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无甚往来的沈桐,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刻邀约自己来一处私人宅院见面,这让陈卫疑窦丛生,有什么事直接在谢府里说不行吗?
想到沈桐向来面容憨厚,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此行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凶险。倘若不去,未免会惹人怀疑。所以为了不节外生枝,陈卫还是如约而至了。
陈卫一进到宅院里面,发现除了沈桐,还有很多陌生面孔在。他虽隐隐约约感到大事不妙,可他自恃勇武,谅沈桐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陈卫当下就对沈桐说道:“沈爷,天色这么晚了,不知叫在下过来此处所为何事?”
沈桐问道:“陈兄,你今日还未曾回家看过嫂夫人和令郎吧?”
陈卫错愕道:“沈爷,此话何意?”
沈桐轻轻一笑,说道:“我怕陈兄思念家人,便将他们接过来与你相聚。来人!将他们带上来。”
陈卫一看,此时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带出来的,正是自己的妻儿。
“沈桐!你——”形势比人强,陈卫也是敢怒不敢言。
沈桐故作惊慌:“你这么凶瞪着我,我好害怕啊。”随后又说道:“不知尊夫人和令郎的拳脚功夫,是否也与你一般厉害?”
陈卫生生把怒火按压下去,说道:“不知陈某哪里得罪了沈爷,叫沈爷要如此相逼,还望沈爷明示。”
沈桐说道:“陈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受谁人指使混入谢府,意图谋害公子爷,这些事我们都知道。你还觉得你无辜吗?”
陈卫当下虽大吃一惊,可他怕沈桐是拿话诈他的,便故作镇定说道:“沈爷,这其中必定有所误会,陈某从未······”
“你别想着在我面前装傻充愣,就可以把这件事搪塞过去。”沈桐打断了陈卫,说道:“你也别想着能反过来套我的话,管我要证据。让我们省过这些步骤吧,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你图谋不轨的事,你我心知肚明。至于你背后的人是谁,我们也知道。”
说着,沈桐举起了一张纸,纸上面大大写了一个‘王’字。
这下陈卫再也不能淡定了,他实在没料到沈桐他们竟如此神通广大。
沈桐见陈卫并未回话,便说道:“所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你肯跟我们配合,把你们的计划说出来,同伙之间又是怎么配合的,将你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交代清楚,我保你一家三口无恙。”
陈卫还是不说话,沈桐继续好言相劝:“陈兄,你也知道,公子爷待你向来不薄,那些人能给你的,公子爷可以给得更多。只要你肯站到我们这边,公子爷说了,不仅既往不咎,还让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见陈卫还是不为所动,沈桐又说:“陈兄,我知道你不怕死,可就算你不为自己打算,也为妻儿多考虑一下吧?你看你妻子人比花娇,儿子精灵可爱,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有想过他们以后怎么办吗?你又何苦为那些人如此卖命呢?你还是回头是岸,别把性命搭上了吧。”
“唉——”陈卫仰天长叹一声,总算是开口了:“沈爷,陈某今日认栽了。好吧,我能给的,我都会交代给你们。可在此之前,我有一个请求。”
“陈兄但说无妨。”沈桐道。
陈卫说道:“沈爷,我妻儿未见过如此场面,心中想必恐慌不已,你可否先让我与妻儿单独说上几句话,让我安抚一下他们?”
“这——”沈桐顾虑道:“陈兄,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大家都知道陈兄功夫了得,我怕万一陈兄你乘机发难,场面不好收拾。”
“哈哈哈。”陈卫突然大笑几声,随即抽出了佩剑。
陈卫这样一弄,让沈桐的人都紧张得赶紧拿出兵刃,与陈卫拔刀相向。
“陈兄,你······你这是要干嘛?”沈桐不由紧张了起来。
只见陈卫这时将剑交到了左手,随即挥剑一划,竟然挑断了自己右手手筋。
“沈爷,你这下可以对我放心了吧。”陈卫说道。
沈桐叹息道:“陈兄,我真的不是不信任你,你这又是何苦呢?我又没说不让你和妻儿谈话。唉,算了算了,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你们在屋里好好聊聊吧。”
沈桐带人从房屋里退了出来后,还是不大放心,便让亲随李力带人把守好四周,以防陈卫他们逃跑。
没过多久,屋里突然传出了几声惨叫,沈桐心想大事不妙,赶紧带人冲开房门闯了进去。只见陈卫一家三口倒在了血泊之中,看样子,像是陈卫先杀了妻儿,然后再自刎身亡。
“什么?!陈卫一家都死了?”当晚沈桐报告此事时,也让谢誉大吃一惊。
郑佳则对沈桐说道:“沈书桓啊,沈书桓,没看出来啊,你做事居然这么心狠手辣。”
谢誉也说了:“沈书桓,我是有让你可以不择手段,但没让你逼死他们一家啊,你这也太过分了吧?”
