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个浑浑噩噩的周末，周一林烨接到了杨总的电话：
“林烨，周三和我一起去广州吧！”
“咋了？杨总最近’芳心‘寂寞？需要林烨陪伴、解闷？”
林烨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
她感觉再不“调戏”杨总，对方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身”了。
……
杨溢在电话那边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
“路上正好和你过一遍Z客户的招标细节。
另外，他们有个主管副厅回来了，我带你去打个招呼。
下午五点，通迪的吴总约我去他公司坐坐，正好你也一起，吃了晚饭就回！”
……
杨溢说话向来简练，但语速慢、语调略沉，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温和没有侵略性的。
但他讲到最后一句话时，林烨的后背依然爬起了细细的冷汗，她半响对着电话回了一句：
“我能不去吗？”
杨溢在电话那头没出声，林烨只得在心里默默长叹口气，说道：
“好吧，你看看什么时候出发，我盛装等你！”
……
挂完电话，她感觉自己全身都不好了，脑子里只剩一句话循环播放着：
“这他‘’都是报应啊！”
……
周三、下午一点，林烨接了杨溢电话、便下楼了。
远远的，她见杨溢站在车旁等她，浅灰色的衬衣、深色的西裤把他衬得干净又稳重。
他看林烨走近，嘴角勾出一丝浅浅地笑容，对她说了一句：
“确实算是盛装出行了！”
“可不是嘛，公司同事今天看我，都跟见了鬼似的。”
林烨嘴里随口回道，随他一起迈进了车的后排。
今早，她鬼使神差地挑了条浅绿色的过膝连衣裙，又难得地穿上了一双高跟鞋，画了点淡妆，搞得跟要去相亲似的，这才出了门。
……
司机开车，杨溢打了几页注意事项，在后排逐条逐条给林烨解释了个清楚，一转眼便也到了目的地。
Z客户林烨这一年没来100次，也来八十次了，主管副厅姓彭她是打算约着余总一起拜访的。
今天赶巧了，能蹭着杨总先去露个脸，那是最完美不过了。
越大的领导越Nice，这是铁律，只要能见上，就压根不必担心会面是否会不愉快。
当然，你主动找不愉快，那又另当别论。
下午四点，两人花了一个小时，顺利见完彭厅，便得直奔通迪去了。
……
从客户大门一跨出来，林烨的心就揪在一起了。
感情的事儿时间一长自然就淡了，但总被人刺激，就不免节外生枝了。
林烨绝对不属于心存余念还能“荣辱不惊”的角色。去通迪万一碰到顾侒，那可就太考验“演技”了。
这两天，她多次起念不想走这一趟，但一方面不知该如何向杨总解释，另一方面觉得因为个人情绪影响工作、确实太不职业了，便也作罢了。
……
车慢慢拐进科技园区，很快通迪就在眼前了。
下午五点，骄阳似火、日光灼灼，通迪门前成排的绿荫、却被撕心裂肺的蝉鸣夺走了清净。
林烨一跨出车门，就感觉有些腾云驾雾般的眩晕、她一把拽住杨溢的胳膊、默默深呼吸凝神，杨溢看她面色有异、赶紧转头扶住她。
很快，林烨就缓过来了，不以为意地挤出点笑意说道：
“杨总，看我这日夜操劳给累得，演林妹妹都不带占用演技了。”
杨溢看她嬉皮笑脸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额头、也没感觉异样，便也径直和她走到通迪门口按了门铃。
……
林烨这两天的神经都绷得很紧，恰才那一晕反而让她把七魂六魄归了位，破罐子破摔的坦荡又找回来了。
她想好了，就算看到顾侒，大不了就是微笑、问好，光天化日的、难道、难道…呵呵，她有啥好怕的。
……
门开了，吴凌风热情的把杨总和她迎进了会议室。
他和杨溢肯定是见过的，IT圈总有一些场合让这些大佬们混个脸熟，但这样正式的交流应该还是第一次。
虽说两人都揣着真诚，但初初接触，也无非是客气地寒暄几句，随意交流些对行业发展的看法。
说白了就是双方都表达个诚意，真正意义上的“认识”一下。
……
林烨听得无聊，反正两人她都熟悉、也不需拘谨，干脆直接走神看花。
玫瑰依然是玫瑰、茉莉还是那些茉莉、薰衣草也没变化，没有风的日子、它们似乎也差了神韵，一动不动地、毫无生气…
……
好一会儿，吴凌风笑吟吟地看着林烨说了一句：
“林总，今天气色不错、裙子很漂亮！
谢谢你大老远地陪着杨总过来，一会儿，我请你喝好酒。”
林烨看他那有些深意的笑容，真是有一百个心想解释：“我是因为要去见客户才陪杨总过来的。”
可惜，现场不允许啊。话说，真给她机会解释，扪心自问她似乎也差了点底气。
她只得默默“忍受”了吴凌风的潜台词：“穿这么好看，还这么刻意，你确定不是想要和我们顾董偶遇？”
她的理智确实不想，但她的灵魂早已出窍，以日行千里的速度，抛离了理智。
……
吴凌风和林烨说完，便笑着对杨总说道：
“杨总，我们这里穷乡僻壤，吃饭最好的地方就是公司食堂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知道你是广东人，我让厨房做了几道粤菜，还望能合你胃口。”
杨总真诚地笑了笑回道：
“吃什么都不重要，有食堂吃饭的日子，还真是让人怀念呢。”
……
一句客套话，林烨却听出了些惆怅。
