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观音阁对面的山包,玉琳说:‘这里宽敞,修个小学,小学后面修农场的宿舍’。老何听了,没有吱声,他心想:计划很好,想得远,钱呢;老梁说:‘想修小学,规划是好,就是缺钱,修水利,你总得买点水泥吧!,这钱都没有着落’。玉琳不高兴地说:‘啊!一说就是钱,能亲自动手的就自己动手嘛!’。
老梁说:‘处处要用钱,我也没办法’。玉琳说:‘能压缩一点的、就压缩一点,挤点出来?’。老何说:‘山上有树木,学校的课桌都好解决,但钉子还是要买的,这样,我自告奋勇,除了瓦,我都包了’。老梁听他这么说,也只好顺水推舟,他说:‘那我去和教育局商量商量’。
老何说起了那个吴主任,玉琳说:‘是中学的教导主任,要真摔坏了,还是要到卫生院看看去的’。老梁说:‘不能放他走,到了城里,传了出去,怕事情弄大了,找点儿药来给他上上;真要摔坏了,就请个医生来吧!’。
吃晚饭了,永秋端了一大簸箕苞谷面儿的贴饼子出来,煮饭的女同志,端了一大盆苞谷粥出来,大家拿着贴饼子,端着碗,满院坝的人;梁县长说:‘这水盐菜好吃,自己做的吧!’。玉琳说:‘这地方哪有卖的?,吃一天可以,吃几天就腻味了’。
梁县长问:‘修水利的怎么吃?’。玉琳说:‘早晨在家吃,中午吃干粮,晚饭回家吃’。‘干粮?’,老梁不懂,他疑惑地问,永秋说:‘能填饱肚子就行了,蒸的红苕,洋芋,贴的饼子’。老梁又问:‘水呢!’永秋说:‘用一节竹子,灌满水就行了’。
老梁摇着头说:‘太苦了’。玉琳说:‘光说说不行,还是要补点钱!’。老梁说:‘我要是能印钞票,就先拨给你们’。吃完饭,玉琳和老梁就要回去了,临走的时候,黄玉琳给大家说:‘大家到农场来,主要是来劳动锻炼,改造思想,劳动能干多少就干多少,累了,也可以休息休息,乡里事儿多,管不过来,主要靠大家自觉,乡里秘书也不能天天来,有什么具体问题,给何同志讲’。
等梁县长和黄玉琳走后,老何就去找吴主任,他要看看、他伤着没有?,吴主任说:‘没事儿,没事儿’。老何坚持、要他脱了衣服看看,吴主任拗不过,只好撸起衣袖;老何看他那手臂,从手肘到手腕,擦掉了一大塊皮,就像是用朱砂笔,狠狠地抹了一道,袖子上还有血迹,这是做魚跃摔进堂屋,在地上擦的。
老何忙到家里去找药,他还记得,龙生挨了打,遍体鳞伤,当时用百宝丹搽,几天就好了,那是用三七制的,效果特好;他好容易在破抽屉里翻了出来,忙跑到庙上去给吴主任上药,只是在渗血的地方撒了一点,药就没有了,老何又抖了抖小药瓶,确实没有了,他只好叫吴主任把袖子放下来。
老何说:‘这药挺好的,放的年头多了,不知还有效没有效’。临走,吴主任是千恩万谢,然后老何关照二队的队长说,这两天就不要去劳动了,休息,等长好了痂再说,就怕感染了。
晚上,老何问永秋:‘晚饭怎么还是贴饼子?,县长和乡长来了,难得来一次,杀一只鸡都舍不得,大米已经驮回来了’。永秋说:‘就是要他们吃苞谷饼子,叫他们也吃吃试试,等他们走了,我们才做大米饭’。
老何说:‘明天我进城,后天我们就走,我就是不放心汉口那边,江战明年要考大学,现在要努力学习,积极上进,对于一些问题也要有正确的认识,老赵说没问题’。永秋说:‘现在都公私合营了,没有私人做生意的,到处都有监察呢!’。
老何说:‘走时开个证明,盖个公章,油送到那里,说明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这又不是统购统销的东西,我们这里都用来点灯,有什么问题?’。
老何又铺排起农场的工作,他说:‘百多颗核桃,百多颗栗子,还有花椒,够他们干的了;如有空,叫他们把路拓宽一点,车就能上山了,砖瓦都能拉上山来,砍树的事儿,我回来再说,倒是可以砍些树枝回来烧火;胜利也没回来,星期天干啥呢!,我就不信、星期天他还去看书,成天和云书伙在一块,耍野了,我进城去和云书他妈说说’。
一切准备好了,第二天,就要到陈家沟套车奔县城,在陈家沟见到了黄玉琳,她沉思了一会儿说:‘你有好久没有套车了?’。老何说:‘自公私合营后,就没有做了,现在公家也不做这个东西,也不属于统购统销,我想是可以的’。玉琳说:‘乡里开个证明吧!,最好是县里出个证明,这样保险点,若一切顺利,下次再跑一趟,修学校的钱就出来了;县里也是,又要马儿跑得好,又要马儿不吃草’。
老何拿了乡里的证明,套上车就要走,玉琳从屋里追出来,她小声地问姑父:‘你给我一个实话,跑一趟,能赚多少?’老何压低嗓子说:‘不能告诉别人,两边的差价是四角五,十二挑,一千多斤,除了成本开销,可以落下三百’。
到了城里,老何对老赵说:‘有了乡里的证明,就不用到县里去麻烦他们了’。老赵说:‘唉!我还想到省里去开呢!,几千里地,跨了三省,县里必须开’。老何只好到县里去,找梁县长,老梁考虑了一下说:‘县政府开不合适,这样,公安开个通行证,供销社开供销证明’。
