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我正式复职,开始了中书舍人的职业生涯。
唐制规定:京官五品以上,每日参朝;文武百官九品以上,朔望日朝。所以我和少扬,只有在每月初一和十五上朝的时候才有机会碰见。即便散朝时相遇,我也故意找同僚议事攀谈,并不给他机会接近我。
每日参朝意味着天未亮就要起来,卯时前要到乾元殿候着。散朝后,在乾元殿左右廊下会食①,下午则回中书省衙门办公。中书省的事务本就繁重紧要,而我又好些时日没有参与,做起来不免有些生疏,故而终日忙得不可开交。
雪上加霜的是,中书省的最高长官裴炎因在扬州叛乱时不但不支持积极讨伐,反而请求太后还政于皇帝李旦而被武则天视为“逼宫谋反”,加之其乃叛乱主谋之一薛仲璋的母舅,很快被武则天定罪处斩了。
中书省一时群龙无首,自然愈发忙乱,每个人的工作量空前大增,常常要忙到宵禁前最后一刻方能离开。
这与我而言倒算是好事,因为忙碌可以让人忘却烦恼,无暇多想其他的事情。每日乾元殿——中书省——飞香殿三点一线的生活过得简单而充实。
这样忙忙碌碌了近月余,终得一日闲暇。我记挂家里,决定回府一看,便吩咐碧水备车出宫。
在马车里打了个盹,醒来后神清气爽,我拉开帘子往外瞧。街上摊贩林立、人来车往,甚是热闹。还不及细看,眼角却瞟到一个灰色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掩进了人群中。
我心中一凛,难道有人跟踪?
如果确实有人跟踪,那此人非武承嗣莫属!虽然我不知道他究竟想怎么样,但不怀好意是肯定的。这些日子忙于政事,的确疏于防范了。现在看来,一味防守是治标不治本的,只有抓到他的把柄,将其彻底打倒才是自保的上策。
目前为止,武则天并没有重新启用武承嗣,而是将她的另一个侄子武三思调到了兵部出任侍郎。与此同时,擢升蒲州刺史史务滋为洛州刺史。史大人如今统管东都辖区内大小事务,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那查起武承嗣来就容易多了。
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得先甩掉这个行迹鬼祟之人。稍加思忖后,我让碧水吩咐车夫将马车驶到一处热闹的集市门口,在门口停留半个时辰后自行离去,不用等我们。
我和碧水二人则带上包裹下了马车,走进了集市里。确保没有可疑之人跟上来后,我们转进一家脂粉铺,从包裹里取出两件斗篷各自披上后,又随着人流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集市。
这样一来,相信即便有尾随之人,也很难再跟得上我们。集市已离郑府不远,走了不多会儿便到了。
舅父舅母最终听从了我的建议,置下了位于淳化坊的宅子,并用余下的银两重新办起了“求凰绣庄”。宅院经过一番修葺装饰,如今又多了人气,自是比我第一次来时温馨顺眼得多了。
我径直走向中堂,娘和舅母闻声迎了出来。
娘拉着我的手,既欢喜又激动:“婉儿,你终于回来了,都有月余没有见到你了。”
我抚一抚娘的手背,笑道:“是啊,近来朝中事务繁忙,婉儿也很记挂家里。待日后空闲一些,我会经常回来的。对了,舅父和表兄他们是去绣庄了吗?”
舅母接话道:“是啊,他们这些日子为了绣庄能尽快开张,都是早出晚归的。我一会儿遣人去告诉他们婉儿回来了,好让他们早些回来。”
我笑着点一点头,又问:“虎娃和小杰他们呢?”
娘指了指后院,笑眯眯地说:“陈公子来了,正陪他们在后院玩耍呢。”
我心头一跳,什么,少扬来了?我掩饰着干咳一声,堆起笑容问:“我入宫后,他常来这儿吗?”
“可不,”舅母眉开眼笑地抢着回答:“这个陈公子啊,真是没得说,我们搬家的时候他可是出钱又出力呢。两个孩子也都特别喜欢他,他一来又是教他们功课武术,又是陪他们斗鸡蹴鞠的。陈公子要回去的时候啊,他们都不肯放他走呢。”
我的心紧了又紧,如果被武承嗣发现新晋状元陈少扬时常出入我的娘家,那我之前的功夫岂不是都白费了。
“娘、舅母,我有些话要与少扬说。”我故作轻松地对她们说:“你们先回中堂歇着,我一会儿让虎娃和小杰来找你们。”
说罢,我径直走向后院。
这一日天朗气清,阳光明媚但不刺眼,后院里秋意深浓、落英缤纷。视线尽头一个魁梧而熟悉的身影正和两个半人高的小孩全情投入地在蹴鞠。
这是一个何等温馨美好的画面啊,可我却无心欣赏、无暇等待。我站在廊下,扬声喊道:“虎娃、小杰!”
