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茶馆的一个包厢,一个男人正满头大汗地敲着键盘挪着鼠标。而坐在他对面的覃华怡微俯着身,模样也是颇为专注,只是看起来比那个男人轻松多了。
包厢门外,李玥慢慢地倒着茶,两杯七分满的清茶上面漫着些许水雾。敖清看着雾气升腾,仿佛让它看到了连绵的雪山。茶馆的门和包厢的门同时被推开,男人看了一眼梁应情,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我虽然不是什么游戏的职业玩家,但我也不是什么新手菜鸟。今天能被打成这样,我也算是心服口服。婆婆,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改天再来找您聊天。”男人说完便推门离去。覃华怡也慢悠悠地从包厢里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自己纤细的手臂。
“今天辛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梁应情笑道。
“也不辛苦,不过是专门找了个地方打游戏。不过我也很久没玩这么久了,这人打游戏可以说是磨王了,死不投降。”覃华怡推了推眼镜,顺手捋了捋头发,说道。
“行,我不送你了。”
“嗯,对了,十一月的时候你有没有空?”覃华怡突然问道。
“我就一开书店的,你觉得呢?有什么事?”
“你要不要回去看看老师?”
“回去?”梁应情愣了愣,他知道覃华怡说的是他们的母校——永宁高中。
“再说吧,我到时候看情况去。”
“行,我也就跟你说一声,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回去的,先走了。”
“回去……”梁应情呆了呆,如果不是敖清咬着他的裤腿,他都还没收回思绪。
“婆婆,这次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想到让我找个打游戏厉害的人来这里和姜先生打。”
李玥笑了笑,洗了一个杯子放到梁应情面前,倒给了他一杯茶,说道:“姜成这人是我的常客,你不熟。他前些天来找我,跟我说他事业上有些问题,想让我给他算一卦指明出路。”
“那这和打游戏有什么关系?”梁应情摸不着头脑。
“我来考考你,你怎么看姜成这个人。”
“嗯,我想想……姜先生这个人谈吐文雅,应该是个地位不错的人。”
“我再提示提示你,他的穿着怎么样?”
“穿着……他来这里喝茶,都是穿着西装,西装的样式很合身,应该是定做的,这么看他应该是个老总,应该是个有钱人。”
李玥笑了笑,喝了口茶说道:“说的很对。我虽然对西装没什么了解,但一看也知道他那身价格不菲,按照我家那老头子说,他带的也是名表,这说明他家业大。平常他来这里,也是开车来的,只不过之前他是有司机陪同,而现在却没了。”
“噢,这就说明他的事业开始走下坡路了。”
“没错。但是他现在年纪也还没到七老八十的时候,事业上出了问题他没能解决,但看样子也不会就此罢休,所以他就来找我了。”
梁应情点了点,“也就是说,他其实还是想把自己的事业努力提升上来,但作为一个大老板,有些事不能对外说,他需要自己闷在肚子里,久而久之心理压力就会越来越大,但他不能就此放弃,所以来您这里找个心理借托的的地方。”
李玥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对的,我也问他有没有什么娱乐爱好,让他借机放松一下神经。人啊,绷着一根筋久了,有些想着的东西就会走进死胡同。我虽然不知道他玩的电脑游戏是怎么样的,但是毕竟事业上的事一直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放松一下,或许在放松的过程中他就会想明白了。”
梁应情突然想到,当年李常旭在高考前趁着周末出去打游戏的事,和他一起去的还有一些他的狐朋狗友,但是考试出来别说六百多分的就他一个,仅是看上了一本的也就他一个。
“真是优秀的人无论在干什么都不会忘记自己最重要的事啊……”他颇为怀疑那小子是不是在那时候就猜想出了高考里的难题。
敖清抬头看了看门,舔了舔梁应情的手掌,用头顶了顶他的手,让他看向门外。
叁贰壹书店的外面站着一个人,打着伞,似乎在等店主回去。
“诶,来新客人了?婆婆,我先回去了,待会我再来这里吃饭,敖清就先就在这里吧。”说完,梁应情起身出去。
李玥看了看他喝过的茶杯放下的位置,皱了皱眉头。她似乎想了想什么,摆了摆头,心道:“或许是我多心了。”
“先生,您好,要进店里看看吗?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梁应情看向这个男人:一身笔挺的黑色中山装,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正握着一把黑色的伞。伞柄和伞骨似乎都是木质的,带着点深色的光泽。似乎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才有的装束,但这个人的样貌似乎也就二十出头,额头饱满,耳廓分明,鼻梁高挺,一副俊秀书生的模样。
男人带着淡淡的笑容问道:“可以吗?”
