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战天一愣，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可再一思量，他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假如老爹所言不虚，那么一个自信到能以自身作为首次人体试验对象的狂人，拥有着仅用五年时间便可勘破永生之谜的智慧，再给他七百年的时间进行研究，他如今究竟成长到了何种境地，不及细想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了啊。
“如果我的推测无误，那么长泽京一恐怕早就研究出了提升感知力与意识的方法。而他的整个谋划，可能在发现这种方法的时候，就已经设计完成了。”秦雪目光一凝，继续着他的推理。
“整整五百年的时间，即使保守估计，他的感知力应该也足以掌握地表的一切风吹草动。至于操控物质的意识方面，仅是某些地表生物的意识就已经能够推山填海，因此他的意识能力目前连我也完全无法估量。他如今不再完全阻止机器人探索地表，要么是觉得人类已经毫无威胁，要么，就是他的计划已经进入到了下一阶段。”秦雪面色凝重，缓了一缓，又接着道。
“美洲的一座地下城，自恃城内发达的科技和充足的物资，一向不太听从联合政府的意见，独自发展了五百年后，已基本处于独立的状态。十四年前，这座城不顾联合政府的反对，试图重返地面，这是当时传来的场景，64倍速播放AOP-404号影像。”
四周的全息影像飞速推进，只见平原之上，一批批机器人部队从地下的密封升降平台来到了地面，未受到任何阻拦，不多时已集结了数万之众。战天看不出这些机器人的实际战力，但大抵至少在凌峰以上。
紧接着由部分机器人警戒，余下的则开始围绕着平台的出口建设起了防御工事。影像一跳，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内部的工事堡垒已搭建完成，正向着四周扩建，地面上隐隐有人影活动。不知何时拉响了警报，人影迅速消失在了外面，机器人部队也集结成了防御姿态。四周的地平线上，一望无际的各类生物如潮水一般涌来。
“正常倍速播放，放大D8区域，播放音频。”影像随之放缓拉近，磅礴的声浪亦滚滚而来，震撼人心。
一头两米多高的狼人正狂奔着，在它的附近还有人马、牛头人等共同冲锋。这些本应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生物，此时目标出奇的一致。
更令人称奇的是，狼人边飞奔着边扭头冲着一侧的吸血鬼凶狠嘶吼，而对方也露出了嘴角的尖牙，回以狠厉的颜色，但双方却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只顾向前急速狂掠而去。空中，成群的狮鹫与巨鹰齐飞，遮天蔽日。
即使机器人部队已火力全开，狂轰滥炸，但有些生物的生命力甚至比鬼牙还强，很多武器对他们根本无效。面对无边的狂潮，密集的炮火也显得杯水车薪，进攻的大潮很快便来到了堡垒的近前，伴着阵阵高声的呼啸，展开了一场肉体与机械的碰撞，激光长剑特有的荧光时隐时现，不停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生命，另一方利爪劲拳狂袭，割裂着合金装甲的阵型。轰鸣声不绝于耳，混着震天响的咆哮，战天听得一愣，这咆哮声中竟然夹杂着多种人类语言的喊杀之声。
血与火的战场，方圆数十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不知留下了多少残躯，似是发了疯一般，各种生物冲过轰炸后燃得正旺的烈火，踩着倒下同伴的尸首，前赴后继，舍生忘死地发起着猛攻。身在其中，望着抛洒于空中的热血与零件，听着义无反顾的喊杀，战天不由得血脉喷张。夕阳下，火光、激光、血光、目光，一切犹如一幕悲壮的史诗。
战斗已趋于白热化，影像也就此戛然而止，战天紧握着双拳，一时还未从真实战场的震撼中醒过神来。
“这是那座地下城用量子传输所传回的最后影像，那里可能早已无人生还。我想这是长泽京一有意为之，目的就是警告人类不要再妄图前往地表世界。”听到无人生还四个字，战天的心中一黯，即使那座城中的人与自己毫无关系，但毕竟同为人类，无数同族被屠，他也于心不忍。
“这之后联合政府的高层对于地表之事展开了无数次研讨，但一直未有定论。我与吉姆分析，若想重返地面，除了要能抵御鬼牙与兽潮的攻击之外，还要探明是什么力量在左右着这些生物。当我终于理解了感知力的运作模式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人类面对的是何等无解的对手。”秦雪深深叹了口气，又说了下去。
