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亲的!”几乎用吼的,晓墨和楚茜莲急急出声,那硬要将尚流云澈送上盈脉语床榻的焦急表情令尚流云澈本人的面部抽搐了几下。
“既然如此,就由你去,动作快点,老子估摸着那老女人快要崩溃了!”鬼幕皱眉说完这番话后,转身离开,那背影如风吹起一层薄薄的秋霜,清渺中带着刺骨的沁寒。
主人似乎心情不佳……
落霞忽而发出一串诡异的嘻嘻笑声,一旁的熊森下意识地瞄了一眼,不由地脊背生寒。
尚流云澈望着鬼幕离去,再扫一圈众人,除了南莲光以外,其他人均巴不得他赶紧去帮屋内的盈脉语解开媚药。
“不行,你去,我也去!娘是光儿的,才不会让给你!娘……”南莲光不依不挠地瞪着尚流云澈,尚流云澈不睬他,衣袂翩然飘向屋内,身后的苍自然为他挡下企图大哭大闹的南莲光。
关门落闩,清雅转身,澄澈眸间映着微微鼓动着的青色纱帐,以及纱帐内隐约呈现的女子身形。衣袖抬起轻挥,“咔嗒”一声,支撑窗户的木棍掉落,那一抹吹进来的风瞬间被阻隔在窗外。
尚流云澈面色无波,只是在走向那青色纱帐之时,脚步沉重,心头有些惴惴。纱帐之后的女子乃是与他结发夫妻十二载之人,但却只是虚挂的名分,他们之间并无夫妻之实。本想着自己以诈死一途了断所有前缘,竟在阴错阳差之下再次与她牵绊。
这一次的事发说到底也与他有着根本牵连,她是为了要帮他弄到圣光才跟随鬼幕几人前去皇宫,虽不知半途为何会转去青楼,又是因何被那人逼迫着喝下掺了媚药的烈酒。
可笑今日他竟要在此种情形之下与她达成昔日的夫妻之实,她,甘心吗?
素净修长的手指在撩开纱帐之时略微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果断地拉开纱帐。榻上躺着的盈脉语已然几近****,尚流云澈直觉闭上双目。
盈脉语因难受而不停地扭动着身体,身上香汗淋漓,面色潮红,唇齿微微开合,额角果如晓墨说的那般磕破了皮肉,但没有像楚茜莲说的那般夸张,亦或许被晓墨处理过了,她的伤口只是稍微渗出些殷红血丝。她似闭未闭着双眸,密睫遮不住眸中那两抹燃着火的迷蒙,若隐若现间更增诱惑无限。
意识已然陷入混乱之中的她好似知道有人来到榻前在窥视于她,绵软无力的素手试图抓住身边的衣裙,但没有成功,只听她口中断断续续地吟喃着:“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尚流云澈不明白她念的那些断字断词是何意,只道她已撑不下去在胡言乱语。他慢慢探出手轻碰她的脸颊,冰凉的指尖触一手莹润腻滑的汗水,而盈脉语也立时从喉咙内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脸上痛苦忍耐的表情也稍稍舒缓。
尚流云澈忽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放心地将整只手掌贴着她的脸颊。
他活了十六年,虽未经历过男女之事,但大抵也是了解的,更亲眼目睹过那些服了****的女子是如何银荡地在男子身下求欢的场面,他知道自己一旦出手,身中媚药的盈脉语便会立时向他的身体靠过来,届时会缠着他不放。
然而他料错了,盈脉语并未朝他靠过去,只是抬起绵软无力的双手覆上他的那只贴着她脸颊的冰凉的大手。不知为何,她的眼角流下眼泪,就像极之珍视那只贴着她脸颊的手一般,她不敢用力紧贴,当然她也没有力气可用,她只是轻轻覆着,口中依旧在喃喃念叨着她儿时学过的古诗词——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自小的艰苦生活过早地告知她美好的东西向来都如天上的浮云一般飘渺无常,当你想要,拼命想要抓住它时,它却会从你手中幻灭,到最后你连它的影子也看不到。倒不如一开始就同它保持安全的距离,这样还能一直看到它的存在。
这是悲观消极的想法,她知道,但即便再怎么乐观开朗的人也难免会遇到悲观消极的时候,难免的,所以原谅她……
爸爸,请允许她有短暂的畏缩不前的时候……妈妈,请允许她也有想要向大人撒娇任性的时候……弟弟,请允许她也有不坚强不成熟的时候……
脸上的冰凉很美好,她不敢去抓住它,她害怕自己一抓便会失去它……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她感觉自己像一叶浮萍,在大海中浮浮沉沉,时而劈头压下来的海浪将她沉没,她的意识被扯得七零八落,她很难受,她也不甘,拼命维持着自己那一叶小伞的平衡,拼命想要在海浪的缝隙间求生存。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她不知自己还要漂向何处才能徜徉在璨亮的光芒之下。
她很热,热得几乎要窒息,好在她碰到了一抹沁凉,她强烈渴望那抹凉,却又不敢贴紧那抹凉,害怕它消失……
尚流云澈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一个服了媚药的女人,一个主动送上门的男人,结果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吗?若说她迟钝不晓得身边已有男人存在,那他不是已经将手触碰在她的脸颊上了吗?是她的坚忍力较强,还是他的魅力不足,她根本就没将他当成是男人?
他看着她一边流泪一边喃喃念着乱七八糟的断句,他的心情莫名烦躁起来。
她的眼泪滑落他的指间,滚烫炙热,他的心陡然一震,澄澈瞳眸凝成墨,其间有火光耀闪。他收回贴着她脸颊的手,很不意外见到她想要捉住但又畏缩着的茫然动作。他的嘴边轻抿一笑,似玉洁兰花开在冰寒雪地,淡雅中带着几许冷漠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