“当然。”虽然对这个人有些疑惑,但梁应情还是打开了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男人迈步走了进去。梁应情看着他似乎在一本一本地浏览着书的名字,倒也觉得新奇:叁贰壹书店的位置并不是在什么市中心之类的商业发达的地方,所以通常来这里买书的多为他的熟人。当然,也有一些陌生的顾客会来,但这类人多半是已有目标的,都会直奔自己想买的书所在的种类的书架而去,比如伊琳惠就是这样的。在这个网络时代,已经很少有人会专门跑去书店,一本本去找自己想看的书了。
男人看了一个又一个的书架,似乎始终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书。梁应情心叹:“看样子他应该得去图书馆找才行了。”
不一会儿,男人便走到前台,说道:“老板,我想要的书在你这些书架上没有,但是据我所知,你这家店里应该有这本书。”
“先生,你想要的是哪本书?我这家店里有的书应该都在这些书架上了呀。”梁应情微微皱眉,疑惑道。
“噢,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柳无生,我想要的书的名字叫《草木百解》。”
梁应情的眼神抖了抖,咬了咬牙,似乎在强忍着什么,说道:“柳先生,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这家店里没有这本书。”
柳无生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不会的,我记得梁川生就是放在这里。”
当柳无生说到“梁川生”这三个字的时候,梁应情的身体抖了抖。当他抬起头来时,柳无生感觉到,面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变了个人。
梁应情扭了扭前台抽屉的把手,声音有些冷地说道:“哦,这样啊,我给你找找。”话音未落完,他却一拳朝柳无生的脸上打了过去。
然而,柳无生的手快地近乎看不到影子——他抓住了梁应情的拳头,他开口道:“你听我说……”
他还未说完,梁应情猛地扯出自己的手,手背上隐隐有些发紫的手指印。他冷冷地撇了自己的手背一眼,一个箭步刚想冲出门去,却有把黑色的雨伞拦在了他的面前。
“你听我……”柳无生刚开口,梁应情一个侧身退到一旁的书架后,转身便猛地冲向后门,却又看到一步迈出正好挡在后门的柳无生。
柳无生摇了摇头,“你听……”梁应情仍是不等他说,后退两步便想要冲上楼去,柳无生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手中的雨伞一扫便将梁应情打向一旁。
梁应情冷冷地撇了撇那把雨伞,这才发现那是一把奇特的伞:伞骨是木质的,黑色,毫无花纹,但看起来十分有实感;但更神奇的是伞面,一般的雨伞收着而没扎起来时候,伞面都会随着重力垂着,但这把伞的伞面始终保持着树立时的样子,仿佛金属模型一般。
就在这时,音乐声响了起来,梁应情听出来了,那是《梦中的婚礼》,是从柳无生的衣服口袋里传出来的。梁应情想都没想,猛然冲向前,然而并不是向楼梯的方向,而是声音的来源处,似乎是要抢走什么东西一样。
但这一瞬间,他头一次见到一个人类能有如此快得速度:柳无生如同早有预料一般,转身一个后踢腿把梁应情一脚扫飞到前台旁。
但梁应情却没冲向前门,而是再次冲向柳无生。这时,柳无生看清了梁应情的脸,那是一个邪气的笑容,眼底仿佛有抑制不住的疯狂在迸发。柳无生眉头微皱,便接下梁应情打来的拳头,再一脚踢开。
然而这次,梁应情是飞向了书架,他借势一跃,到了书架顶上,一个飞扑而下,仿佛一颗炮弹发射一般,冲向柳无生。
柳无生下意识抬手便挡。突然,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此时已经晚了——梁应情借着他挡下的力度摔向一旁,然后手一撑地便飞身上楼。随后他便听到了开窗的声音,和人从空中落下的声音,接着就是电动车开动的声音。
柳无生愣了愣,扭了扭后门的把手,这才发现后门是锁死的。“干脆弄晕他算了,但那样的话未免也对他太不尊重了点。”他心叹道。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通电话,里面传来了一阵悦耳的女声:“你不是说要我去图书馆找你吗,怎么没见到你人呢?”
