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哥就是好人,嫂子遇到你,是她的幸运。”
陶烨装作羡慕的样子说出最后一句话,没想到引起了张肃激烈的情绪。
“我说了我不好!”
张肃激动地吼了一句话后,夺门而出。
陶烨看着厨房已经快好了的三菜一汤,顿时为自己叹息不已,看来今天又白忙活了。
但是效果好歹还不错。
看得出来,张肃对苏梅如是有感情的,所以才会不停自责。
然而只要苏梅如还是家庭经济来源的主要提供者,他的无能感自卑感就不会停止。
这种虚弱的感觉不停止,他就还会继续家暴。
这似乎成为了一个死循环,一直到苏梅如彻底死心,彻底想要摆脱。
没有人能在这么多年的家暴和控制中,不会改变。
如今苏梅如有自己的事业,有儿子,这样一个病态的爱人却让她受尽磨难。
如果是陶烨自己,大概早就要爆发了。
她之前看过一篇报道,遭受家暴的女性很容易形成习得性无助,慢慢变得根本不敢反抗。
苏梅如已经算好的,虽然还是不敢报警,不敢公之于众,但是好歹能想到这样拐弯抹角的办法。
既然从前的记忆对张肃还有刺激作用,那么或许可以换一种方式入手。
陶烨直接联系了苏梅如,希望她能多回忆一些他们从前的场景。
顺带问了很多张肃从前爱吃的菜。
她想着可不可以通过这样的移情作用,从而让张肃的感情发生错乱,爱上自己呢?
或许可以试试。
于是在对方夺门而出的第二天傍晚,陶烨可怜兮兮地打过去一个电话。
“大哥……我昨天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你今天……还来接我吗?”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
“抱歉,是我昨天情绪太不稳定,放心,我会去接你的。”
“嗯嗯!那我等你!”
说完立即挂断了电话,好像怕对方突然反悔似的。
果然,过了半个小时,对方出现在了她说的地点。
这是陶烨编造的公司附近的某个地址。
陶烨怯怯地没敢说话,只是望了对方一眼又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坐上了电摩后座。
“昨天吓到你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大哥,是我说错了话,我以后再也不提了。”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嫂子跟着我……确实吃了很多苦,但是我还没有好好对她,我只是……觉得很惭愧。”
“可是大哥已经做得很好了啊,我想嫂子也不是那么计较的人。毕竟很多时候不能两全。”
“你不懂……我……”
张肃痛苦地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陶烨也适时闭了嘴。
回到202之后,陶烨按照之前的计划,做了两菜一汤。
其中一道菜,就是张肃年轻时很喜欢的菜。
等到陶烨把饭菜端上桌,她看到男人明显一愣。
“怎么?大哥不喜欢这道菜吗?要不我重新做一个?”
“不是……我很喜欢。”
“那就好,我帮你盛饭!”
尽管说着喜欢,可是一顿饭下来,张肃几乎没有碰过那个菜。
陶烨就当自己根本没发现,决定下次继续做他“喜欢”的菜。
对方连续接送了她好几天,演员男这期间也出来溜达了好几回。
务必造成陶烨还没有脱离对方纠缠的错觉。
所以张肃也一直没提不再接送她的话。
这期间,陶烨按照苏梅如的回忆,一直在做那几道对方以前很喜欢的菜。
而每次张肃的异样都在说明,他在一点点被瓦解。
最近的一次,陶烨吃完饭一抬头,发现张肃盯着她一直在看,不知道看了多久。
说实话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那种眼神有点疯魔,但是显然并不是真的看自己,而是透过自己看什么人。
苏梅如还告诉她,对方已经好几天没喝酒没打人了,每天回家后看上去平静不少。
算是还不错的好消息。
看来陶烨的移情法起到了一点作用,张肃已经转移出了一部分的注意力。
今晚对方还会来接她,陶烨就会在固定的时间,在固定的地点等她。
张肃没发现这是一个很固定的模式,但是他很习惯也很放松这样的行为套路。
因此在陶烨面前也会格外放松。
这些点点滴滴的小细节让张肃觉得,现在202才是他的家。
他可以吃到“妻子”做的喜欢的菜,可以在一抬头就看到对方的身影,老旧的房子给了他错觉,仿佛他们还处于虽然贫困但是很相爱的那段时光。
所以他越来越习惯回到这里,而不是“那个”冷冰冰的家。
晚上做菜的时候,陶烨还在厨房忙乱,背后突然贴上来一具身体。
她一僵,但是一个名字响在了耳边——“梅梅”。
陶烨猜测,这大概是张肃对苏梅如的称呼。
“大哥?”
陶烨像怕打破什么似的,疑惑地叫道。
属于身体的温热感慢慢远去,张肃有些僵硬的声音响起:
“抱歉。”
接着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屋子里再次剩下陶烨一个人。
她没忍住叹了口气,觉得有些不忍心。
张肃对苏梅如的感情一直都在,可是他们却过成了如今这幅局面。
人们常说,相爱的人在一起,这世上任何困难都可以克服。
可是魔鬼呢?住在人心里的魔鬼,会让所有事情变得面目全非。
无法控制魔鬼的那一天,就是被魔鬼控制的那一天。
吃完饭之后,陶烨给苏梅如打了个电话。
“苏小姐……他还是爱你的。”
女人疲惫的声音响起在对面:
“我知道,可我受不了了,而且我不知道还有多久,儿子就会发现,我不想让他知道,他的父亲是个这样的人。”
大概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儿子要比丈夫更重要。
“抱歉,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如果你确定要坚持,明天过来,陪我演一场戏就可以了。”
“好。”
她们的通话短暂简单,但是放下电话的两个人,都放不下心中的沉重。
这是陶烨至今为止,感到最累的案子了。
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理上的那种漫无边际的疲惫。
相爱真是一件太困难的事,这中间隔了时间,隔了父母子女,隔了许许多多堆积起来的怨和不满,最后物是人非,再回不到最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