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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辛棘奴看着雨势越下越大,忙跳到舱后去,摇动舟楫,以使这只体型较宽的木舟加快行驶速度。
李宛若见了,咯咯一笑,道:“不劳棘奴大哥哥你老人家啦!嘻嘻,你看我的。”说着,只见她去到船后,利索地取出一面大帆,挂在桅杆上,扯着绳索,双手连挥,舟上风帆慢慢升起,白帆迎风而鼓,轻舟有了风力鼓动,呼啦啦一声,风帆满风鼓动,那木船遂借了风力,登时贴着水面,向前如飞而去,不知不觉间已行出数里水程,与大娄山山脚相距已是近在咫尺。
此时,那团巨大的乌云已然从大娄山山顶西南角移开,缓缓向东北而去,雨点也已收了,这山中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甚是诡异。
雨歇了,李宛若拉着辛棘奴的手,率先出得舱来,李芷若跟在后面出了舱,三人站在船头,看着十数步外的大娄山。
现在正值人间四月天的光景,半山腰里正好长满着金黄的油菜花,周边巉岩之上密密蔓生着丛丛青青的翠竹,掩映在金黄的波浪里,青绿的、金黄的,只得这两种单纯的颜色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头顶蓝天,足踏绿水,眼前青山,黄花如海,翠竹如墨,金黄与翠绿之色绵延天际,天地之间便只剩得这浓烈而单纯的花语。这花语之中,延伸至山脚,便是聚居于此的世间人家。
漫山遍野之中,风吹花摇,如一个巨大的盆景,于这四月天里,蓝得让人眩晕的天空下,与近水碧波,与村落人家相辉映,有“篱落疏疏小径深,树头花落未成荫。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的江南山野小村的情致,是挺好的。
这山野的美,至简,至纯,直抵心灵,在如此大简大美之地,便如回到了出发时的初心。
山脚及至半山之中,是由十余个依山而建的自然村落,相连成片,聚居于此,形成李庄。一幢幢依山而建的,穿斗式歇山顶结构的吊脚楼鳞次栉比,错落有致,远远看去,甚是壮观。这个时候,村庄之中应该是可以看到穿着汉家传统服饰的村民身影的,但不知为何,现在却无人影走动于庄中的村道上,相反,庄中一片静寂,与平时完全不同。
李宛若用一只手搭着姐姐的肩头,踮起脚尖,抬手在眼前打了个凉棚,热切地想看清楚这些相亲相近的乡亲与那儿时的玩伴。
清澈平静的赤虺河水此时依然如数十万年前那样,穿村而过,一座座造型独特的风雨桥,久经了风雨,依然横跨两岸,见证了大娄山民家数千年的四季与岁月。
大娄山李庄中,杉木木质的阁楼、灰黑色的青瓦、村旁的梯田,现在便真实的出现在辛棘奴与李家姐妹三人眼前。
木船靠岸,李宛若欢呼一声,跃起身来,跳上岸边,回过头来,对辛棘奴与李芷若叫道:“棘奴大哥哥,姐姐,你们快上来呀!”
李芷若微微一笑,道:“就你着急呢。”
“好的。”
辛棘奴亦是笑着应道,牵了大青马,上得岸来,将木船靠泊于一处竹荫之下。
李芷若在前,李宛若紧紧拉着辛棘奴的手,踏着一路的青石板,徐徐向山脚下的李庄行去,言笑嫣然,心中藏不住许多欢喜。
李庄从半山坡到山下占地甚广,居民两百余户,共有八九百余庄民,多半由李姓与赵姓人家在金兵灭亡北宋后,从中原南渡而来,杂居于此,世代和谐相处,便如一家人。庄中五团,共建有鼓楼五座,花桥五座、戏台五座。庄中房屋多用山上杉木就地取材建造而成,建筑式样古朴实用,布局巧妙,花桥、鼓楼、溪流、吊脚楼掩映相间,有极为浓厚的艺术气氛,置身其中,有居家栖息的温暖。
三人行走在庄子外围高低不平的青石板村道上,将要进庄时,却看不见村庄里往日的热闹与喧哗,村道上,连零星的行人也不得见。越过高高的庄门,迎面两棵巨大的古楠树,那古楠足有数千年的光景了,翠绿的叶子很是稠密,仿佛正处于半夏的繁盛之中。
两棵大树下便有一条进庄的村道,弯弯曲曲的向前延伸,渐渐地隐没于前方的花丛与竹木之间。目力所及的地方,青云悠悠的晴天之下,是一处处雅致的竹木结构的小庭院及院中的吊脚屋,在一缕缕白雾中时隐时现。
辛棘奴随着李家姐妹沿着长长的村道向庄中走去,路面都是由圆润的青色石子铺成,村道两旁是翠绿的草坪,草坪上并不芜杂的盛开着一些珠玉似的小花,红的、白的、紫的,星星点点之间,有几只翠色的小蝴蝶翩飞其中。沿一道小木桥跨过一条潺潺的小溪流,穿过溪边的小竹林,便可以走至庄中日常最热闹的第一座戏台了。
三人往庄中里间行去,隐约中,可听到一些村民哀哀的哭泣声,从庄子中心的晒谷场上,远远的传来。
姐妹二人诧异莫名,回头疑惑的看了看辛棘奴,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拉着辛棘奴快步往庄中最高的那栋古老而庄严的吊脚高楼奔去。
在村道上行走,却不见一人。
三人顺着村道,很快跨过第二座花桥,然后到了第二个戏台附近的一座吊脚高楼的大院前,只见院门洞开,小黑狐抬头向李宛若“吱吱”叫了几声,一溜烟跑进了院子,李宛若与李芷若互看一眼,很是惊讶。
李宛若不等姐姐说话,如一阵风似的,奔进大院,欢声呼喊道:“姑姑,我回来啦!……姑姑,你在哪?姑姑,我们家小黑儿回来啦!”良久,却无人应答。
李宛若心中又是疑惑,又是害怕,火急火燎的上楼去,很快从这吊脚楼的每一间屋子前穿过,却并无姑姑的身影。
搜寻无果,李宛若回到辛棘奴与姐姐身边,神色焦急,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正于此时,三人耳中同时听得有隐隐的金铁交鸣之声,从庄中最大的戏台旁边的晒谷场上远远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