“强大意识的最可怕之处在于，当某个意识足够强大，便可以影响其他意识的思维。我极度怀疑，所有地下城里都有人被控制了。如此也便可以解释，为何全球地下城派出的机械部队，都会在到达地面后被立刻围剿。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更糟了，若是长泽京一比我想的还要强大，那他可能已经拥有察觉地球上一切事物的感知能力，那这间被我改造过的屋子，也就是个笑话罢了。”秦雪自嘲地苦笑。
“无论哪一种情况，长泽京一都可以随时消灭人类，但他一直未曾动手，估计是把人类看成了他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了吧。”秦雪说到此处，一脸颓然，本就满是胡茬的面庞，此时更显沧桑。
战天眼眶一红，原来平日里嬉笑癫狂的老爹，心中竟背负了如此重担。
“十三年前，在研究如何提升感知力方面，我取得了重大突破。经过一年多的准备后，我将我的研究成果融入了基因工程，造就了你。”秦雪望着战天，神色缓和了许多。
“可我没想到的是，同一年，吉姆将我未完成的‘天使计划’补全，孕育出了戴冰。唉，这确实是我的疏忽。当年为了保守秘密，感知力的事我连吉姆也没有告知，却因为急于离开科学院，而忘记销毁那套方案了。结果，直到戴冰降生，我已是追悔莫及。”秦雪自责地闭了下眼。
“无奈，我依旧不能告知吉姆原因，但却与他约定，不再孕育任何新的超级人类。唉，可最令我担心的还是她的战力，戴冰的首支药剂增幅奇高，城主一直都很看重她，我硬是豁出我这张老脸，一直不让吉姆为她注射第二支，但吉姆也快要顶不住各方对他的压力了。”秦雪叹了口气，既为隐瞒挚友而内疚，也透着一股隐忧。
“我昨晚就已经收到了吉姆的消息，知道她今天会来，看来他已经是要有所行动了。臭小子啊，你要知道，她身具第二十四条染色体，未来是极有可能会成为长泽京一爪牙的呀，若是到那时，你又当如何呢？”秦雪深深地望着战天。
战天闻言，如遭雷噬，刚才影像中那些悍不畏死的身影，一个个浮现在了他的眼前。面对那样的戴冰，自己又该作何抉择呢？
战天心中正在天人交战，忽而一双灵动的妙眸浮现于他的眼前，令他心神为之一清。
“老爹，如果我的感知力以后强于长泽京一，那便不用在乎这一点了，不是么。”战天面露喜色，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唉，你果然还是喜欢上她了。也罢，不过我还是劝你，尽量离她远一些吧，不然的话，她未来可能就是你最大的软肋啊！”秦雪忧心忡忡地说道，他之前多次用照片试探，没想到如今还是应了他最初的料想。
战天哑然，老爹看来是把人类未来的命运赌在了自己的身上。可事实上，他天性散淡，并没有为人类拼死战斗的意愿。不过老爹的话，还是点醒了他，唯有身具足够的实力，他才能保护得了自己在意的人。
仿佛看透了战天的心思，秦雪把话题引到了他的战力提升上。
“为了击败长泽京一，我研究出了一种方法，可以使非有意受创后的机体，其主意识与感知力，能在重塑机体后，有一定几率获得永久性提升。此前我让你进行跨阶挑战，就是想通过战斗中的意外受创来让你默默提升。按照我的推算，你近期或许就可以感受到鸟类的磁感了，再进一步你便能通过意识来驱动极细小之物。未来，你的感知力和意识可以无限提升下去，直到万物随心而动，击败长泽京一。”秦雪说得有些激动，可一丝犹疑却闪过战天的心头，但他再细想时，却又没有什么头绪。
“你觉得我骗了你，对吧。”秦雪望着战天微皱的眉头，神情有些落寞，未待战天解释，又接着道。
“我不会辩驳，也希望你能记得，别人认为你是怎样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为人类带来永生与毁灭的长泽京一，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或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切记！永远不要被表象所欺骗！”
“嗯，我记住了。”战天未再解释，点了点头，品味着话中深意。
“好了，该说的，我也说的差不多了，今日我所说的一切，出了这个房间，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说完，秦雪的神色一松，又恢复了往日浪荡的神情，打开了暗室的门，在门边等着战天。
战天觉得自己的头昏沉沉的，一天之内接收到如此多的信息，他需要一个人静下来好好消化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