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钩银划与弯刀交互围攻一把柳叶刀,正如两只猛禽对着半空里飞舞的一片雪花,或是对了一瓣梅朵,竟然全无着力处,空有凌厉的威势,却无实际的威力。
渐渐的,包围在谷场外围的蒙古千人队中,隆隆的战鼓停息下来,敌我双方将士都醉心于这场激烈的打斗氛围中。
此时,场边围观的敌我双方的人众们,已是沉浸于这场激烈的打斗中,每个观战者只觉眼前的景物状态渐渐起了变化,便如进入了一个幻觉。
这幻觉的意象,便如置身于一个早春天气,春冰未融,在一个静谧的花园中,远远近近的,高高低低的,形形色色的青梅蓊卉正含苞待放;朦胧中,那一朵朵娇艳的花蕾上,还凝聚着颗颗圆润滑溜的露珠,在早春清晨的阳光下晶莹闪烁,幻出迷人而惊艳的色彩。
其间,一个身形婀娜轻灵的豆蔻少女,娇俏可爱,有着如花美颜,淡绿的衫子透出香汗,先是蹴了秋千凌空飞渡,继后飞身轻盈地跳下了秋千,慵懒的俏立于秋千下的草地花丛间,洋溢着天真活泼、累态可掬的娇美,额间鬓角还挂着汗珠,刚荡完的秋千,似乎还在半空回荡,……。
那少女有了些微困倦意态,却又懒得收拾。
她有些娇憨,两只手上似乎又是土又是泥,污了衣襟,却懒得去洗一洗。小手中拿了一把精致的小银刀,就这么悠哉、怡然地在花园中游逛、奔跑、跳跃。每一个不拘小节的举动,透着天真烂漫,仿佛不受时空的束缚,灵动自然,却又细腻生动。
敌我双方人众眼中,在意象幻觉的那一霎,那个美丽花园里,有这么美的景,那少女欣喜、兴奋、投入的心情,偶尔回首,轻挥手中的小刀,在银亮色的刀光中,流露出的轻灵,是对每一个攻击都应付得极是妥贴、自然、巧妙、恰到好处,游刃于间不容发之间。
敌我众人已是投入地看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以致汗湿了衣袍,却无知不觉,待这场打斗偶尔稍稍缓下来时,场边的观者才觉凉意袭人,有汗透轻衣之感。
场外敌我双方都沉浸于这个打斗的如诗意境之中。
此时,眼前,仿佛静谧的花园境地里,蓦然急风吹起,那园中少女似是忽然发现有客来了,她自然而然地迅疾回身奔远,还害羞地回头张望,张望的同时,挥起手中刀锋,在身形前后划出一道银色刀芒的弧面,便如一道闪着银色光芒的门槛,而她害羞地躲在这闪动银色光芒的门后,似露不露,似躲不躲,以刀芒之门为掩护,回首低眉,拈起一支青梅,这才悄悄的回首看,……。
回首看,那少女羞涩的看,却只偷偷探出半个头来,亦不正眼看,眼中余光扫过,假装垂首低眉,拈着那支青梅,赏花闻香,却羞红了一张纯真稚嫩的俏面,而手中刀锋亦随眼中余光已是早落向身后门边来者身上。
那少女手中柳叶刀随手而出,柳叶刀锋于“蹴”、“溜”、“透”、“倚”、“回”、“嗅”、“看”、“劈”等几个动作中一气呵成,于每一刀中因打斗情势重新组合成新的攻击与防御,而那少女羞涩,欣喜,紧张,兴奋等微妙心理活动在打斗中尽皆释放,于每一个落刀处的特写一样,如诗般,描述出刀光中那个少女的动作、神情、姿态,以及心理情愫。
场外双方观众只听叮叮当当一阵绝响,噗哧两声,只听的“啊呀”、“哎呀”两声痛叫声起处,一阵尘埃落地。
敌我双方人众凝神看去,只见古塔尔前胸衣袍被刀锋划开,露出一道一尺长的血口,皮肉翻卷,鲜血淋漓;胡车儿左肩上被深深砍开一个大口子,背上肩胛处亦被劈开数寸长的刀口,血流如注。
胡车儿与古塔尔趔趔趄趄的,在场中央走了两步,二人均是身负重伤,兀自手持兵器,俄顷,神情委顿,瘫倒于地。
风云过后,尘埃落地。
李宛若迎风站于前,利落飒爽,俏生生的,持刀而立。
场中静寂片刻,李宛若跃上前去,便要挥刀从古塔尔头颈劈落,于这一霎,李素华急声叫道:“宛儿,住手!”
“姑姑,他杀了赵三哥,伤了赵四哥,他们的臭雕还抓伤了我们家的小黑儿,我要杀他们为大家报仇。”
李宛若说着,又再举起柳叶刀,便要一刀斩落。
“不可,小宛妹子,放他俩一马吧,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只是为他的国家作战,还没到非杀不可的地步,希望他们以后改邪归正,不再乱杀无辜。”
“哦,棘奴大哥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
李宛若抬头看看辛棘奴,嫣然一笑,回过头去,看着委顿于地的胡车儿与古塔尔,恨恨说道:“哼,看你还敢欺负我,以后别再让我遇到你们,滚!”
李宛若气哼哼的朝古塔尔踢了一脚,回过身来,向李庄民军挥了挥手中柳叶刀,笑容可掬,开心满满,便如一个征战四方的女战士。
被鞑子军兵包围在谷场上的李庄民众见了,登时欢声雷动。
鞑子队列中,那面蓝色的禄马风旗静止不动,鼓声亦是安静着,没有声响,完颜郡主见了谷场中央的战斗结果,有些吃惊,良久,呐呐道:“这,这,这怎么可能?”
此时,数名兵丁忙上去将古塔尔与胡车儿抬下来,几名医卫军卒忙上去为之疗伤续命。
辛棘奴与李素华、李芷若皆是心情激动,按耐住激动的心情,走到场中李宛若面前,微微一笑,很是嘉许。
辛棘奴站在谷场中央,看着鞑子领军者完颜郡主,冷冷说道:“有什么不可能?接下里还打不打?如若不打了,那就滚罢!”
“滚?还不至于吧,……我完颜婉兮从未知道‘滚’字怎么写呢,呵呵。”
完颜婉兮手摇折扇,笑吟吟地从禄马大旗下站出来,随手掸了掸身上的锦衣华服,若无其事的说,向身后四名侍女挥了挥手,只见一名侍女立即去后面军阵中捧出一面精致而有古朴纹路的秦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