我的声音很不合时宜地打破了原本的和谐,正在兴头上的三个人闻声都停了下来。两个孩子朝我这里望了一眼,便立刻飞也似的冲了过来,兴高采烈地喊:“娘!姑母!”
我蹲下身子,爱怜地抚摸着两个小脑袋,柔声道:“乖,这些日子没见,你们两个都长高了不少。你们在家里,有没有听长辈的话啊?”
两个孩子争先恐后地回答道:“听话、听话!如果我们不听话,陈叔就不会陪我们玩儿了!”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指着我身后的碧水说道:“好,现在我有话要跟你们陈叔说,你们乖乖地跟着这个姐姐去中堂玩,表现好的话一会儿有奖励哦。”
两个孩子一听说有奖励,转身向少扬打了个招呼便屁颠屁颠地跟着碧水离开了。
此时,少扬已行至我近前,看着我的眼神充满喜悦和爱恋,同时也有些许惶恐不安。他欣欣然伸出双手要来拉我的手,可伸到半空中停滞了一下又收了回去,表情也变得不自然起来,欲言又止道:“婉儿,你回来了。”
他一定是想起了我让他避免亲密举动的话,我心中一阵酸楚。这一刻,我突然后悔起回到洛阳来,曾经,我们是怎样无话不说、如胶似漆的一对啊!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让他不再来郑府。我知道以他的执着个性和对我的感情,如果不是对我彻底死心,是决不可能做到的。
死心,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对我彻底死心呢?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少扬初次向我告白时我拒绝他的情形,很快有了主意。
我深吸一口气,敛容道:“你来做什么?我们现在没有婚约在身,郑府与你非亲非故,你老是跑这里来做什么!”
少扬闻言满脸愕然,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我不忍直视着他,侧过头望向一边,心中汹涌起伏、五味杂陈。
耳畔响起他熟悉的、富有磁性的声音:“婉儿,你我为何会变得如此疏离?我在乾元殿跟你说不上话,到郑府也遇不到你。如今见了面,你却说这样的话,你是有什么苦衷吗?你如果有苦衷,一定要告诉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与你一起分担的啊。”
我咬一咬牙,狠心说道:“我能有什么苦衷,你这样纠缠不休才是我最大的苦恼。你可知道,回京这些日子,已经有好些大户人家上门向我娘提亲了。你一个尚未娶妻的男子三天两头登我娘家的门,你让我以后怎么嫁人?”
他怔在当下,面色逐渐发白,瞿然问:“你、你这是何意?我们不是有两年之约吗?”
我冷笑一声,故作不耐烦地回答:“我当时是这么答应你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如今已经二十岁了,这个时代二十未嫁的女子还有几个?我若不趁着现在还有人上门提亲,尽早把婚事定了,待两年之后你若未能功成名就,我该怎么办,到时候还会有好人家要我吗?”
一阵沉寂……唯有少扬粗重的呼吸声传至耳膜,仿佛鼓槌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敲击我的心,顿时心乱如麻。
“你、你是这么想的,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他的目光仿佛即将燃尽的烛火,不可置信地说:“婉儿,你是否记得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离开我’?是否记得你接受我家传玉镯时说过‘环取无穷玉取坚’?难道这些誓言你都忘了吗?”
没有!我没有忘,我怎么可能忘记呢!可是我不能这么自私,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却只会一次次地拖累你。这一回,我不能连累你被武承嗣这个阴险小人盯上,若是被他知道我们的关系,再查到是你赶去蒲州给史大人通风报信的,他一定不会放过你!我不能,我不能冒这个险!原谅我,少扬,待有朝一日恶人伏法,我再好好跟你解释今日的无奈吧。
我闭一闭双眸,决然道:“是,我是曾这么说过,但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我是流放囚犯,举目无亲、无依无靠。你对我好,我自然欢喜。但如今,我有得是选择,我为什么非得安安分分地等你两年?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自私吗?你是新科状元,才貌超群,即便再过十年都有得是千金小姐愿意嫁给你。而我呢,女人的青春年华能有多少载?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很不公平吗?”
