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甜织撑着脑袋,弄着桌上的泥偶。
她在青龙神殿渡过了半年,从银装素裹的冬日到万物滋长的盛夏。每一天她都过着相同的日子。照看着叔父,但叔父没有开口说过话。从家中取来的泥偶成了她唯一的陪伴。
这时混丁走了过来,他故意把脚步踩得很响
“甜织姑娘,我们出去玩玩吧。外面黄的红的花可好看了,漂亮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树梢上小鸟在筑巢。一旁的河水上满是绿色的浮萍,青蛙呱呱的叫着,偶尔见到银色小鱼跃出水面。前些日子我还看见水里有个“大家伙”,好像是水麒麟!”
青甜织摇了摇头,嘟囔着嘴:“不出去不出去。神庄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那儿我都去过了,我又不能到外面去闷死了!”
混丁凑了过来:“你总是在看这些人偶,说实话它们真不好看。”
“这是阿辰哥哥做的,混丁你看这个是“恩度”这个是“恩吧”,他们是多目族的朋友。”
“阿辰哥哥...你总是说到阿辰哥哥,他是你的什么人。”
青甜织白了他一眼:“和辰哥哥跟青霜姐姐是一对,他们是我的好朋友。恩都恩吧也是我的好朋友。”
“那我呢,我能算你的朋友吗。”混丁又问到。
“算...嗯也不算,你杀了很多人你很肮脏,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男孩有些委屈,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我是爻神会的一员,我们爻神会背负着重要的使命,必需有人为此做出牺牲。”青甜织听着有些心烦,继续摆弄着她的泥偶,“你的叔父。大法师大人也是我们爻神会的。你该更了解我们一些,这样你就不会误会我了。新王跟白先生正在,我觉得你该找他们聊聊,希望他们能让你也参加爻神会。”
“我为什么要参加爻...。”小姑娘把后面半句话咽了下去,“你说新王来了,他很久没来神庄了,怎么今天突然登门。”
“刚才听他们聊了两句,说先前的叛徒找到了。”
“叛徒?”
“住在秘衫林的那个人。”
“哦,新王跟白先生在马厩?”
“是啊,白先生一直在那儿修练。”
“我去给他们送些茶水,你照顾好叔父。”
“好的甜织姑娘你放心去吧。”混丁点了点头。
青甜织拿了一壶热水,端上餐盘茶杯走到神殿楼底。
这是青龙神殿的外面一间不起眼的马棚。从去年冬天到今年小半个夏天过去,白先生一直在马厩里没有出来过。混丁告诉她白先生是在修练一种神术,这种秘术可以供给无穷无尽的体力。叫他的精力变得极其旺盛。所见过的最夸张的一次,白先生不眠不休了一整年。
之后青甜织真正看见了那令人“恶心”的神术,那还能称为神术的话,实在让这神族的小姑娘无法接受。白先生是在“蜕皮”,像蛇一样在蜕皮,整个马厩里到处是他的皮屑。后来青甜织又问混丁这算哪门子神术。男孩便是含糊其辞,只说白先生非常非常厉害未见过有人是他的对手,不过冬天的时候白先生吃了一次亏,这也是白先生闭门修练的原因之一。
这会儿走到马厩边,木棚的隔音并不好,隔着老远就听见有人说话。
“你说你要退出,这可不是儿戏。”沉闷的声音是白先生发出的。青甜织放轻了脚步声,最后停足在马厩边。托着的沉重餐盘纹丝不动,她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你被推选为新王,这是你肩负的使命。你见过祖上的尊者、圣人,他们会同意吗?”
“氏族的新人会接替我,我们都是为爻神会做事。”黑面具男子的声音。
“难道你让你的儿子接替你?他太年轻了。”
“我会把他带过来给您看的,一个是比我更适合的人选。更年轻更有谋略,他的身体比我更合适。”话是黑面具的男子说的,紧接屋子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听见白先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真没想到,或许这就是天命吧。”又停顿了一会儿,白先生说到:“我相信你的眼光,你的眼光一向独到,谋略也高于我。但话说回来爻神会更看重的是...你知道比这副皮囊与智慧更重要,接任者必需要誓死效忠我们爻神会。”
“白先生这您放心,他早在七年前就效忠爻神会了。当时混丁办事的时候,便是得到了他的帮助。”
“哦原来你说的是他。行,晚些你把他来带给我瞧瞧。然后我会向尊者禀告。”白先生的语气缓和了很多,好像变成了“慈祥”的长辈。
之后听见他们又换了一个话题。
“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了渔灯岛的事,你知道我还有一个月才能出去,外面的事你要好生照理。这两天我听消息说渔灯岛出事了,“外人”悄悄潜入岛中,显然有人要在渔灯岛做文章。不能再像秘衫林的事件那样,我们被搞个措手不及。不是每次都能擦去痕迹,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潜入渔灯岛的人,是翼骑司的神翎吗,还是另有他人。”
“不像是神翎的作风,更像是先前骚扰我们的鸣蛇。不过神翎院、氏族都有可能,你要小心身边的每一个人,绝不能给他们有机可趁。”
“我明白了我会小心应付,渔灯岛的测试还算顺利吗?”
“非常顺利,天神魂器给我们带来了无穷的知识...对了还有一个任务,得想法把那个人找出来。那离奇的神术可能是接触魂器所带来的,如果找到他能为我们后面省去很多麻烦...。”屋子里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接下去是死一般的寂静。
“甜织!你在外面站的累了吧,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青甜织被突如其来的喊话吓了一跳,她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马厩里早已没有一匹马了,裹着长衣的白先生坐在干草堆上,戴黑面具的男子正回头看着她。“新王、白先生,我在外面听你们在谈话,所以没敢进来。哦...你们喝点茶水吧。”她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子。
黑面具的男子摆了摆手:“不客气了,我该走了。”
随着男子走出马厩青甜织更紧张了,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发颤的下巴,好像在打架一样。
“青甜织你鬼鬼祟祟的在那儿,你想知道什么?”白先生果然发难。
“我...我不想知道什么,刚才我站的远没听见你们在说什么。”
“哇。”她喊了一声痛!左耳朵下突然麻了,然后左边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你能让你一个字都听不见,也能让你丢了小命但我并不想这么做。我不喜欢被别人偷听,我想你也不喜欢吧。”又是一阵刺痛,她的左耳又恢复听力了。
“是的是的。”青甜织吓得连连点头。
“好吧我再问你一遍,你听见了什么。”
“渔灯岛,我听见你们在说渔灯岛,然后我很好奇。”
白面具下的眼睛盯住了青甜织的脸:“渔灯岛,你知道渔灯岛在哪儿吗?”
“不...不...我不知道。”
“嗯你为什么要听与你毫无关联,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我...哇...。”青甜织坐下地上哭了起来,盘子上的茶水全泼了出去。
而老者闪开半个身子,眉头紧锁起来。
“白先生,我想知道家人是不是还活着,我想爸爸想妈妈,想哥哥姐姐...呜呜...。”
“你别哭了。担心你们族人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们都躲了起来。虽然遭遇了一些不幸,但据我所知他们大多数都还活着。”
“真的吗白先生。”小姑娘抹了抹眼睛。
“我干吗要骗你,再过一段日子就可以光明正大回来了。”老者又顿了顿,“我的意思是如果顺利的话。如果不顺利的恐怕就不是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