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谢临安不需要努力,巴结她的人大把大把。为什么自己,却要赔着笑脸一个个讨好。她不清楚,在修仙界,强者为尊。
她只看得见谢临安的光芒,看不见她低头舔舐伤口,看不见每一次她生死攸关捡命。哪有什么白来的便宜,都是自己一点点咬牙同天地争同人斗。
天才何多,谢临安这一路上,看过太多天才泯灭于风中。
单说散修,日子可比谢幕然差多了。却不乏佼佼者,他们用后天的努力,早就追平了起点的差距。这五派之一,浮介派主不就是一届散修出身。
资质也不大好,都是后来从虎口夺食来的天材地宝慢慢洗掉了天分里的杂质。
她们都经历过生死历练,从人骨里冒出的尖尖。
谢幕然凭借沈桁时早就摆脱了她的中等偏上的灵根,和谢临安有过之无不及。当时两人都在练气,她们之间也不过差了三小境界。低阶易练,有沈桁时完全不吝啬的给予,追上谢临安多简单?巧妇有米就能放光彩。
谢临安和长峪不过是交易兼合作,镯子是双契约,契约者长峪和她。长峪自己的东西——天材地宝,她不染指,因为她们还不算背靠生死交。
谢幕然却是被谢临安超出如此多的修为。你说,到底怪什么。一字勤二字定三字净拦了多少人在修仙路上。
“沈桁时凝了心头血,原来是给你做底牌。”谢临安顿了顿,每一个字说得极为缓慢。“——真不值。”
谢幕然当即被引得红了眼圈,心魔作祟,她有些疯魔的摸着那只箭,接着狠狠扎入了谢临安的大腿根,没有半点迟疑。“这嘴还是那么jian,人也是。我现在不想杀你了,我想看你被废被欺辱,丢入青/楼里,红颜逝去蹉跎一生。”女子疯癫大笑,一双软玉手抚摸着谢临安的眉眼。多年郁结的怨气,突然有了个出口,此刻让她快意无比。“我恶毒吗。比起他们,我差多了。”
“我小时候练功回来,他们锁了房门。无论我怎么喊怎么叫他们,他们都不开门。好冷啊,那一晚上真的好冷。”
“给我的饭也是馊的,克扣我的灵石。哈哈哈哈哈哈,就因为,他们说,我玷污了他们高高在上的师姐。我呸,她用鞭子抽我的时候怎么不说。”
谢临安疼得眼瞳收缩,大腿不由自主的蜷缩,很快就没了知觉。一瞬间眼神失焦,不停呕出血来。
谢幕然双手间跃出火焰,蔓延至谢临安背部,伤口比撒盐,比那年洗髓疼上百倍千倍。只听见噼啪作响的声音,和肉烤焦糊的味道。
说是迟那是快,原来谢临安藏了一手,她之前不过是拖延时间,催动生命之火的燃烧。她知道,她逃不掉。她死前至少拉个垫背。
她和长峪断了联系,不再是特殊的双契者,再没有使用镯子的权利。(血缘契约的特点之一)
但在半月前她通过了试验,得到了传承。镯子内传承之地,是认可她的。
现在除了那片地方,一切都布满了禁制。
被血染的镯发出耀眼光芒,一股强大的气流直接将谢幕然推翻在地。谢临安一双黑瞳化金,熠熠生辉。
登时,谢幕然瞪大了眼睛“不可能,你怎么可能通过传承!”那女人不顾的大喊大叫。脸顿时涨红,声音也发着颤。恐惧的往后爬,忘了她是修仙者一事。
沈桁时这都跟她说了。
谢临安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缓缓站起,扬起一个邪妄的笑“我也教你一课,仇人要杀之而后快。”低颔,指尖轻抚过伤口,葱白的指尖染晕点点斑驳的红。
此时她像是泡在血水里,背部,腿根,涌动着鲜血,空气里纠缠着让人疯迷的气味。
顿时一抹冷芒直接划过谢幕然脖颈,那护体灵宝,直接被碾碎。血溅当场,头颅滚到了谢临安脚边。她看都没看一眼,手轻拍落衣摆尘灰。
这时,谢临安周身燃起雄厚的火焰,女人似乎要被火吞没了。青筋从额间凸显,像是极用力的忍耐着什么。
她的身体一点点化为虚无,这具肉身修行不足,无法使用传承技,可以说,杯装海,顷刻崩。疼,哪里都疼,火灼心扉,炙烤着每一寸肌肤。硬生生疼得她昏死过去,苍白的脸上挂满细密的汗珠,唇张大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之前的行为,都是极为忍耐的强撑。药效的一点末渣渣在火焰面前不值一提。
那女人躲在沈桁时羽翼下成长,没有任何生命威胁的历练都是过家家。
她怨恨所有伤害过她的人,借沈桁时之手除去每一个她看不惯的人。她修仙为要把那些昔日的天骄踩在脚下。
这能理解,恨的滋生难灭,你没有经历过别人的人生,不可妄断且轻飘飘来一句“不过些红尘俗怨,你为何放不下?”
想要把所有天骄子踩在脚下,那就拿出认真来。
她借他手,无可是非。
而这些她所依傍的一切,都是虚妄的,假的,骗来的。她没想过,梦有醒的那一天。云总会破晓,天也终究要亮。
风光无限一时好,来年霜花夹飞雪。
若她趁机往上爬,倒好。可她沉沦在了不属于她的甜蜜里。
谢临安不说不承沈桁时情更多是那时候羽翼未丰,她背后有家族,有那些爱她关心她的人。
她不能就此冒这个险——想要沈桁时命的人太多。她没法把所有在乎自己的人推到风口浪尖,再笑嘻嘻的接受沈桁时的好。
谢幕然没想那么多。
家族与其断绝关系后,谢幕然心生不快立下让谢氏四百人口化为枯骨的毒誓。
别做蛇,饱不知。
至于后来,谢临安有自保能力了。她不想接这份因果,救沈桁时是无心之举。她积了功德,无心索要回报。那香囊也不过是意外收获,她发现它不见了没去找寻就是不挂心上。
她不倾心他。
就算倾心,她也不屑用恩情拴着爱人。
她是野草,肆意生长。
因果轮回,谢幕然注定会葬送在自己手里。
苦过的人都知道珍惜美好,谢幕然不会。
这就是谢临安的一把尺子,所以她从头到尾都不正眼瞧谢幕然。天分有了却不勤,明知梦会醒不勤。
她干了什么都当得狡诈恶毒。这个世道,谢临安见这事习惯了。她不耻的是惰性。每个人的路都不一样,有人终会坠入恶的海涯,有人在岸上安营扎寨好不快活,有人被苦水吞没一具腐骨。
谢幕然未来或许会有光照进她的生命驱散她的迷障从而踏上正道。或许继续作恶最后和沈桁时一起被正道戳死,也可能被沈桁时发现报复而死。
千千万万种可能,敢搏一个开头,却画不好句号的人,最无能。
下一步险棋何妨,她顺走她香囊骗沈桁时时候这棋盘就已经落子。她却喝着茶无心棋局,被围剿片甲不留。
背孽债的大能不少,都是自己选择的路。
有的时候,人坚持的正道,沧桑无力。
正因为人性裹测,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