老何说行,就到公安局开路条,他们听说是梁县长说的,很快就开出来了;又到供销社,也没有阻力,也开出来了。下午就装车,只是羊皮装的木箱上面,显得高了一些。
第二天上了路,一路风餐露宿,七天到了重庆,路上关卡多,有证明,人家一看那红粑粑的印章,就放行了。到了永秋家,老丈人也有几年没有见到女婿了。相见之后,老丈人十分的高兴,老赵也是熟人;最近几年重庆变化不大,问起永辉,永秋爸说:‘过去他搞过测量,在水利局找了个差事,家都搬了’。
老何还问,那个江文华、和他当船长的哥,永秋爸说:‘永辉一走,就没有江文华的消息,不过,现在赶船的人和货都不多,船票也不贵,比汽车便宜多了,我估计,连人带货,也超不过一百块’。
老赵笑道:‘十二挑呢,怕不止那点钱吧!’,永秋爸说:‘我们这里是一个月六块的伙食,这一百块钱,一个人要吃一年半呢!,贵了谁坐呀?’。
当天老何和老赵,就到码头问船票,天都黑了,卖船票的人不会等你,早就走了,他们看船上有人,就去找船员问,得到的答复令他俩十分高兴,明天上午十点开,票不用发愁,有,又问了货,得到的答复是九点半装完,人家问有多少货,只好随便答应,有一吨,船员笑道:‘我当有几十吨呢,明天早点儿来吧!’。
天黑了,朝天门码头,仍然车水马龙,十分热闹;河坎上坐着拿着绳索扁担的苦力,路边还有等待生意的板车,问那车夫的价钱,说是老规矩,老何明白,本地人他不敢乱要,今后还要在这码头混饭吃,老何就叫一个人跟着去看货,也就是一个钟头回到永秋家,拉板车的伙计说:‘油篓子不能压,要拉两车’。老何说:‘明天我们九点装船,你七点到这里’。
第二天,板车六点半就到了,装好车,就向码头进发,到了码头,卸了货,付了钱,又顾扁担挑到船舱,这次贩桐油的生意,基本已是大功告成。
一路顺风顺水,很快到了汉口,看到武汉关的塔钟,老赵十分的兴奋,啊!又回来了;老何却不然,真是有家难回啊!。到了家,两家老人都很高兴,第二天,老赵忙去上班,老何也想早点儿走,怎奈江战住校,见不着人;只好马上给他写信,下午写,第二天上午就收到了,等到星期天,父子两才见上面。
现在家里只有老人,学生都住校去了,两家就在一块吃,吃饭时,说起汉口的情况,青山爸叹了一口气,他说:‘你们放心,我会把持自己,我也很少出去,大妹稳重,小妹积极,读书的云军和江战,现在一门心思考大学,我倒是担心你们呢!’。
青山说:‘我一个农民,又不在组织,没有我的事儿,胜利还好,上中学了,他妈管得严,每个星期天都要回山上去,我倒是担心小妹呢!’。
青山爸说:‘当那个芝麻大的官儿,从来是运动别人,没她的事儿’。青山说:‘还是要多开导她,对人宽厚一点,平时别人说的话,不要随便上纲上线。
青山接着问云军:‘你们学校怎么样?’,云军说:‘很好,毕业斑没有搞运动,都在攒劲儿学习’。江战说:‘我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爸瞥了他一眼,他说:‘运动来了,想躲也躲不掉,还是要关心政治,不但要好好学习,也要积极上进,要求进步,入团不是终点,还要争取入党’。何青山对几个孩子,进行了一番开导教育,孩子们都默默的听着。
老赵说:‘他们算乖的,你看铃铃,吃饭一句话都没说,我担心的是上面的两个,云书和胜利,一天到处乱跑,不服管教’。老何说:‘你们要加强学习,适应形势的发展,现在的运动,就是革命的洪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千万不要抵触,如果你非要螳臂挡车,就要粉身碎骨,还要连累家庭,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是说懂事理之人,不要去干危险的事儿,你们两个听好了,做什么事儿?,要考虑后果,对爹妈负责,不要祸害家庭。
青海忙来解围,他说:‘他们都大了,过几年娶了媳妇,就老实了,还是说上面那两个,云书和胜利,表面倒是乖,他俩心大,爱自作主张’。
这次到汉口,何青山见到了老人和江战,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他也放心了,他惦记着靖南的家,就要回去,老爸说:‘是不是见了大妹,小妹再走?’,在何青山心里,大妹倒是想见的,小妹不待见,他就说:‘不是要筹建小学校吗?,上面也不拨钱,还指望跑两趟生意,赚钱买砖瓦,过了元旦,春节以前还要跑一趟!’。青山要给老爸留点钱,老爸说:‘我的零用钱,是大妹给,有几百呢,家里的用费,你给青海’。何青山就把这次赚的钱,拿出两百给青海,就回靖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