“我说的是书店……算了,我现在要去找一个人,你晚点在我之前说的那个地方找我吧。”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柳无生看了看这家书店:木质的书架和地板,灰色的墙纸,金属的楼梯护栏……“风格真像啊。”他想起了一个许多年前见到的孩子,但随即又有另一个面庞浮现在脑海中,而这张脸的眼神带着些许邪气,似乎有无尽的疯狂,在他挡住梁应情的攻击又让他逃跑时,那眼里,似乎还有些许的不甘,仿佛野兽没有能捕到猎物一般。他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他不想回忆起的东西又要被他想起。
柳无生走出店门,抬头看了看阴郁的天空,似乎刚刚下过小雨的天空又要下起雨来,而且似乎更大更猛。然后他又摇了摇头,仍是平静地说道:“我会找到你的。”仿佛已经走远的梁应情能听到一般。
“啧,天气预报不是说这几天是晴天吗,怎么就下起雨来了。”石无过把锅里的菜倒进了盘子里,看了一眼窗外,郁闷地说道。
“无过哥,这天气预报又不是我奶奶说的,不准很正常。”李常旭拿起盘子笑道。
“可是这样的话我的包子估摸着也就只有应情那小子过来买了。”石无过叹了口气,说道。
“诶,这么说起来,老梁怎么还不过来?我都看到他店里那个人都走了好一会儿了。那个人也奇怪,穿着这年头也不怎么流行的中山装,是什么复古爱好者吗?”
“那你去叫一叫他吧,婆婆都坐在吃饭桌旁好一会儿了,可别让婆婆饿着了。”
“嗯,行。”
推开店门,李常旭看不到一个人,只见了地上的几滴未干的水。
“老梁,要开饭了,你再不来,你那份就留给敖清吃啦!”李常旭朝店里喊道。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水渍留下的脚印,似乎有人走过了前门旁,然后又到了书架的一边,而另一边的脚印似乎是径直走向后门去的。
“这是有事出去了?不应该啊,至少会说一声的……”李常旭拿起手机拨起了号码,却听到《克罗地亚狂想曲》从前台的抽屉里响了起来。
“怎么手机都没拿……”李常旭拉开抽屉,话却说不下去了。抽屉里的手机依旧亮着,但更吸引他的目光的,是抽屉里一个小暗格,这是他早就知道有的,但一般梁应情从来不在里面放东西,如今却打开了,还有一张纸放在上面。
纸上只写了四个字:“事出,寻我”。
轰隆!电光从昏暗的天空刺过,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一般。覃华怡在一个小超市的门口前的遮雨棚下站着,看着远处模糊可见地铁站口,叹了口气:“不是说今天没有雨的吗,果然夏天还是应该带着把伞出门比较好啊,有备无患才对。”
轰轰轰!闷沉的雷声响起,一辆电动车飞驰而过,只是车上的人似乎没穿雨衣。
“诶,那好像是老梁啊……”覃华怡眯了眯眼,看着远去而模糊的背影,她皱了皱眉。“但是什么事让他急到连雨衣都不穿了?”
天色渐暗,但身后的天空依然不时有电光闪过,梁应情掏出口袋里的眼镜,用依然有些湿的衣角擦了擦,戴了起来。他看了看已经没电的电动车,四周是一片树林,这里是市郊的一个村子旁边,他要来这里找个人。
“包租公,今晚不去拉货啊?”一个年轻的女人对戚理祥笑道。
戚理祥坐在一栋三层楼的民居房的门前,点了一根烟苦笑道:“本来是有一批货要从港口运的,但这雨太大,收货方也说不急,我就没有去了。”
他眯了眯眼,看了看远处仍不时有骇人的电光划过的天空,微微叹了口气。他穿着一条沙滩裤和背心,一头短发虽然十分精神,但是再配上一双人字拖仍让他表现得慵懒。带着凉意的晚风让他想起前些年在西藏当兵的日子,那时还认识了一个年轻人……
“七里香,帮忙。”毫无一丝情绪的声音在戚理祥耳边响起,叫唤的是这里少有人知道的外号,让他吓了一跳,直接从座椅上弹起来,下意识就往腰上摸。
“是我。”梁应情面无表情地说道。
戚理祥皱了皱眉,疑惑了一下,问了一句:“要点根烟吗?”