少扬闻言,仿佛胸口中箭似的,脚下趔趄几步,退至廊柱方停。他呼吸急促、胸口一阵剧烈的起伏,声音嘶哑地说:“你说得对,是我自私,是我没用!如果这真是你真实的想法,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从此不再来找你。但是、但是如果你有难言之隐,不论什么时候,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苦撑,好么?”
仿佛被无数支利箭射中,扎得我千疮百孔、痛不欲生。要在心爱的人面前装出一副绝情寡义的样子,还要看着他伤心失望却不能向他吐露心声,我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但是一想到没有我在身边,他依然是一个玉树临风、文武双全的朝廷命官,而如果跟我在一起,他的仕途很有可能遭到打击,甚至性命不保,我就暗暗告诉自己,必须狠下心来把这场戏唱完。
“既如此,那我们就好聚好散吧。”我把心一横,用力卸下手上的玉镯,递到他面前:“信物归还,你我从此两不相欠。”
他呆呆地望着我,双目无神、面如死灰,嘴角似笑非笑地抽动了几下。
半晌,他才黯然接过玉镯,深吸一口气道:“陈某祝上官大人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说罢,他便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廊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我才悲痛欲绝地跌靠在了廊柱上。
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似的,身体沿着廊柱缓缓地滑落。
冷,好冷。
我蜷缩地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膝盖,泪如泉涌……
过了好久,一片空白的脑袋才渐渐恢复运作。
理智告诉我,哭,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要走出面前的困境,我就必须勇敢坚强,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
我毅然起身,擦掉泪水,深吸一口气,微微扬起头,愤恨地从齿缝中挤出三个字:武-承-嗣!
武承嗣胆敢在平定叛乱那么大的事情上颠倒是非、指鹿为马,我就不信他没有干过其他贪赃枉法之事。正如太平所说,我和武承嗣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今日我不搜集他的违法证据,他日待他东山再起之时也是不会放过我的。所以当务之急是搜集武承嗣的违法之举,主动出击。
打定主意后,我一面整理衣衫,一面大踏步地走向中堂。
还未跨入堂中,两个孩子便冲了出来,亲热地喊道:“娘、姑母,我们的奖励呢,奖励呢?”
“你们乖,自然有奖励。”我转身对碧水说:“取了竹蜻蜓和小算盘给他们吧。”
两个孩子领了玩意儿,便自顾自玩弄去了。
我唤来秦叔,吩咐道:“有劳秦叔取一封拜帖给我,再去置办一些滋阴润燥的上等补品和护肤品。”
娘走过来,疑惑地问:“婉儿,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何方才陈公子匆匆告别了几句,便急着离开了?”
我不想说出实情徒令家人担心,便随口道:“哦,朝廷有要事让他去办,且是去边远之地,所以他这些日子暂时不会过来了。”
娘愕然道:“这么突然,那你们……”
我抚一抚娘的手背,强堆起笑容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朝廷既然委以重任,就说明他前途光明,我自然是要支持的。”
舅母闻言也迎了上来,我生怕她们问得多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好在这时秦叔送来了拜帖和文房四宝:“启禀三小姐,您要的东西库房正好都有,您要不要随老仆去看看是否合适,若是不合适,我再遣人去置办。”
“好,稍等。”我迅速将拜帖写好,递与他道:“有劳秦叔即刻派人将拜帖送至洛州刺史史大人府上,我这就随你去库房看。”
我与史大人有先前这一系列事件的渊源,又分属不同的官僚体系,若是送太过贵重的礼物,反而显得有些奇怪了,是以库房中备着的东西足以应付。我挑了一些品相好的,让人装入礼盒备用。
午餐过后,我正准备陪两个孩子去午睡,一个家仆来报:史府派人送来了回帖。我打开一看,信笺上一行苍劲的行书:史某正在府中,欢迎随时到访。
我欣然收好回帖,让秦叔备了马车,让碧水带上礼盒,与家人匆匆告别几句,便动身赶往史府。
甫一叩开史府大门,报上名号,便被家仆十分客气地请入了史府中堂。
史大人热情地迎了出来,笑吟吟地说道:“史某早就有意与上官大人一叙,奈何大人中书省内事务繁忙,史某近来亦是杂事一大堆。难得今日大人得闲,来来来,快请进。”
“史大人客气了,在大人面前婉儿是晚辈,您还是唤我名字吧,这样还亲近一些。”我向他见以下官之礼,然后示意碧水将礼盒呈上,温言道:“大人新官上任,婉儿早该登门道贺的。东都冬季寒冷干燥,这里是一些滋阴润燥的补品和护肤品,小小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我送的既非贵重之物,又仅是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盒子,史大人客套几句便命管家收下了。