“这关我什么事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哪会有杀人的胆子啊。是陈卫自己杀了老婆孩子,然后自尽的,我哪想得到这陈卫居然这么狠啊。”沈桐不禁为自己鸣冤。
在听沈桐说完事情经过后,郑佳又问他:“这就是你先前说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我是真没想到这人居然可以狠到这种地步,连自己妻儿都可以亲手杀掉,我直到现在心里还在发憷呢。都不知道王允他们给这陈卫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可以让他狠心到这种地步。”沈桐道。
郑佳说道:“能被王允选出来当刺客的,又岂会是泛泛之辈呢。”
“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你说陈卫就算是怕我们严刑逼供,那他不想活了,自己自尽就好了,干嘛还非要拉上老婆孩子一同上路呢?”沈桐道。
谢誉说道:“他大概是怕妻儿落到我们手里会受辱吧。”
“那我们好歹也是正人君子,祸不及妻儿,又不会真拿他们怎么样的,他这样做至于吗?”沈桐道。
“问题是,陈卫不懂我们啊,他只好作出最坏的打算了。”谢誉道。
“唉。”沈桐说道:“人与人之间真的毫无信任可言。”
郑佳说道:“那现在怎么办?陈卫一死,线索就断了,接下来还怎么查他们行刺的事?”
谢誉说道:“其实就算不知道详细的行刺计划,仅凭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我也是可以动手捉人的了,就是这出戏少了些精彩的部分,会没那么好看罢了。我只是怕现在陈卫死了,会打草惊蛇,那事件就有点棘手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继续查。”沈桐说道:“陈卫是死了,可这事只有我们知道。”
“你的意思是?”
沈桐对谢誉说道:“这个时代资讯又不发达,又没照片什么的,未必所有人都认得陈卫这人。何不找一个和陈卫样貌身材相近的人,假扮陈卫,让那些人以为陈卫还潜伏在你身边。只要不让假陈卫与府外认得陈卫的人亲密接触,相信不会轻易露馅。”
“而且,”沈桐继续说道:“陈卫与他们之间如何联系的,这些我们都知道。说不定我们还能让假陈卫扮作真陈卫,向那些人套出情报。”
谢誉听完后,对沈桐说道:“既然你都想到这个地步了,想必你早有计较了,尽管放手去做吧。”
是年四月,董卓正式入主长安,由是政归太师府。
董卓到了长安不久,谢誉就以商量机要为名请求与董卓密议,并向董卓禀告了有人意图行刺之事。
董卓一听到反贼名单中居然还有太师府长史何顒,不由拍案怒道:“岂有此理!孤待何顒不薄,竖子安敢如此!”
旋即董卓又问谢誉道:“子恒,既然证据确凿,为何还不赶紧将这伙反贼一举拿下?”
谢誉回道:“太师,要拿下他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可朝中对太师心怀不满的人不在少数,就怕那些人会趁机攻诘太师,说太师捉拿反贼为虚,迫害政敌为实。何不将计就计,等他们真正动手之时,再将其当场拿下,到时候人赃并获,可塞天下人之口。”
“哈哈,妙哉妙哉。”董卓喜道:“那就依你所言,捉他一个人赃并获。”
越骑校尉伍孚,是原大将军何进的属下,后来得到董卓重用,为董卓所亲信。
这天,伍孚去见完董卓后,董卓还亲自为伍孚送行。两人一起走到阁道中的时候,董卓还主动搂着伍孚肩膀,一起有说有笑的,举止十分亲密。
伍孚见机不可失,赶紧从怀中抽出短刀,顺势就往董卓腰间刺去。
不曾想伍孚的动作早就被董卓看在眼里,董卓身材虽然肥胖,可臂力过人,一下子就将伍孚格挡过去,并就势连退几步。
董卓当即喊道:“来人!抓刺客!”
在董卓一声令下,周围的卫兵瞬间就包围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将伍孚给制服在地。
董卓对伍孚冷笑一声,说道:“德瑜啊德瑜,眼看这阁道就要走到尽头,孤还以为你今日不会动手了呢。”
见董卓像是预先料到了他会行刺一般,伍孚不由得心中一凛。
这时谢誉也带人赶到,说道:“属下来迟,还望太师恕罪,敢问太师安好?”
董卓对谢誉说道:“孤安,幸得有子恒提醒,不然还真着了这贼子的道。”
接着董卓又大骂伍孚:“反贼!孤向来待汝不薄,汝为何反孤?!”
伍孚破口大骂:“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汝乱国篡主,罪盈恶大,今是吾死日,故来诛奸贼耳,恨不车裂汝于市朝以谢天下。”
董卓听罢怒不可歇:“匹夫!当真以为孤不敢杀汝?!”
谢誉赶紧让人把伍孚的嘴给堵上,不再让他口不择言。谢誉又对董卓说道:“太师息怒,要杀此人不急一时。还请太师将此人交予属下,属下必定将其同党尽数查出。”
在董卓应允之下,谢誉名正言顺地手握兵权,开始在长安城中大肆收捕反贼同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