看到对方毫无表情的点头,戚理祥心头一紧,把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塞进面前的年轻人手中,说道:“我去拿车钥匙,你在这里等我。”说完,转身上楼。
梁应情点上一根烟,缓缓呼出白烟,却在这时天空电光一闪,宛若白昼的瞬间让他看到了村子里已经没什么行人的路上走来一个打着一把木伞还穿着中山装的男人。
柳无生面带无奈的微笑,伴着轰隆的雷声,他说道:
“找到你了。”
曦月茶馆里,李玥看着纸上的字迹,眉头快皱成一个结了。面前的茶杯里的水已经凉了,但她没有心思倒上一杯新的。
“奶奶,无缺大哥说老梁确实往西边走了,但是他走得太远,已经到了没有摄像头能拍到的地方了。”李常旭推开店门说道。
李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明明预感到了梁应情要出什么事,但是直到现在,自己算了一卦又一卦,除了知道梁应情无恙,其他什么也算不出来。
这究竟是什么高人?
她的数术是家传绝学,本是有着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奈何她的母亲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后便过世,而她的父亲也无意再娶,思来想去便让她继承家学。而她也颇有天赋,没有令父亲失望。后来在梁应情的爷爷介绍下,认识了李曦宏,这才有了后来的曦月茶馆。
而梁应情,仅比她孙子李常旭大一岁多的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甚至看的时间比石家两兄弟和她的亲孙子还多。梁应情的爷爷去世前,便交代了她帮忙照看梁应情,她却没想到,此时还是出了事。
“你爷爷呢?”李玥揉了揉眉心,问道。
李常旭没有理会茶水已经冷了,一口倒进嘴巴说道:“已经出去了,他和藤爷爷想去林生爷爷那里看看有没梁应情有没有可能跑那里去了,瞎子爷爷也出去找了,现在只能看看谁先找到了。”
听到李常旭说到“瞎子爷爷”,李玥眉头这才松了下来,一脸疲意,说道:“那就好,我需要休息一下,你在这里帮我看店,有什么事就去找杨原州和那个女娃娃,有应情的消息就来告诉我。”
“诶,奶奶,敖清呢?”
“我让它回去看着叁贰壹了,你等会儿晚点去看看它吧。”
李常旭的脑海里突然回想起来一个场景:一个少年手提银枪和一个嘴叼着短剑的獒狗站在书店的门前,那时也是下着大雨,仍是上午的天空也满是乌云,不时雷鸣电闪的天空将那个少年的眸子映得如同邪魔一般。
那是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敖清一脚踢开已经吃干净的空盘子,焦急地在店里走来走去。虽说李玥已经答应它会把梁应情完完整整地带回来,但是梁应情什么都没和它交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它不知道如何是好。
从门缝透来的雨露的气味令它有些厌烦,似乎还带着些许淡淡的香水味,仿佛幽一般,让人放松下来。
不对!哪来的香水味?敖清猛地一踩自己的小床,让整个床翻了过来,咬着床背后的一个小环一扯,竟打开了一个暗格。
里面是一把精致的短剑,泛着寒光,如同海上的明月,清幽而冷冽。
市郊的一个村子里,梁应情猛地摔到了地上,还没来得及揉揉带着鞋印的胸口,便猛地向一旁跳去,躲过了一把木质的雨伞的刺击,但随后的上挑接横扫却把他手臂打得又麻又疼,让他不得不再一次拉开距离。
“你就不能好好听我把话说完吗?”柳无生摇了摇头,仍是面带微笑。
梁应情看了看自己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臂,仍旧面无表情。他从口袋里再次拿出了一根烟,点上,问道:“你要说什么?”
“终于肯听我说了吗?”柳无生呼出了一口气,说道:“我需要借《草木百解》来看看,我要救人。”
“救人就去找医院找医生,《草木百解》讲的是药草,可没有怎么治病救人的法门。”一口白烟呵出,梁应情的面庞有些模糊不清。
“我知道那是什么病,我也知道这个病的治疗方法,只是我不知道这病的药要怎么做,当然,医院也不知道。”
“那你又怎么知道《草木百解》这本书的?”
“很简单,我见到过作者,所以我知道这本书。”
话音刚落,一个拳头便朝柳无生的脸上打去,后者一手挡着,另一只手向来人抽去,只是也正好挡住了。
“你现在这个状态有点像出马啊,小伙子,你可别玩火。”柳无生看到梁应情脸上邪邪的笑容,皱了皱眉,说道。
“你这鬼东西力气真大,如果是用手臂挡住我可能就要骨折了。”梁应情甩了甩手,顺便把眼镜摘了下来放进了口袋里。他用手掌挡住了柳无生抽过来的拳头,但这一下仿佛是一根钢棍抽过来一般,打得他手掌生疼。“我是什么状态和你没关系,但是你这吹牛皮不打草稿着实令人无语。书的作者已经去世了几十年了,连他的后人都不知道他写了这本书,你一个我连面都没见过的人竟然知道?”