二人坐定,家仆奉上热茶,史大人屏退了左右后,欣然说道:“你既如此说,那史某就托大唤你一声贤侄。说来贤侄真是史某的福星啊,叛军来犯时贤侄助史某识破歹人奸计,武承嗣污蔑构陷时幸得贤侄及时通风报信,史某才有机会收集证据、逆转乾坤。否则这谋反之罪一旦坐实,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啊。”
他主动提到了武承嗣,也省得我铺垫啰嗦了,我便径直说道:“武承嗣为了他的一己私欲,就能做出以白为黑、陷害忠良之事,如今他构陷不成,又被革职查办,以他的狭隘心胸,必然要将此事记在我们头上。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大人也要小心为上啊。”
史大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脸色也变得肃穆凝重起来:“贤侄所言甚是,武承嗣平日的为官处世,史某也有所耳闻,绝不是个谦谦君子。他如今蛰伏在家,倒还算安稳,他日凭借太后恩宠,难保不会有东山再起之时。届时他若是司机报复……”
看来他还是把武承嗣想得太“高尚”了,我趁机将在西市遇险和遭遇跟踪的事,心有余悸地说了一遍,并将我因此而不得不与少扬疏离的原委也和盘托出。虽然我和少扬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但当初我身陷囹圄之时,就是让少扬赶去蒲州报的信,且如今我与史大人休戚相关,只有毫无保留地互相信任、通力合作,才能让我们尽快脱离目前的困境。
史大人听罢面色愈发凝重了,他蹙眉沉声道:“竟有此事?这二事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武承嗣所为,然而贤侄甫回洛阳,除了他还有谁会处心积虑地要害你性命?我原以为他即便要对我们不利,也不会选在这般风口浪尖之时,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事来。”
“上月我带着家眷、行装赴京上任时,本是雇了一商艘船走水路的。奈何途中小儿突发急症,便临时改走了陆路,只余部分家仆和粗重之物继续走水路,谁知临近洛阳水界时商船横遭盗贼劫掠。被劫走的东西虽多,却无甚贵重之物,亦无人员伤亡,故而我未将此事与武承嗣联系起来。如今想来,很有可能是他派了人来谋害我,结果发现我并不在船上,这才顺势做成普通水盗劫掠的样子。”
我呷了口茶,接口道:“您若是在船上,估计他们就会将现场布置成您被穷凶极恶的水盗谋财害命的假象。到时候那些亡命之徒往深山老林或者汪洋大海里一躲,要找起凶手来无异于大海捞针。抓不到人犯,太后即便起疑,也奈何不了他。此事若真是武承嗣所为,那此人简直是丧心病狂、无法无天啊!”
史大人捋着长须,愤愤不平地说:“是啊!新科状元陈子牧一表人才、前途无限,原本与贤侄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你为着情郎免遭武承嗣的加害,出此下策实是无奈之举。不过既然我们有了戒心,便不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了。正如你所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不可能学他武承嗣,肆意给人罗织罪名,可若是他自己犯下的罪行,我们将之挖出来、公诸于众,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明日回衙,我便会挑几个机敏老沉的心腹下属,即刻着手暗中调查武承嗣及其亲眷。此外,贤侄你今后出入宫禁前,遣人知会我一声,我自会命人暗中随护。”
我闻言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婉儿多谢大人关爱,可如此兴师动众,婉儿实在愧不敢当。况且这样一来,难免打草惊蛇,让武承嗣有了戒备。”
史大人不以为然地说:“嗳,有什么使不得的。于公,有朝廷命官在洛阳境内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作为洛州刺史,史某本就责无旁贷。于私,贤侄既有恩于史某,如今与史某又息息相关、唇亡齿寒。于公于私,这都没什么使不得的。至于你说打草惊蛇,亦不足为惧。就是要他武承嗣知道,我们已有所警觉,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至于查证他的不法行为,即便他有防备,也不代表就查不出东西来。我相信,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既这样说,我便也不再推辞。絮絮又聊了一阵子,我便起身告辞离开了史府。
有史大人这番话,我心里踏实了许多。只要找到武承嗣的不法证据,就能让他再没本事兴风作浪。但我依稀记得历史上的武承嗣凭借着裙带关系和他溜须拍马的本事,可是风光了好一阵子的。
如何才能拨开云雾见青天,何时我与少扬才能重修旧好,我心里一点儿都没有底。一想到这里,一股无可奈何的抑郁情绪复又笼上了心头,忽地能深深体会李商隐写下《暮秋独游曲江》时的怅恨茫然: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