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山石以最快速度飞身下了擂台,和众弟子一起背着宁十一,将他送到了最近的房间疗伤。元路瞪了在身旁的元丰一眼,元丰面无表情,终究一句话也没说。
比赛并没有因这次的意外而中止。第二场比赛是幕凌白对战逍遥游。幕凌白明显技高一筹,逍遥游越战越吃力,然而由于元路的“不许认输”的限制,逍遥游明知不敌,也只能硬接招式。谁成想幕凌白故意卖了个破绽,逍遥游中计跌下梅花桩。这一次,之前曾明确表示不会施以援手的元路再次惊呆了众人,虽然满脸愤怒,他还是毫不犹豫飞身上前稳稳地接住了逍遥游。严厉如元路都不会对爱徒受伤选择袖手旁观,难道元丰的心真的是铁做的吗?
最后的争夺第一的比赛定于一月之后,因为宁十一的重伤,逍遥游毫不费力的拿到了第三名的成绩。而宁十一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打从落下梅花桩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昏迷,宁十一觉得真的好累,就想这样睡下去,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这一个月早晨辛勤干活午间还要兼顾习武,饱受同门弟子的冷眼,无法忘记在众人面前落败的耻辱,师父的袖手旁观…
但是宁十一还是醒了。睁开眼的一瞬间,落日的余晖刚好透过窗户打在他的脸上。因为觉得刺眼,稍稍偏了偏头,眼前是熟悉的场景和熟悉的人。原来他回到了那个建在半山坡的茅舍,坐在他床前的是一个是他的师父,一个是他的师兄抱山石。
抱山石:“小十一,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两天一夜啊,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痛?”
宁十一直勾勾地看着元丰,元丰和平日一样没有说话,但是因为他的苏醒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宁十一:“师父,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我输了比赛。可是我现在醒了才发现,这个噩梦是真的。”
沉默良久...
元丰:“没关系,我不在乎。”
宁十一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缓缓开了口:
“您不在乎?
呵,我是疯了才会想赢,想让你开心,替您争口气!我缺心眼才会放弃练武的时间帮你干活!——别的弟子在背后就是这么说我的!每天经过练武场,您不知道他们的目光戳的我有多痛!
...
我自作多情才会相信你会保护我!...”
宁十一越说越激动,最后翻身下床冲了出去,在奔出房门的前一刻,或许是气极攻心,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让他在日后万分后悔的话:
“我没有你这样的窝囊废师父!”
元丰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最初的笑容早已烟消云散…
抱山石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也追了出去。
“我去把小师弟追回来!”
...
夕阳西下,最后的阳光为大地渲染了一层薄薄的金纱。
抱山石看见宁十一坐在金色的草地上,抱着头哭的无比伤心,若是无人破坏,该是多么忧郁的风景...
但是这位须臾山大弟子似乎不打算成全这种忧郁的风景,只见他冲了过去,拽起宁十一,强迫他看着自己。
抱山石:“你真是…太过分了!我要是这么对我师父说话,早就被逐出山门了!”
宁十一:“我宁可他冲我发脾气,指责我没用,也不要他像现在这样一句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
抱山石:你真的以为你因落败而受伤,你师父会无动于衷?我都看得出来他根本就不像他表现得那么淡漠。虽然其中的因原情由我并不清楚,但是我相信绝对与你有关。
收起你可怜的好胜心,不要好像什么事都是为了你师父。你扪心自问,你师父到底有没有要求你去帮他争取这样的荣誉,是你想要还是你师父想要,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知不知道是谁在你受伤昏迷期间为你煮药换衣,在你身旁悉心照顾,是你师父!可你呢?你明知道像`窝囊废`这种话伤人至深,还是不假思索对他恶语相向。别人的话,他可能不计较。但你是谁?你是他最亲的弟子!往他心口捅一刀,能不痛吗?你好好想想,你师父什么时候舍得对你说过一句重话。别人的误会和冷眼你说你受不了,可你师父足足承担了二十年,难道这“刀子”只戳你痛?戳你师父就不痛?他何曾将自己的愤懑发泄到你身上!
你若是坚持不给你师父道歉,我抱山石宁可和你绝交,永远不认你这个朋友!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抱山石放开了宁十一,二话不说就走了。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头,晚风卷集这落叶,似在哀鸣。此刻的宁十一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漫无目的地行走。
是啊,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混账的话?明明是自己实力不够还偏爱逞强,这才输了比赛,师父给点教训也是应该的,现在自己这是想要要怪谁啊?
宁十一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这一巴掌下去,顿时半张脸就红了,一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半山腰的茅舍。
不知道师父有没有睡下,轻轻推开门,这才发现屋内空无一人。一种莫名的恐惧笼上心头,好像如果今天找不到师父以后永远也找不到了一样。宁十一发疯似的,满山遍野地奔跑,呼唤着师父的名字。其实宁十一的伤并没有好利索,但奇怪的是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疼。偶遇一个小师弟告诉他元丰师叔好像去了练武场。
...
褪去白日的喧闹,夜里的练武场在月光的照耀下又明亮又静谧,若是此刻有人经过便会惊奇的发现梅花擂台上站着一位白衣修士,他负手而立,目光清冷如水,像一个孤单的神,刚刚来到人间。若是仔细看其实不难发现,他其实只是穿了一件旧衣,只是星辉替他完美的隐瞒了这一点。
宁十一赶到练武场的时候,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但是看到梅花桩上的人还是笑起来了。
“师父,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找了你好久啊。
我今天说的话都是放屁…我没有那个意思,我输不起,我…我就是太想赢了…我昏了头了,师父你能不能不要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你千万不要丢下我,我只想你做我的师父。”
宁十一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着这些,确实有点可爱。
元丰转过身,无奈地苦笑道:“我没生你的气。到这里来只是觉得这里方便向你解释一些事情。”
宁十一:“解释什么?”
宁十一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见师父闭上了眼睛,淡然地从梅花桩上仰躺下来…
师父身后空无一物,若是硬要说有什么,那就只有萧瑟的秋风在无情地呼啸。以宁十一的距离和武功,恐怕连师父的衣角都抓不到,更别提接住了,但是没有人比宁十一更清楚从上面跌下来的滋味。
几乎是下意识,宁十一飞身上前,然而还未等他触碰到师父的衣角就见师父一个翻身,衣袂翩飞,眨眼之间,重新稳稳地立在了梅花桩上。(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宁十一目瞪口呆地停在了擂台前,从来没有想过还可以这样。
更让宁十一疑惑的是:师父的武功居然那么高,这本领若说十多年进不了三甲真是打死十一也不信。
元丰:“看清楚了吗?”
宁十一茫然地点了点头,又猛地摇了摇头。
元丰叹了口气,却微笑着解释道:“若是我出手干预,你岂不是连最后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你那么想赢,我不想不给你这个机会……我相信你啊…”
相信自己不会成为你的枷锁;
相信你有绝处逢生的勇气。
“……如果有那么一天,腹背受敌,孤立无援,如坠无望之地。请你相信自己,就像我相信你那样,不要放弃,哪怕用尽一切的办法,也要将自己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