“这个,说来话长,总之我需要借书一看就行了。”柳无生眨了眨眼,说道。
“嘿嘿,借书?怎么借?借多久?你想借就借,你要我把我这张脸放哪里啊?”梁应情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脸上的笑容却依旧不减,眼神中带着轻蔑与疯狂,让柳无生看得眉头皱了起来。
“嘛,这种事,你还是想想就好,老老实实带人去医院吧小子,我先走啦!撒由那拉!”梁应情往后一跃,瞬间跳进一个奔驰而来的开着门的小货车副驾驶上。
“杀伐之气,军人?”柳无生愣了愣,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跟不会交流的人待久了,我也不太会交流了呢。”
他撑开伞,向雨中走去。天空,雷鸣炸响。
叁贰壹书店楼顶,章宁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狗——一个会用剑打斗的狗。虽说这也有她轻敌的成分,但让她和一只狗打得互有所伤也是闻所未闻。
这着实是个奇怪的地方!
上午因为看见了她父亲所说的年轻人便想试试那个人是不是如父亲所言那么需要令人戒备,谁知被那个年轻人的同伙追了一路,让她和柳无生分开了。结果打了电话以后追着柳无生的踪迹追到这里,想看看有什么地方能让他专门跑一趟,没想到又碰上这么一个奇怪的狗。
这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她的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她知道,是柳无生打电话来找她了。看着不远处的角落里那双如同恶狼一般的眼睛,她咬了咬牙,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或许是因为先前大雨的缘故,即使现在雨小了,市中心商业街的路上依旧没有什么人。一个一身黑色中山装的男人撑着一把伞,抬头看着面前布满霓虹灯的夜市牌坊,眼中目光闪烁。
他的眼前,似乎一切时光都在倒退。没有霓虹灯,没有牌坊,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有各种各样食物的香味,有店家的叫唤声,有锅铲和与锅的相击声……
“干什么呢?又发呆了。”一个悦耳的女声把柳无生从回忆中唤醒,她用纤细而修长的手指戳了戳柳无生的脸蛋。
那是一个绝美的女子:一头高马尾乌黑亮丽,大大的眼睛普通白玉上镶嵌着一颗耀眼的黑宝石。黑色的短袖衬衫和黑色的短裤突出了她如同白雪一般的肌肤,如同天仙一般的身段更衬托她出尘的气质,纵使天底下最好的文豪在此,也不能够将她的模样描绘得淋漓尽致。
柳无生对章宁笑了笑,洁净无尘的面庞让后者不由地脸红了几分。
“我在回忆这里以前的模样。怎么样,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吗?”说着,他还看向章宁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
“没有,你管我!说好的要带我吃东西的呢?”章宁悄悄地把手背的伤口用后背挡着。
柳无生眨了眨眼,伸出手让章宁挽着,淡淡地笑道:“好,让我来看看还有多少老店在这里。”
一辆在高速公路行驶的小货车里,传来了一阵兴奋的声音:“这个人好强啊!感觉在他手上只能被虐啊,真想下次试试带着敖清打他是什么感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估计还是会被虐啊哈哈哈……”
戚理祥捏了捏鼻梁上方,说道:“得了,三爷,把二哥叫出来。”
“诶,别……”梁应情话没说完便面庞一僵,瞳孔抖了抖,面庞便松了下来,变得面无表情地样子。
他从口袋里掏出眼镜带上,然后摸出了一根烟,默默点上。看了一眼戚理祥,熟练地从车里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罐红牛,打开递给他,说道:
“辛苦你了。”
戚理祥叹了口气,接过,喝了一口,说道:“没事,你出来就好,三疯子真是三疯子,闹腾了大半天都停不下来。说吧,怎么一回事?”
“这个人来到我的店里,问我借个他不该问也不该知道的东西,我打不过他,跑了。”梁应情吐了口烟,说到。
还真简练!戚理祥撇了撇嘴,皱着眉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梁应情,默默叹了口气。
这趟路,不好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