她侧头看看杨总，不知他是在缅怀自己的青春还是爱情，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怕是神经了吧，什么话都恨不得听出个幺蛾子来。赶紧轻轻摇摇头，收了思绪。
两人随着吴凌风迈入通迪一间宴客的小包房。
灰色做旧水泥地板，金属支架的玻璃圆桌，四张黑色简约风格的皮椅围着，桌上摆着四副白瓷餐具…以前没发现，原来通迪的餐厅风格竟也如此这般的“通迪”。
……
杨总和吴凌风相邻坐下，林烨很自然的挨着杨总落座。
有人拿了一支开好的红酒和四个酒杯进来。
林烨一看四个酒杯，心顿时“咯噔”一下、沉了，还没来得及提起来，顾侒推门进来了。
白色阔挺的衬衣、深色修身的西裤、一丝不苟地金色袖扣，这一刻，他全身都散发是冷冽的光芒。
这种出场，不用说话，就已经对林烨造成“致命伤害”。
……
林烨脑子一片混沌，嘴却是训练有素地轻呼了一声：
“顾董好！”
顾侒的眼神虚晃过她，点点头就算回应了。
吴凌风起身给杨溢介绍：
“杨总，这是我们董事长，顾侒！”
……
杨溢和顾侒握了握手，笑笑说道：
“顾董很年轻，通迪的领导真都是年轻有为，幸会！”
顾侒嘴角微微扯出点笑容，回道：
“杨总客气了，我是个搞技术的人，既不年轻也离有为差好些距离。
生意我不懂，我就是来蹭个饭而已。”
……
吴凌风又打着哈哈地说了句啥，林烨真就没注意了。
她现在所有的力气都耗在和自己没有节奏的心跳作斗争上了，并不逼窄的空间里似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就快让她喘不上气。
她逼着自己摆出些不耗神的笑意，默默给顾侒、吴凌风和自己都倒上了酒，放下酒瓶坐下了。
……
吴凌风看林烨不给杨溢倒酒，笑着对她开了句玩笑：
“林总不给杨总倒酒？这么亲疏有别，小心杨总今后不帮村你生意啊！”
林烨没答话，杨溢笑着应到：
“我不喝酒，别浪费了，你们喝高兴！”
吴凌风满脸堆笑地又说道：
“今天第一次和杨总吃饭，一杯红酒小酌怡情！
林烨，来，给杨总倒上！”
……
吴凌风并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他估计万万没想到，江湖里泡了这么多年的杨溢竟是滴酒不沾的。
林烨不想杨溢为难，想了想对着吴凌风说道：
“吴总，杨总真的滴酒不沾，他酒精过敏，我都见过的。
今晚我陪您和顾董喝，把我那三杯的酒量用到尽，如何！”
……
她这么一解释，吴凌风马上一脸的释然，和风细雨地说道：
“那就喝茶，我这里也有好茶，看杨总喜欢什么。”
吴凌风的话，语音刚落，顾侒却在一旁突然扔出一句：
“林总说话豪爽啊！
但聪明的女孩不是应该有三杯的酒量，告诉别人只能喝一杯吗？
我这个不做销售的人，都忍不住要提醒你了！”
他的脸上依然淡淡的，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话也没什么温度，旁人听起来只当是个玩笑，但，也算不上友好。
杨溢在一旁笑笑，语气温和地接到：
“林总，顾董说得很对，女孩子学会保护自己真的很重要。
你说能喝三杯，别人就当你可以喝五杯。
是该反省一下。”
……
林烨听顾侒这话既有三分讥嘲、又似五分关切，心里纠结着不是滋味。
半响，她默默叹口气站起来，笑笑说道：
“顾董，您说得对，林烨今天受教了。
我就用我这一杯的酒量敬您，我喝完您随意！”
说完，她真就一仰头，把半杯酒喝了个干净，接着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看看顾侒又看看吴凌风说道：
“可惜了通迪的好酒，我都没喝出啥滋味！”
……
一整杯酒下去，林烨刚才还惨白如瓷的小脸即刻涌出些红晕，顾盼之间也多了些坦然，倒是成功掩饰了上一刻的心悸气短、无计可施。
顾侒看她一眼，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便不再说话了。
吴凌风哈哈笑一声，心里却是苦逼的要命：
“右边顾侒的脸上完全没有笑容。
左边杨溢脸上似乎也有些懵逼。
对面的林烨一副想把自己先灌倒了拉倒的架势。
今晚这顿饭，开场还真是不容易！”
……
终于上菜了，林烨空腹一杯酒下去，头有些发晕，情绪倒是放松了。
她喝了几口热水缓了缓，便很自然地给顾侒、杨溢、吴凌风夹菜了。
顾侒吃饭本来不说话，除了脸色一般，倒也不兴风作浪。
吴凌风和杨溢都是老江湖，聊点工作、聊点生活，桌上的气氛慢慢好了。
……
菜也齐了，林烨两杯酒快喝完，人也彻底放松了，她居然抽出脑子来想了想，今晚有鱼、有汤、有海鲜、有参…居然没有一道有辣椒的菜。
一想到这儿，她莫名有些伤感，微微侧脸用余光扫了一眼顾侒。
这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正靠在椅子上非常直白地盯着自己。他的眼神毫无退缩、直接无比、坦荡无比。
他的表情再冷漠，但这个眼神里包含的情绪，就算她瞎，她也知道那不是恨和无所谓。
……
林烨起身去了洗手间，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微微垂着头，似乎这样可以让郁结在她心里的一口闷血、重新回到已经彻底死机的脑子。
好一会儿，她回到餐桌，顾侒已经离开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