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沉默,但萧妄城总不会任由他如此。他一挥手,机灵的属下就吧绳子,麻溜地递了过来。
萧妄城点了他几处大穴,又结结实实把人反绑起来,确保他挣脱不得。
黑衣人被扯去面巾,下颌卸掉之后,不住地缓慢流出口水,看上去狼藉可怜极了。
萧妄城看在眼底,心里叹息一声。若是能有个满意的结果,给个痛快死的权力他还是有的。
夜半时分整个军营隐隐骚动起来,隐约可见通明的灯火。无数士兵被惊醒了,然而一级管着一级,无关人等依旧得老老实实睡觉。
明天还有数不尽的繁重活儿要做,没有耽搁和胡思乱想的时间。萧妄城面容清肃,走在最前面,有人在旁给他打着灯笼,隐约可见俊美面容上一丝无法抑制的杀意流露。他掩饰得很好,片刻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行人越走越快,不过多时,就来到了沈将军的营帐。沈将军在军中素有威望,可惜年纪大了,早早地就歇下了。
这会儿一伙儿人气势汹汹地来了,守夜的小兵自然是得入内禀报,副将匆匆几步进得大帐来,轻轻推了几下道:“将军,沈将军!三王爷殿下来啦!”
老人睡得不容易深,他又是从军多年,只一个激灵,也就醒了。
沈将军鬓发花白,只眼睛还似年轻时一般,十分敏锐锋利,缓了一缓,才沉声道:“出了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
副将也是个机灵的,知道隔墙有耳这个道理,故而凑近了在耳旁道:“前几日天子不是吩咐下来了,关于摄政王的事?今晚也不知是个笨手笨脚的,让三皇子给逮住了,眼下正往这边行过来,眼看就要到了!”
沈将军一听,初时还吃了一惊,却马上镇定下来了,倒最后甚至拍了拍他的手背,做出一个和蔼的笑意来。
“老夫吃一天俸禄,就做一天事。天子有天子的道理,皇子们有自己的心思,这事不是老夫该担待得起,也不是老夫需要考虑的。
你看你慌慌张张的,这有什么可怕的。既然来了,大大方方迎去就是了,何必做这心虚模样,老夫并没有做错什么嘛!”
副将一听,顿觉十分有理,生出一股敬佩之意,轻声细语道:“那您看,怎么个对付?”
沈将军自去床头,揭他一套衣裤来穿上,慢吞吞道:“自然是以礼相待,老夫更衣之后,想来殿下就到了。你不必慌张,且去烧一壶热茶来。”
副将点头称是,立马吩咐属下去办了。
萧妄城来的时候,正见一人端坐营帐中,捧书一卷,热茶一壶。见他来了,虚虚作礼,正是沈将军。
沈将军如此气定神闲,想来是早一步得知了消息,他顿时觉得心头一沉,面上却不能不浮起客气的笑意来。
大大方方迎上去,拱手一礼道:“将军好勤奋,如此时辰,怎的夜半不眠,倒是捧着一卷书。本殿倒不知是什么好书,竟让将军手不释卷至此?”
逢人先打三分机锋,说话做事,缠缠绕绕,拐弯抹角,果然是皇家特色,沈将军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亦是打叠起笑意来,又道:“老夫学时粗浅,能看些什么呢,也不过是兵书战法罢了。
倒是三皇子乃是天家子嗣,金尊玉贵,怎的也夜半不眠,反而来找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萧妄城先叹了一口气,形容间十分真切,甚至忧郁地蹙起了眉毛道:“近日皇兄有伤在身,一直昏迷不醒,本殿十分忧心,便想着去看看药熬得如何。”
他有意顿了一顿,脸上显出恰到好处的痛心疾首来。
“熬药的人,乃是王妃的贴身侍女,正巧蜡烛烧完了,本殿便支使她多取几支来。谁知本殿正独处之际,竟冒出一黑衣人来,就要往皇兄的药锅里下毒!此人心思之歹毒,时机之准确,真是不能不令人,不寒而栗!”
萧妄城厉声说完,挥挥手示意人把黑衣人带上来。沈将军一团和气面容,面上神色分毫未改,萧妄城也不由在心里骂一句:老狐狸!
然而明面上绝不能这样讲,反而要客客气气道:“将军请看,此人是否有几分眼熟?”
沈将军深知,这时候一味地否认,反而是遮遮掩掩,倒不如大方承认,因此眯着一双眼睛看了许久,不甚确定地讲道:“老夫年纪大了,这眼神也不太好使,此人确实有几分眼熟,莫非是军中人物?还请三皇子详细讲讲。”
萧妄城心里冷哼一声,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意味来,挑起长眉,冷幽幽道:“将军虽然说自己年纪大了,可这眼神还是厉害得很。您猜的不错,这确实是内贼,还是您麾下的人!”
沈将军睁大了眼睛,一副十分惊异的模样,咳嗽了两声,把一口气顺直了,才继续道:“我麾下人口众多,我若是能各个都记清楚,岂非李广狄青在世。三皇子殿下,您只是抓到了这麽一个小角色,甚至还未审问,就要把锅扣到老夫的头上来,这我却是不认的。”
萧妄城心里咬牙,脸上的表情也不由愈发冷肃。他就是趁着沈将军来不及反应,这才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若是要审问,必然会越拖越久,这种经过严苛训练的人会想方设法自尽,时间拖得越长,对他越是没有什么好处。但凡他还想驳倒沈将军,就必须速战速决。
可是这厮老奸巨猾得很,说什么回什么,打太极都是软绵绵的,无处着力。
这会儿萧妄城没辙了,沈将军不紧不慢,就要开始反击了。他一拱手笑道:“殿下,摄政王受伤昏倒,系何人所为,光天化日,大家都清清楚楚。
如今他昏迷不醒,作为臣弟,您心急如焚,老夫是可以理解。但您不能因此,就着急冒火地乱扣屎盆子不是?您来,喝茶我欢迎,胡乱挑刺儿,恕我不送了。”