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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芷若微微一笑,轻轻摇摇头,柔声道:“好了,有你与棘奴大哥作了约定就好了,我嘛,是相信这个棘奴大哥的,呵呵……”说罢,不禁抬眼看了一眼辛棘奴,脸色微红,忙将头转开了去。
李宛若嘻嘻一笑,立起身来,站在船头,笑靥如花,心境明明如皓月,甚是畅快。李芷若亦是站起身来,不再说话,将手中玉箫放在唇边,悠悠吹响。
小舟顺了水流,划破波澜轻快上溯,两岸风景如白驹过隙,渐渐落在身后。轻风过处,李家姐妹衣袂飘飘,似是踏着清波,于飘渺萦绕的青雾里,真如潇湘仙子那般凌波微步。
辛棘奴跟着站起来,与李家姐妹并肩立于船头,侧头回望,只见身下的小舟沿着赤虺河水顺流缓缓而上,清波荡漾,此时青雾渐散,灿烂的阳光被一片浓云隐在高天之上,淡淡的清光照映江面,泛起涟涟金色的波纹。眼前的大娄山已是愈来愈近了,远山近水,薄雾如纱,山下数株垂柳,生长在丛丛的翠竹之间,极是显眼,正似一幅淡雅的水墨山水画。
悠悠的箫声里,极目远观之下,色彩浓淡相宜,甚是秀美精致,便如这山水出自书香门中大家闺秀之手,其起笔若意连,其搁笔若意长,极尽簪花写韵之妙,清丽脱俗。
三人立于船头,正欣赏这山水之美,舱中的大青马突然咴咴的嘶叫起来,不安的接连打着响鼻。
李芷若止了箫声,抬头看向大娄山,神色亦是颇为不安。
辛棘奴不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大娄山西南山顶角上涌起一大片乌云。这乌云翻涌得甚急,不多时便将天光遮住,忽而一阵大风过来,随后,黄豆大的雨点便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三人忙躲进了船舱,李宛若神色间极是不安,身子好似因惧怕什么而微微发抖。
辛棘奴微觉诧异,遂问道:“小宛妹子,你这是这么呐?”
“嗯,辛棘奴大哥哥,我害怕!我怕鞑子兵又派兵来我们庄上呢。”李宛若瑟缩着身子,眼神里露出惧意。
李芷若见了,忙将李宛若轻轻抱着,柔声道:“小妹,别怕,有姐姐在。”
“哦,……是怎么回事呢,你方便对我说吗?”
“嗯,我便说与你听,但你可得保护我们,不让别人把我与姐姐抓了去,嗯,你答应我,我才告诉你,不然,……哼。”
“好吧,我答应你,一定保护好你们!”
“好吧,我说与你听吧。自我记事起,我爹爹便在军中戍守蜀中的江油城,妈妈随军做事,所以,我与姐姐自小便被爹爹妈妈送到大娄山,与姑姑一起生活,一直离开爹爹妈妈,所以,我也不知为何,总是不快乐。这次鞑子又发动了入侵战争,我不知道,为何总有鞑子兵从我们这里经过,已经来过一次了,咱们庄上死了好些人呢,才把他们赶走。我不愿看到他们那么残忍的杀戮,也不愿与这场战争有任何关系,我恨他们,也讨厌这场战争。……我不知道爹爹妈妈在军中怎么样了,所以,我害怕。”
李宛若眨巴着大眼睛,叽叽喳喳的说完,忽顿了顿,停了一会,抬头望着舱外,眉间隐隐罩上一层愁意,双目泪珠莹然,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幽幽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杀来杀去的,都不知道这些金兵,后来是鞑子兵,他们为了啥呢,唉,争来争去,百年后又会如何,那也难说得很。……唉!”语气与神态蓦然显得老气横秋,与她本身年龄与模样极不相符。
李芷若轻轻搂抱着妹子,怜爱地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就像抱着一个可爱而又可怜的小动物。
李宛若转头看着辛棘奴,神情突然变得很是严肃,一改温柔本色,道:“棘奴大哥哥,你答应了我的,你会保护我们,就像保护我们家小黑儿那样,反正在我们姐妹俩没有获得安全时,你不许离开我们,知道没有,不然,……哼!”语气强势而不容置辩。
“好吧,放心吧,我会保护你们的,答应你了的,唉,这傻孩子也真是的。”辛棘奴看着李宛若单纯稚气的脸上,突然显出与之年龄相差极大的神情,不禁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的,哑然失笑。
“你笑人家!哼,不许笑,……你欺负人家,呜呜呜,姐姐,你看棘奴大哥哥欺负人家,哼,我不理你啦,呜呜呜,你欺负人家。”李宛若忽然沉下脸来,双手捂了脸面,作势欲哭,却拿眼偷看辛棘奴。
李芷若微微笑着,看着自家小妹,爱怜横溢,此时三人已经相处了一个多时辰,彼此之间言笑无忌,不再感到生分,亦知道自家妹子在自己喜欢的人前是自来熟,也便由得妹子在这个棘奴大哥面前耍耍小性子。
“好好,不笑不笑,……你这孩子,小气得很!”
“你说人家小气,人家哪里小气啦!……呜呜呜,姐姐,你看看,棘奴大哥哥又欺负人家了呢,呜呜呜,棘奴大哥哥欺负人家,……呜呜呜,……你才小气,你才是小气鬼!哼!……我想你在我们庄上多待几天,多给我们讲讲外面的事情呢。”说着,抬手扯过辛棘奴衣摆作势擦眼角泪水。
辛棘奴听她语气中尽是对自己的信任,将自己当作亲近之人,心下感激,遂一任李宛若扯起自己的衣袖作势擦着眼泪,顿了顿,温言说道:“小宛妹子是很大气的,我错了,以后不说你小气了,如可以,便在你们庄上多陪你们姐妹几天吧,这样可好?”
“嗯。”李宛若扯过辛棘奴的衣袖假意擦了一把眼泪,抬起头来,破涕一笑,喜形于色,露出双颊上浅浅的梨涡,似是心中喜极。
悲喜之间,这小女孩子的脸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船舱外,大雨滴滴答答,如黄豆般急骤的落下,船中积水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