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当晚很快就睡着了,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困乏。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看到自己躺在一间偌大冷清的产房的手术台上,她的肚子高高隆起,正在待产。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了,她无奈地躺回手术台上。这时,她听到几声嘈杂声,进来了三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一男两女,他们围在她的身边,七嘴八舌地研究她的大肚子。不久,她感到肚子一阵一阵地疼痛,剧烈的阵痛使得她昏死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醒来,她听到婴儿的哭声,断断续续,时大时小,她惊奇地睁开双眼,护士抱着一个漂亮的男婴,那男婴闭着眼睛,嘴张开,开始啼哭,夏青惶恐地看着他,正要伸手去抱男婴,男婴突然变成了凶神恶煞般的高远,夏青感到非常恐慌,正要逃开,高远狞笑着伸出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夏青感到有些窒息,便弹簧般地弹坐起来,惊慌地看着微微发亮的房间,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已经透过窗纱氤氲地投映进来。夏青仍沉迷在梦境中,她睁大眼睛四处张望,这房间分明是她家的卧室,哪是什么产房?哪有什么男婴?哪有高远?原来是一场噩梦……夏青惶恐不安地喘着气,她感到后背一片清凉。
天实在太冷了,她重新躺回到床上,想赖一会床,但躺了十几分钟没睡着,她便起来了,梳妆打扮后匆匆吃了早餐,然后就赶去市第一人民医院挂号。
由于天气严寒,感冒的人骤增,今天虽然是周日,来看病的人异常多,今天各科室几乎都没有专家,夏青便挂了个急诊内科。她拿着病历和挂号单来到三楼的内科,在她的前面还有七八个人,她便坐在诊区走廊的椅子上等候就诊。
夏青隐约想起昨晚那个噩梦,梦中的男婴令她心惊肉跳,她不安地想难道我真的怀孕了?正在想着,听到诊室时里的大夫喊她的名字,她连忙应了一声,然后走进诊室。
今天坐诊的是一个年约四十岁的男大夫,男大夫长着一双淡漠的眯缝眼,给人感觉永远是冷冰冰的,就得难听点就是僵尸脸。夏青刚进来便被他从上到下的“扫描”了一遍,夏青不由得有些紧张。她在男大夫旁边的椅子坐下,男大夫翻开夏青的病历,“你哪里不舒服?”
“大夫,我这几天总感到胃不舒服,总想呕吐,食欲不振。”
“还有什么症状?”
夏青想了想,说:“有些乏力,嗜睡。”
男大夫拼命地睁开他那双小眼睛,审视般地看着夏青,“这种症状有几天了?”
“大概有十天了。”
男大夫皱紧眉头略作沉吟后,便龙飞凤舞地在病历上写着,眼睛在夏青的胸脯上瞄了瞄,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你的肠胃没什么事儿,我建议你去妇产科看看。”
夏青惊讶道:“为什么要去妇产科看?”
“你上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夏青向来不记月经的来潮之日,她只隐约记得上一次月经是四十三天前,但她的月经经常是往后拖延的,只不过这一回拖多了几天,她说:“四十三天前吧。”
男大夫终于把目光集中在夏青的脸上了,“你可能怀孕了,你去挂个妇产科找大夫看看吧。”
夏青脸上掠过一抹灰暗的阴影,“不可能啊,我不会怀孕的。”
“去妇产科跟大夫说吧。”男大夫漠然地把病历递给夏青,“下一个,卢敏。”
夏青拿着病历走出诊室,心中充满了忐忑。担心自己真怀孕了,想去妇产科检查一下,却又没有勇气去,她向来对妇科检查充满了恐惧,她感到两腿发软;她很清楚,现在怀孕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劫难,因为这孩子如果是高远的就糟了。
她本想直接乘坐电梯走人,但是走到电梯口,突然一阵钻心的恶心涌上她的心头,她捂着嘴干呕了一会,周围有几个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她感到很丢脸,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小声地对她说:“姑娘,你怀孕了吧?”
夏青没有理会那女人,但她莫名变得勇敢起来,她决定去挂个妇产科检查一下。她鼓起勇气走到妇产科挂了号,今天妇产科的人特别多,有好多是挺着大肚子的孕妇,看着那些不再美丽的、臃肿的孕妇们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安祥,夏青突然感到怀孕也许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她便没有那么恐惧了。
夏青等了一个小时,才听到叫了她的名字,她重新又变得紧张起来。
夏青慢吞吞地走向妇科诊室,她的脚步变得沉重,这几步路在她的脚下变得相当漫长。她听到那大夫再次喊了她的名字,她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她坐下后,年轻的女大夫看了她一眼,“你哪里不舒服?”
夏青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总感到恶心,食欲不振。”
女大夫皱了皱眉头,“上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四十三天前……”
女大夫拿出一叠化验单撕下一张,填写好后递给夏青,“去验尿吧,你很可能怀孕了。”
夏青有种面临世界末日的感觉,她接过病历和化验单,神情黯然地去交费、取样和送检。
夏青在检验科忐忑不安地等了二十分钟后,听到叫她的名字,她慌张地走过去接过那张报告单,她紧紧地拽着那张似乎决定她生死的报告单,她闭上眼睛不敢看,但她很明白逃避是没用的,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试图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然后鼓起勇气睁开眼睛,当她的目光对准着那张薄薄的纸片,那个让她触目惊心的红“十”字(妊娠:阳性)如此刺眼地在她面前晃悠,她感到她的世界倾刻间坍塌了。
那张薄薄的纸片在夏青的手中飘然落下,夏青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引来人们好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