态。直到一股越来越浓烈的味道把我熏得差点晕倒。
“但愿这个灭蚊药能有用。”隔着门听到年轻女人的声音。我站稳脚,透过围布缝隙张望四周,门已经被关起来了,空无一人。我起身,去寻一个空气好一点的地方。这一飞,倒是大快蚊心,另一个墙角的地面上,我看到了奄奄一息的花蚊子,它肚皮朝天躺在深色地砖上,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我刚想过去嘲讽一番,哪知那边味道大得很,保命要紧,我奋力飞到窗帘盒上,才敢缓了口气。
迷迷糊糊中,暮色再次降临,房间里的空气也清新起来,宝宝再次在小床上睡着了。此刻,年轻女人坐在床上,手不时地在宝宝头上扇两下。
“睡吧,今天用过蚊子药了,应该没蚊子了。”年轻男人低声说。
女人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眼手机,犹豫了会儿,还是面向宝宝侧躺下了。
“后悔跟我来南方了吗?”男人伸出臂膀,把女人揽过来面向自己。
“说什么呢,不是说好了嘛,一起来领略下南方风光。”女人宽慰道。
“要你们一起适应新环境,还有爸妈……”
“想太多啦,爸妈虽然是不放心宝宝才过来的,但他们说,正好有空到处逛逛。”
“但是……”
“好啦,我们的父母都很伟大,我们要好好孝敬他们,但是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你和宝宝呢?”
“这就更不要有负担了,对我和宝宝来说,你在哪儿,家在哪儿。”
男人没再说话,女人拍了拍男人的头:“睡吧,你工作一天也累了。”
此时的我居然有些感动。
但女人并没有睡,她把身子转回来面向宝宝,又开始新一轮的扇啊扇。
我依然可以隐约闻到飘过来的香气,但不知是因为白天的灭蚊药让我疲惫了,还是因为我感动于人类的情谊,一夜,我纹丝未动。时不时地观望下,总能看到女人或是坐着或是欠着身子,亦或是躺着,在宝宝的头的附近扇来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