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零零四年一月二十六，正月初五。林烨回到深圳。
初七上班，她完全可以再呆两天，但初四一个电话逼得她连夜改签。
……
正月初四，难得的好天气。吃完早餐，林烨百无聊赖地盘腿坐在乒乓球台上发呆。冬日里的阳光，媚而不艳地照得她全身都舒坦。
不一会儿，她便觉得闷了，她转头冲正在门口坐着低头看书的李梦喊了一声：
“喂，喂，敢问，那位正在研学的绝世美女，现在有空吗？”
……
李梦抬头白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书，没搭理她。
林烨轻轻跃下球台，晃晃悠悠走到李梦面前，“啪”就把书从她手里抽走。扬扬眉毛，一本正经地说道：
“喂，美女，怎么不回话呢！”
……
“长得这么好看，还出来晃悠，不是你的错！”
……
“这么没有礼貌，就是你的不对了！”
……
李梦“扑哧！”笑出声，仰头看看她说道：
“说吧，你想干啥，废话这么多。”
……
林烨即刻换上了一副眉开眼笑的表情，蹲下来看着李梦说道：
“记不记得，高中上化学实验课，我们干啥？”
……
李梦撇了她一眼，没好气说道：
“不是我们，是你！”
……
“别人在做实验，你在后面用酒精灯烤香肠…”
……
“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结果香味飘得满教室都是……”
……
说着说着，李梦的脸上忍不住就全是笑意了。
“对啊，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烤香肠吧……”林烨一拍李梦的膝盖，兴奋说道。
……
“不去，多大了，都多大了…”李梦一把夺回林烨手里的小说，低头不再搭理她。
……
林烨也不说话。她绕过李梦，在厨房剪了几节香肠、拿了火柴，又卷了一捆在地上的报纸，再跑去抽屉翻了两根李梦妈妈织毛衣的棒针签。
她站在屋里想了想，感觉没什么遗漏的了，出门拉了李梦就走。脸上全是兴奋期待的表情。
……
两人在山坡上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李梦蹲着把香肠用针织棒穿好。林烨在附近找了些干燥的枝丫堆成一个柴火推。
……
林烨费力的用报纸引火，好一阵子，枝丫才幽幽的开始冒点黑烟，却怎么都没有期待的火焰。
她趴在地上眯着眼睛对着柴火拼命吹气，李梦也拿着报纸在一旁小心帮忙扇着。
……
又是好一阵，林烨觉得自己膝盖都跪疼了，腮帮子也吹酸了，火依然没有点燃。
她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整理了一下头发，一本正经地对着李梦说道：
“李梦啊，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
“烤香肠，这么低龄弱智的游戏，确实不适合我们这些高智商的成年人！”
……
“我们回去吧！”
……
李梦：“……哈哈哈”
她看林烨全身是土，脸上还沾着些黑乎乎的灰，不知有多狼狈，话却是依然说得大义凛然。忍不住捂脸笑得个花枝乱颤。
刚说完，林烨的电话就响了，陌生的手机号。她按了通话键说道：“你好！”
……
“林烨，欠我的饭，就初六还吧…”
……
电话里传来一阵懒洋洋、磁糯的男低音。
……
“欠你的？哦，我欠太多人的了。”
……
“麻烦排一下队，初八行吗？”林烨嘻嘻哈哈地回复道。
她不知道对方是谁，客户的号码，她都会存。
但这个声音虽然听着软糯，却是有些无需质疑的霸道。最重要，似乎还有些熟悉。
她也就一边嘴上应付着，一边等对方自报家门。
“我没有习惯排队，你看着办吧…”
……
“初六早上十点，我从广州出发…”
……
还是一样懒洋洋的语调，林烨听出他是谁了——顾侒。
她确实没有他的号码，工作上似乎不用和他打交道。如果问吴凌风要，又担心要面子的吴总想多了，她也就作罢了。
“顾董，新年好！”这下林烨清脆，热情地对着电话说道。
“您能耐心点，等我初七回去上班吗？”
……
“我放个春假也不容易啊！”
……
林烨柔声和他讨价还价，再惹不起的人，假期还是要争取的。
……
“不能！”
……
“和我吃饭也是度假！”
……
“我去！”这种自大又不容他议的调调，让林烨忍不住腹诽，嘴上却只能陪笑央求：
“顾董，您看我机票都订好了…”
……
“初七以后随时恭候，陪您吃个早中晚直落，不满意不回去，如何？”
……
“机票，需要我秘书帮你改吗？”
……
陈述句，顾侒说得依然漫不经心，但不是商量。
“没问题！我自己改。”
……
“初五就回，初六约个地儿，林烨恭迎您！”
躲不过，就躺倒装死，绝不能让“敌人”看出自己“被迫营业”，林烨认怂。
“你在干嘛呢？”顾侒又问了一句，语气平平，听不出任何好奇和关心。
林烨倒是没想到，接下来是这个问题。脱口而出：
“烤香肠呢，而且失败了……”
……
电话里似乎沉默了几秒，一阵低沉的笑声才传了出来，顾侒挂了电话。
搞不清楚顾侒为什么非要初六找她，林烨发了几秒愣，拽着李梦的手往家走。
她知道，分别的时间，又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